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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一酿(2) ...

  •   第一酿(2)奔途再栖
      “千绘小姐,今晚委屈你和阿花姑娘在车里歇息了。咱们送往铭城的酒是加急的,今夜赶车是不能停的。”孔叔一边赶着车一边冲着身后喊道。天色已经沉成了墨蓝色,地面上一边黄土碎石,一边荒草青野。在车里不仅听得见马儿脖铃的声音,还依稀听得见不远处的河水涓涓滚流的声音。
      “没关系。谢谢你孔叔,这样帮我们。你累了就给我说声,我帮你赶车。”看到身旁的花儿打起了瞌睡,千绘挪了挪身子、前倾了些温和的向孔叔回应道。
      “好,谢谢千绘小姐。”孔叔点了点头继续赶车。
      “喔~”千绘动静很小,但是花儿还是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说:“那安公子真没毅力,都去刚才那个小驿馆投宿了。”
      “花儿姐姐~哈哈哈,你看你都睁不开眼啦,快睡吧!”千绘看见花儿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从身旁拿起了一件外衣折起来放在了阿花的肩颈旁叫她垫着。
      孔叔回过头看了眼说:“委屈小姐和阿花姑娘了,等快天明估计就到洛阳城了,在那咱们会卸些酒,再在那儿休息休息,让马儿也歇歇。在那儿呆几个时辰就走,到时再坐车就宽敞些了。”
      千绘应了一声,看到花儿姐已经闭上了眼睛,自己却竟无半分睡意。她发了会儿呆,摸出自己的包袱拿出了一个小酒壶,浅浅的喝了一口。然不觉地抿起嘴角笑了笑,望向了窗子外面那轮峨眉月。

      是白天,还是晚上来着?
      小女孩一个人悄悄溜到后院里,在青梅树下挖出了一小壶被包了好多层的酒。她靠着树坐下来,闻了又闻终于喝下一口,舔了舔唇一笑,自觉回味无穷。
      “你还是小孩子,怎么能喝酒呢?”那个男孩皱了皱眉头,径直走过去夺去了她手里的酒。对啊,他还那么小的时候,好像就会皱得一手好看的眉头。然后女孩鼓起嘴有些生气地说了什么,男孩松了口气,拿着酒壶在她身旁坐了下来。“你六岁还不是小孩子?”
      女孩依然嘟着嘴又说了些什么,随着就有些任性的扭过了头。男孩听见女孩说的话一下笑出来,笑起来露出一排因换牙而少了一颗的洁白牙齿。“大小孩不还是小孩吗?”
      女孩回过头看到,又是笑了起来。说了两句,推着男孩手里的酒壶,眼神有些期待的又说了几句。
      男孩听完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酒,像小女孩方才一样闻了一闻,这才仰起头喝了一口。“这是什么酒?好香啊!”男孩眼睛放着光看向了小女孩。小女孩像找到了同伴一样开心的笑了起来,说了几句话。男孩接连点了好几下头,不自觉的也笑了起来。
      “当然了!”他很坚定的这样回应道。
      那时候千绘说了什么呢?千绘自己有些记不清楚了,但是自从那天起他们两个才开始要好得形影不离。在那之前是怎样的呢?千绘竟有些想不起来,只记得六岁生辰的那天,那壶酸酸甜甜的青梅酿酒被他们两个小孩喝的一光二净。千绘想着想着,又喝了一口手里的青梅酒。
      西酒窖比较小,那天是白天,大家都在东酒窖忙活着。而这俩小孩却钻进了西酒窖,西酒窖大多都是些果酒。小女孩和小男孩放着酒窖里的长凳不坐,偏偏面朝透着些许光亮的窗户,垫了两本书并肩坐在地上。有说有笑的饮着果酒的他们根本没想到,那时还年轻、又漂亮的伍苏和明显有些不高兴的子桑荷将会一前一后的推门而入。
      “那天是你六岁生辰,我看到你们俩坐在树下偷饮酒喝。心中想着定要好好教训你们一番,不过看了又看,你们俩那么开心。娘亲就装作没看见的走开了。这次你们竟然敢跑到酒窖里,看来这次不惩罚一下可不行了!”两个小家伙第一次被逮个正着,不知所措,又害怕又兴奋。
      “你和你微白哥哥去站到青梅树下去,一人一句《诗经》的句段,说一刻!谁先停下,谁就随你娘亲准备去打扫酒窖吧!”子桑荷甩了甩衣袖就走了出去。
      几缕阳光从树梢和树叶间散落下来,同时轻轻飘下来的还有几片油绿的树叶。小男孩与小女孩你一句、我一句,时不时还扮个鬼脸给对方看。被子桑荷看到了又是训斥了一顿,旁边拍着小皮球的小小的小男孩都开始笑话起了他们俩。
      终于,小女孩的肚子空空、脑子也空空了。趁子桑荷没有注意,小男孩赶紧小声的提醒她:“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小女孩没怎么记住,结果子桑荷就已经回过了头,女孩张嘴就就着小男孩提醒的那句,开始胡编乱造。微白见女孩慌了嘴,又着急提醒:“绘儿...我哪会不归呢?是胡不归!微君之故....”却没注意到子桑荷早都注意着了,立马走过来:“微白,你这是余力不少啊。好,那你就跟你伍姨姨去吧。”小男孩听见紧张的抿嘴憋住了一口气,又立刻呼出了出来,像是一下子放松下来了一般,转身跟着子桑荷就走。小女孩倒是满腹委屈,撅着小嘴。犹豫了片刻叫到:“微白哥哥!”小男孩回过头来,小女孩继续说:“我跟你一起去!”
      酒窖的温度很凉,但是小女孩和小男孩跟着伍苏倒是出了不少的汗。两个小家伙一开始都有些不情不愿,但过了一会儿又有说有笑了起来。伍苏都开始和他们俩开起了玩笑,有些黑的酒窖一下子亮了起来一样。
      到最后整理完了,三个人又开始互相取笑着都顶着的小花脸。结果伍苏还是拿出了一小壶青梅酒、悄悄地说:“这瓶咱们悄悄喝,可别告诉别人哦!”两个小家伙,应该说是这两个小酒鬼头点得像小啄木鸟一样,那可爱样子可把伍苏笑坏了。
      刚坐下来,酒壶儿还没打开,子桑荷就抱着还只有三、四岁的子桑捷突然走了进来。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外面的光一下子刺进来,所有人都看不到他是怎样的表情。
      “荷郎...”“爹爹...”“伯伯...”伍苏、千绘和微白都愣了一下,这才都诺诺的小声唤了唤子桑荷。
      “也不叫上我和捷儿一起喝啊?”他向前走了几步,脸上全是暖暖的笑容。
      “哈哈哈哈...”两个大人三个小孩子就坐在酒窖里的地上,你一句我一句,你一口我一口。“娘亲,爹爹,我也要喝!”“小捷儿可只能抿一点儿啊。”“哈哈哈哈”“微白,绘儿,咱们家的青梅酿好喝吧!”
      ......
      若闻梅花五叶白,满枝仅见三瓣香。
      往故五人醉青梅,间中二人已不归。
      “真好喝。”千绘淡淡说了一句,不知道她是在说那时候的,还是在说这时候的。她合上了酒壶,装进了包袱里,扭过头对驾着车的孔叔说:“孔叔,你休息休息,我来驾会儿车吧!”
      三辆马车首尾相接的跑着,在不远处的那条涓流的河盈盈映出了天上那轮几乎像是要消失的峨眉月。

      刚过五更到卯时,洛阳城门一开,子桑千绘一行就驾着车儿进了城门。
      虽然是卯时,却没想到洛阳城的街道上竟也有几个人。不久,他们便到了一家驿站门前停了下来,千绘从马车上跃下来叫醒了孔叔,后面的两辆马车也相继停了下来。见他们都下了车,千绘便跑到了不远处那面点铺前买了几个馒头回来。阿花这才迷迷糊糊的下了马车,看到馒头,便跟着大家坐在了还未开门的驿站前吃了起来。不一会驿站便开了门,孔叔给那店家搬了两三坛酒进去,另外两个家丁那时已去边儿为马儿们寻草料去了。
      光还不刺眼,阿花啃着馒头,一脸没睡醒的问:“千绘,我们,这是到哪了?”
      同样在认真啃着馒头的千绘看着阿花说:“洛阳。我们在这儿休整休整,然后差不多辰时一过再动身去铭城。那边好像还要送好些酒过去呢。”
      “啊?在这儿就呆两个时辰啊?铭城?好像听过,远吗?”阿花打了个哈欠。
      “铭城是京兆尹与这铭东郡和夏北国边境的交界地,归属还是铭东郡的。就是当年夏国内战有名的的那个——铭定停战,就是在那里交涉的。刚才孔叔说大约三个时辰多就可以到了。那边比较重要,听说是有祭祀用的酒。”
      阿花吃完了馒头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哦,对对对,是听说有那么一回事。说是快端午了,最近祭祀还真多。”
      “在那里,咱们大概能一直呆到黄昏前后吧,就能好好休息休息了!”子桑千绘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
      “那休息的时间还挺长的嘛。好嘞,那咱们快去驿站里面洗漱洗漱吧!”
      两个女孩一前一后走到了驿站里面去,那店家用奇异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不止一遍,大概是正奇怪怎会有女子穿着考生服。马儿歇息了许久,也吃够了草料,趁着外面太阳还没有热起来,三个家丁就赶忙驾着车去给洛阳城里的几个大户人家和酒馆去送酒了。这才刚过了一个时辰,半车的酒就在洛阳城里已经送了出去。
      才到了早食时,洛阳城里已经十分热闹了起来,千绘一行停留的驿站正在洛阳城正中心,那里人来人往。千绘和阿花坐在驿站里,来往的人大多投来怪异的目光,且免不了一些指指点点。
      “绘儿妹妹...”阿花怯怯的抓着茶壶的手把看了看四周,悄悄地问,“...我们怎么了吗?”
      “没事儿,大约是没见过像花儿姐一样可爱的女子吧。”千绘倒是淡定的逗花儿玩,拿起面前的没什么茶色的茶喝了一口。
      “千绘!你又..,”阿花坐直了起来说,千绘刚准备回应,阿花便捧着自己的脸忍着笑继续说,“...夸我,我都不好意思啦。”
      邻桌上坐下来几个看着像是赶路的江湖人:“诶诶诶,知道吗?昨晚上儿又有几个学生尸体在铭城外的野林子里发现了!”
      “啧啧啧,最近又要死一大批上京英举的考生了,幸好咱没那个闲心哈,哈哈哈哈...”另外一个人把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对对对,放着清福不享,真不明白那些人想干啥,咱们就享咱的清福嘛,哈哈哈哈...”刚才说话的人拿起自己的杯子和那人碰了一下,然后一起喝了下去。
      “诶,你看。”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撞了撞他身边那个人,示意他们看子桑千绘二人。
      那几个人不怀好意的相视一笑,那一开始说话的人站起来走了过来:“诶,小姑娘。我见你们到有些骨气啊,这紫罗青衫可不是穿着玩的知道吗?”
      “...”千绘没想理他们,又觉得不理有些无礼,便抬眼看着那人说到“可是小女我就是想要穿着”。
      那男人回头看了他那几个笑着的同伴一眼噗嗤笑出来,又转过来接着说:“是不是家里穷,只得捡尸体衣裳啊?”
      驿站里,一个很偏僻的位置坐了个身着白凌绸段衣、灰薄丝罩的男子。他的左手边放了一柄看似不起眼的剑,那剑柄已略有褪色,而右手一直端着茶杯。那人装作缓缓地品茶,实则一直在注意着这里的动静。
      千绘听了那前来挑衅的男人的话,一下笑了出来,灵动的眼睛一转便故作高深地说:“...人穷则志短。”她顿了顿,“小女不止人穷啊,志短到还想穿着这衣裳奔去长安城呢。”
      那男人昂起头豁然大笑:“哈哈哈哈!听听!志短到要去英举的女子!哈哈哈!”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同桌们,那些人也一同笑了起来。
      那人笑声止住:“姑娘,你可定是要去啊!看你生的也俊,快告诉我你走哪道,过上两天我好前去为你烧些纸钱。”
      “那这个人!怎么!”阿花再也忍不住,准备发难,旁边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更是期待起来。
      “花儿姐!”千绘拉住花儿叫她坐下,抬起头对着那男人如此回答道:“那我怕你等不到了。”
      “两天而已,我怎么等不到?”男人有些哗众取宠的感觉,摊开手朝着四周。
      “我命有多长可是预定好了的,还有二十九年。瞧您也得有个四十来岁了吧。”千绘看了看他淡淡笑了出来,阿花却微微皱眉。
      “二十九年?”那人扬了扬下巴,“别说九年,你参加了英举,便是这九天之内都命归西天了。”
      “你是阎王,还是马脸?难道你说了算?”千绘站了起来面朝着那人很认真地回答到。
      “量大爷我不是,但你们两个柔弱的小女子也定是写进了阎王大爷的生死簿中了。”
      “那何不比比,谁更柔弱呢?”千绘仍不急躁。
      “比就比啊!”那男子唯恐事还不大,“看你是女孩家,说罢,你说怎么比才好?是女红刺绣呢,还是歌舞身段啊?要是这个,我可能还真比不过!哈哈哈哈!”
      千绘抬手一拍,“掌柜的!上酒!最烈的那种!今日便让他们瞧瞧千绘我算不算是英雄好汉!”那男子吓了一步踉跄,众人一听,愣了一愣随即拍手叫好。
      “噗...”看着这个场景,那个坐在角落的穿着白衣男子差点一口茶呛着,随即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心里想着,男人胜负才说的这么老套的话怎么就套到了一个女子身上,就算万一赢了也是“英”是“好”,难说是“雄”是“汉”啊。
      “......”那男人还懵了大半天,这才鼓着气笑出来,“嘿!拼酒!?”
      “怎么,可还满意?至于如何拼,那就请大叔您定。”千绘扬起嘴角,一脸英姿飒爽。
      阿花也和着声道:“我说大叔,现在认输定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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