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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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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君眯起了眼。
和沈巍待了这么久，昆仑君已经对他有了些了解。沈巍只会在两种情况下不自觉地露出指甲：情绪分外激动或是突发危险情况。
他的过去，要有多么大的起伏波澜，才会让沉稳了的小鬼王直接失态到露指甲？
大荒山圣在心里想了想，莫名有点烦躁。沈巍在遇见他之前一直在大封里面，先天鬼王在鬼族里是可以横着走的，只要他不去招惹功德木，大不敬应当都以他马首是瞻才对。
他的过去，是昆仑一直想问的事。女娲从小就告诉他要“慎于言语，天地为鉴”，更是天天为了让他不乱说话操碎了心，伏羲也时不时给他来场思想教育，全程围绕“天道证鉴下的说话技巧”，各种小昆仑听不懂的词汇信手拈来，繁乱如穿花蝴蝶，在年幼的小昆仑心里狠狠立下一个规矩：
慎言。
他对沈巍是特殊的，否则不会在邓林默许他跟上来，不会特意带他去看人间秀美的风景。他满意地看着身后的小黑尾巴跟着他从邓林到蓬莱，一路陪自己进了十万大山，沈巍变得愈发稳重，虽然还是个俊秀少年的模样。
他对自己也是不同的，昆仑君继续想着。
从前他在众神灵里混得如鱼得水，拔过神农的草药，玩过伏羲大神的尾巴，上天入地无恶不作地闹腾。后来女娲给了他一只小奶猫，乌黑乌黑的，他拿了个金沙化出了猫铃铛，于是开始他两个一起上天入地无恶不作地闹腾。
可他现在身边只有一个鬼族了，所以全部的心思都莫名地集到了沈巍身上，所以才会想知道他的全部。
沈巍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反应了过来，他慢条斯理地收了指甲，低下头来，几缕黑发滑下耳畔垂到脸颊旁边，遮住了他的神情。
他在笑。
薄唇勾起一个弧度，眉轻轻挑起，长睫扑闪间露出眼中的笑意。
他安静了很久，然后仿佛是笑够了，沈巍直起腰背，左手把头发勾回耳后，扭头向面前不远处的大荒山圣：“要听么？”
大封里阴天黑地的。
“主上－－”
回音一圈圈绕开又撞上来，面前跪倒着的数万只幽畜看得他头皮发麻。它们模样依然丑陋，可已经习惯了后肢行走，若是换个皮囊样貌，几乎与人无二样。
琀也没有见过这种仗势，在他身后飘来飘去。然后她也附身贴向了身前白衣鬼王的耳畔，语调里带着些许紧张：“主上……我们这是，成了？”
温热的气息挑逗在鬼王敏感的地方，他不自在地向前挪了挪，腰背笔直的。琀双手抱胸直回了身子，在他身后肆无忌惮地扯出一个笑容来，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恣意的光彩。
她面上的图腾也欢快地游动着，蒸出一层薄薄的红雾，悄然贴地，几乎瞬间就漫布了整个大不敬。
琀压下笑意，给话语里装饰上一点期待和欣喜：“所以，我们可以出去了？”
出去？
大封外，万物欣欣向荣，生灵自由自在，各色的花盛开在翠绿的草丛里，天蓝云白，拂面的清风都是醉人的香气。
可他是为了这个才想出去的么？
他若是想出去，早几百年跟着沈嵬就从邓林里溜了，就是现在，他也可以仗着伏羲阵法的不稳而找机会出去。他训练幽畜的目的早已被忘掉，可幽畜的作用早已经在他脑海里定型。
他的呼吸加重了些许，看着面前浩荡的一片幽畜，用力眨了眨眼：“我离开一下，叫它们散。”
竟有些逃避的意味。
他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踉跄在大不敬里，沿途的所有鬼族都向他拜伏，他连一个余光都不屑去施舍。不够快，他总这么觉得，于是鬼王不顾形象地开始狂奔－－他也不知他要奔去哪里。
白袍凛冽地在风里呼号着，像人间出战时高空猎猎的旗。景色在他眼中飞快地转换，脑海里仿佛有钟鸣，在三十三天曾听到过的声音低沉地笑着：“追不上的。”
时间比他快，天比他快，他什么都追不上留不下。
他终于耗尽了力气，喘着气跪倒在群山中一片平地上的一条小溪旁边，风灌进五脏六腑，灌得他愈发冰凉，胸膛上下剧烈地起伏着。头疼，喉咙里有一股甜腥，他咳了几下，什么都没咳出来。
水里的倒影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瞬间把白发染黑了。熟悉的眉眼，他看着面前的小溪，勉强扯出一个笑来。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能笑得这么难看。
嘴角近乎凄惨地勾起来，眼里一丝笑意都没有。他轻轻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按在水面上。
一圈圈波纹以他手指为中心散开，谨小慎微地把水里的一切都破碎掉。
天，地，云，山，还有和他哥哥一模一样的容颜。
可你有根源。有根源你就脱不开这一天一地。
他又想起了三十三天里听到的那句。可他脱不开这一天一地，却追不上他的根源。他甚至连这是可悲还是可喜都分不清明。
唇不再勾着了，静悄悄开合几下，他自己都听不清方才说了什么。他近似贪婪地、恋恋不舍地看着破碎得不成模样的水里的倒影，手边是凝出来的半面遮容。
青铜的，镀着一层阳光一样的色泽。
作者有话要说： 我爱骨科
削面使我快乐(bu
面具参考的剧版
斯文败类面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在考虑要不要后期给面面来一下这个造型
感觉鬼族没有心没有魂魄实在有点难写
突然特别佩服皮皮女神
求你们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