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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云卷云枢(三)
      傅云舒顿时来了兴趣,先把个人问题抛到脑后“呵?你见过多少案子的卷宗,什么案子能让你觉得奇怪?”所言不虚,裴旭年纪是不大,但脑子够用,市警官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导师也是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破,过大案无数,荣誉满墙,功成身退,退居二线后,又决定回母校教书育人,继续发光发热。裴旭大学本科的时候就跟老师出过不少现场,可谓起点就比其他同学高,本科毕业,在市局刑警队上班又抽空读了个犯罪心理学的研究生,也正因如此,才在二十六七岁就坐上了刑警队的第二把交椅。
      “报案时间是今年三月十五日晚上九点半,起初有人报在案的时候,说是在通往北山的那条县级公路旁发现了一袋碎肉,报案人吓得魂不附体”
      “怎么发现的?开车经过看见的?这人眼神是有多好?”
      “没有,那条路人少车少道宽,他尿急,他把车扔道边就下去小解”傅云舒直到那条路,前年去北山露营就是走的那条道。那条公路,地基很高,比周围的土地高出半米多,两边都是没有开发过的森林,虽然路况不错,但隔很远才有一个路灯,晚上是很少有车。基本上可以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你是说,他是下到公路下面,在树林子里尿尿的?大半夜的有没有人,正常人的想法不应该是现在公路边上尿完速战速决吗?”
      裴旭摇摇头“你想的太复杂,虽说那条路人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车经过,恰巧他后面就有这样一辆车,开着车大灯就开过来了,毕竟在公路上撒尿遛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就跑到树林子里解决了。”
      傅云舒点头,示意继续。但暗自记下了这个疑点。傅云舒推理能力确实不错,裴旭也乐意跟他讨论案情,总能提供一些新的思路。不过对这个案子没什么用处,毕竟尘埃落定,也就是说出来满足一下傅云舒的猎奇心理。也说过傅云舒不上警校简直浪费。被傅云舒无情吐槽:当警察难道有写小说来钱快吗?
      裴旭反驳:这是信仰!是荣誉!……没有……
      “结果下去没走两步道,就踢到了一包东西,那大叔用手机照了一下,发现是个黑色塑料袋。乌漆嘛黑的本来也看不清啥,要是平常,估计正常人都会以为是个垃圾袋,也没人会注意垃圾袋里装的是啥,结果怎么就那么巧,垃圾袋旁边是半截断臂,再傻的人也能联想到垃圾袋里是啥。那人瞬间就吓尿了,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一脚油门开出去两里地,才反应过来应该报警,然后案子就转到了我们这。”
      傅云舒想了想,问道“现在犯罪分子抛尸都这么佛系吗?那个司机解手肯定不会走太远吧,这么说那凶手基本上就是把石块从公路上往下一扔吧,这么随缘?”
      裴旭嗯了两声,抽空扒了两口冷掉的饭菜,才继续说“对,现在的犯罪分子太嚣张,全年无休不说,还不好好隐藏自己的行踪,一点都不尊重我们的职业!”
      傅云舒“……所以说人家都没刻意隐藏痕迹,你们还追查了三个月才结案,我觉得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交到你们这帮人手里不是很靠谱呀”
      裴旭“你们这群阴谋论,你知道从切成芝麻大小的尸块里证实死者身份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吗?你知道排查社会关系有多麻烦吗?你知道出租屋鱼龙混杂有多少外来人口和黑户吗?”
      傅云舒不知道,他只注意到了一个问题“芝麻大小的尸块?”斜眼一笑“那是切成肉泥了吧,凶手要是能做到这个地步,你们还查个屁呀”
      “你不是写小说的吗,夸张懂不懂!”
      “不好意思,我是求实派”跟裴旭斗嘴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拌嘴一般都是小姑娘爱干的事,偏偏两人有那么点相似的,gay里gay气的爱好,也算是死党多年的成果。
      “行了行了,别皮了,我继续说”裴旭贫不过傅云舒,果断转移话题“公路旁的那包里主要是上肢,后来的一周里全市排查,又在四个不同的地方发现了尸块,都是那种比较偏僻的地方,但是尸块都不走心的扔在了比较显眼的位置。后来我们出第一个现场的时候,发现抛尸的袋子并没有破损,那节断臂好像是被故意扔在那的。”警方的怀疑不无道理,其他地方傅云舒不知道,但是北山那段路他清楚,如果凶手肯多花一个小时走进林子里抛尸,或者埋起来,没个三五年肯定发现不了。再者说,他连杀人分尸都不嫌麻烦,还会嫌抛尸麻烦?而且没听说过谁会嫌自己命短的。
      “有恃无恐?这么嚣张?”
      “我起初以为凶手是个表演型人格,但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我又有点拿不准”裴旭是犯罪心理学硕士,在这方面很有发言权。“哎,我还是从头说起吧。尸块到底是找到了,但是不能确认死者身份,死亡时间也不长,大概就两三天。这时有人报案说是孩子丢了。报案人是个中年妇女,单亲妈妈,在人家做保姆,供孩子上学。女孩上高三,住校,平常只有周末回家,结果这一周没回家,快高考了,她妈还以为孩子是在学校复习呢,没回家,也就没过问,据说以前也总有这事,结果周一老师打电话来,说孩子没来上学,她才毛了,说是学校学校查了监控,就看见了孩子出了校门,就再也没回来”
      傅云舒用手撑着头,觉得裴旭用词有些奇怪,什么叫“说是”?单凭那女人的一面之词?警方办案可不是这么草率的,况且这种事情也十分好查证。
      果然还有后续,裴旭语气悚然道“我们接了报案,正要去查证呢,法医的尸检报告就出来了,经测定,尸体的骨龄大概是二十到二十五之间,根本不是什么高中生。我们以为那个高中生失踪案和我们经手的分尸案没有关系,就把失踪案转到了辖区派出所。结果派出所民警去女孩的学校走访的时候,发现学校里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近期也没有发生过学生失踪事件。民警想是不是弄错了,又去找那个报案的女人,联系方式和联系地址是假的,身份证也是假的,就连她所谓的在人家里帮佣的雇主也是假的。这么大一个人,就跟石沉大海了一样,哪也找不到她的痕迹”
      傅云舒顿了一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灌了一口冷掉的茶“嗯……旭哥,你要是在网上讲鬼故事早就发大财了,何必还苦哈哈的当警察,还危险,钱还少。”其实傅云舒并非不信裴旭的话,反而是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只是习惯性的刺他几句。
      裴旭翻了个白眼,正要继续说,手机响了,一手忙着接电话,嘴上还骂咧咧的说“你当老子给你讲鬼故事呢?”接了电话,瞬间就变了副嘴脸“喂?钟晚呀,出什么事了?”端是一副人民警察正直的好面相。
      傅云舒面无表情的想,怎么自己身边一个两个都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生物。
      “嗯,好,你先别走,我在你家附近呢,我去接你,一块去现场”
      裴旭挂了电话“哎!老子的假期呀,又泡汤了,你的故事下次再给你讲,要是有时间就给你发消息”
      拿着外套正要走呢,对上了傅云舒一脸戏谑的表情“钟晚?好名字,我怎么觉得某人的语气带了点求而不得的暧昧呀?”
      裴旭“滚滚滚,那是我们队的法医,八字还没一撇呢,就你鼻子尖!什么八卦也能闻着,属狗的?”
      傅云舒目送着裴旭滚出了咖啡厅,从身边的落地窗里,眼见着他开着车拐进了对面的住宅区,没两分钟副驾驶多了一个人,又拐了出来。傅云舒心里骂道,还真特么的是在附近,故意选这么个地方的吧。
      正巧赶上红灯,傅云舒就趁机多瞄了两眼副驾驶上那年轻男人,看不清五官,但是从坐姿上看,起码是个很有教养的人,不像自己,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傅云舒打算有时间在兄弟的终身大事上帮忙把把关(凑热闹,找乐子)。
      故事听了一半,也没了兴致,没带几分钟也就付账走人了。
      傅云舒回到出租屋,没电了似的扑倒在床上——傅蓝枢躺过的位置。傅云舒双手垫在枕头下面,头埋在枕头里,贪婪呢吸取着空气中弥留的,某人的气息。
      手指似乎碰到了一串圆溜溜的东西,心里奇也怪哉,拿出一看竟是一串佛珠。
      自己不是什么有信仰的人,住处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带走宗教色彩的东西,对佛珠这种东西实在是陌生。不过想来只有傅蓝枢留宿过,应该不难联想物主是谁。
      委托起见,傅云舒趴在床上编辑了条消息。
      “〔图片〕,哥,这串佛珠是你的吗?”
      等消息的时候,心里竟腾起一阵古怪的希冀。迎着阳光把玩佛珠,柔白似雪,触手生温。傅云舒自然是不大懂的,以他平生所见的佛珠,皆是大气厚重的,只这一串莹润如玉,却不显女气,到让傅云舒有些爱不释手。
      傅云舒翻身琢磨着,不曾记得傅蓝枢信佛,想来又有些胸闷,少年时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长大些也总是仗着自己小他两岁粘在傅蓝枢身边,再后来知道了自己的取向,反而克制了,不敢更进一步,多年来虽说不曾疏远,但一方的刻意保持距离,终于还是让兄弟两个始终处于不冷不热的状态了。但自己竟连傅蓝枢的信仰也说不准了,不禁暗自懊恼。若非自己那日说漏了嘴,难道真的要眼看着傅蓝枢娶妻生子,从此只能以弟弟的身份看他平安喜乐?理智告诉他这才是明智之举,但内里却血液翻腾叫嚣庆幸自己表明心迹。
      “是,给你了,收好”傅蓝枢对弟弟似乎永远也没有对待病人的如沐春风。
      傅云舒心底雀跃,将佛珠系在手腕,感觉这佛珠莫名的和傅蓝枢有些像——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难道是因为自己和医生讲了噩梦的事?啧啧,他可是医生呀,想不到也信这些虚无缥缈的。
      思及此,傅云舒赶紧在心里唾弃自己,道,罪过罪过,倒像是个虔诚的信徒。

      晚间,裴旭似乎是忙完了传了图片过来——一件猩红的连衣裙,也不知道原本就是这颜色还是血水染就的。
      裴“怕你好奇,给你发两张官方认可的照片,好让你有想象空间”
      云舒“谢大佬赏,大佬,今儿看见你载着你小情儿了,哪天带出来见见”
      裴“咳……什么小情儿!年纪轻轻思想龌龊,那是同事!”
      钟晚用手术钳指着被开膛破肚的尸体“看着肝都成酱紫色了,是酒精中毒无疑了”正瞥见等尸检报告的副队长鬼祟的发着消息,发现钟晚正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瞅,忙举起手机以示清白“哎,就一朋友”脸涨的和解剖台上的病肝一个颜色。

      “傅医生,不好意思啊,来晚了”一个中年医生,急匆匆的套了件白大褂,向傅蓝枢道谢“儿子急性肠胃炎犯了,刚消停了,多谢你帮我守了半宿啊”
      “没事,孩子的事重要”傅蓝枢弯了弯嘴角,随口客气了两句,换了衣服就走,没有片刻停留。
      六月份的北方城市,已经算是进入了夏季,晚上还是有些微凉,十二点过后,大街上人已经很少了,傅蓝枢的车返厂修理了,走到路边正要打车,看见对面的胡同里有个蹒跚的身影,看身形像是个年轻的姑娘,像是突发了什么急病似的,医生的本能使然,傅蓝枢没怎么犹豫便跑了过去。
      “姑娘,你怎么了?”傅蓝枢轻轻拍了拍那姑娘的肩侧,女人抬头,满脸惊恐,张着嘴,喉咙发出没有意义的干嚎,后心上插了把匕首。

      傅云舒接到裴旭电话的时候,还没睡,正在码字,听到傅蓝枢是凶案的第一发现人的时候,差点把一杯水都扣电脑上。
      到市局的时候接近凌晨两点,傅蓝枢神色木然的坐在等待区的塑料凳上,身上披了一条小薄毯,盯着手里的温水出神,甚至手指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迹。
      “哥,你没事吧?”傅云舒缓步凑过去,半蹲在傅蓝枢面前,手掌小心翼翼的附在对方紧握水杯的手上。指尖冰凉,傅云舒心头像是被小针扎了一下似的。
      “云舒?”傅蓝枢声音轻轻的,神色少见的茫然,不知在想什么,视线像是透过了傅云舒看到了别的什么“我没事……”
      “警官,我们可以走了吗?”傅云舒拦住一个过路递文件的小姑娘。
      “嗯,可以了,裴警官交代让傅先生回家好好休息”
      “多谢”估计裴旭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了,没时间理自己。
      “哥,走,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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