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有微光》喻言家

9、印纸·9

　　应知边转身边拍着胸口调整呼吸。
　　一走进店里，就发现自己被几双眼睛齐刷刷锁定，带着不加掩饰的调侃和揶揄。

　　她倒是很镇定：“莫非我英雄救美的事迹已经流传开来？”

　　“不是哦，”苏甜对她笑了笑，“是你怂包求爱的事迹被发现了。”

　　应知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什么意思？”
　　“老板，你过来。”勾手指的同时，苏甜掏出自己的手机，“在还原案发现场前，你要先保证我这手机的机身安全。”

　　应知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毫无诚意发誓：“我保证。”
　　才保证了几秒，她便急得跳起来，捏着手机怒道：“这是谁干的？”
　　苏甜掰开她用力到泛白的手指，手机也因此逃过一劫。

　　“这个我也不知道。”苏甜摊手。
　　群里的匿名功能从未使用过，这一出现，就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屏幕上播放的画面，正是应知追出去把花塞到人家手里，然后很怂地跑了回来。

　　苏甜：“看不出来，老板你是这种类型的？”

　　店里的一共6口人，都知道送花这件事情，现在否认显然不大现实，而且店里每天的工作重复而平淡，找点乐子不容易。
　　所以应知大大方方回：“是啊，我想泡他。”

　　不过想归想，也要有计划才好行事。
　　于是趁下班前，大家聚在休息间共议大事。

　　高航作为店里最成熟稳重最靠谱且惟一一位脱单人士，主持了此次会议。

　　“今天，我们欢聚一堂，共商应知女士的追夫大计……”

　　由于措词和语调的问题，他的开场白立马被打断了。
　　应知嫌弃说：“不是婚礼仪式，换一个。”

　　高航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相信大家已经在群里了解到事情的始末，那么下面，就我们老板的恋爱问题，请大家献谋献策，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尽快让我们店里的脱单率，上升到33.3%。”

　　一席话说得激昂且振奋人心，大家配合地鼓掌。
　　只有孙渺渺和徐扬在一旁窃窃私语：“这话听着，怎么就有些心酸呢？”

　　徐扬也道：“一起工作了这么久，才开始为了33.3%的脱单率奋斗，真是闻者落泪，见者悲伤。”

　　在商量具体对策之前，有人提议：“我们给此次行动取个外号吧？”

　　苏甜脑洞大，当即脱口而出几个名字：“猎鹰行动？引狼行动？捕蛇行动？”
　　众人：“……”

　　孙渺渺咽了咽口水：“这不是追求，是谋杀吧？”

　　最终大家绞尽脑汁，耗尽了文学细胞，将这场助攻计划定为“狙心行动”。

　　接着，问题又来了：“我们的狙心对象叫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
　　应知也懵，她根本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字。

　　高航问：“你们今天聊这么久，就没有问过人家的名字？”
　　应知敬业且耿直地回：“讲书就是讲书，为什么要聊天？”

　　众人：“……”

　　所以，他们老板看上的，是一位不知道姓名而且极有可能再也不会出现的客人？

　　狙心行动尚未开始就陷入僵局，大家暂时没什么可发挥的，助攻小分队的第一次会议很快接近尾声。
　　临走前，高航拍了拍应知的肩膀，提醒了一句：“翻翻监控，你会有收获的。”

　　一句话，醍醐灌顶。
　　等他们走了，应知翻出了下午的监控带。

　　她估算好时间范围，快速滚动鼠标，很快找到一处画面。
　　那个在店门外，怀里抱着花的男人。

　　应知心中升起一阵忐忑和期许。
　　两人离镜头很远，监控里只能看清两道人影以及大致的动作弧度。

　　她走后，男人留在原地许久没动。
　　埋头看了看手里的花，又抬头看看店门口，最终认命般抱着花往回走。
　　应知看不到他的神情，不知道收到花的小书生作何反应，心里有些急。

　　眼看着那人已经走到画面边缘，正巧身旁有个垃圾桶。
　　他停了下来，向身侧展臂，那束花就被放在垃圾桶顶上。

　　只需轻轻一松手，它就可以笔直坠下去。

　　应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

　　她按了暂停键，做好心理准备，才颤巍巍点击鼠标，把眼睛眯起一条缝。
　　有限的视角下，她看见男人向垃圾桶里扔了什么。

　　而那花从垃圾桶上方被捞了回来，被重新抱起，躺在他怀里，随他一起走向屏幕以外。

　　胸中的大石落了地，化成一块块小砂砾，填满了应知心里所有的空洞。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是有一个认知，让她忍不住唇角上扬——他喜欢她送的花。

　　这说明他并不反感自己。
　　就算初见时表现得像个花痴，第二次见面不计后果冲上去送花，他还是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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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连续两天接单之后，沈牧屿看到自己今辰软件的钱包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余额，都是从久睡小姐那里来的。
　　他像手里握着烫手山芋，一阵内疚心虚从心底涌来。

　　他其实并不专业，也算不上敬业，不愿多说话，也不重视人家的反馈，实在受之有愧。

　　所以沈牧屿今天打算主动添加那位“生前何必久睡”的用户为好友，和人家坦白，第一次挂电话并非为了有技巧性地叫她起床，并且将这些钱悉数归还。

　　虽然以往都能接到她的单，但运气的成分居多。7点33分整的条件固然苛刻，但是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这样想着，他始终守在屏幕前，等着按下那关键的一下。
　　没成想等到临睡觉的点了，也没有看见那个画面显眼的卡通头像。

　　沈牧屿把手机搁在床头，拉过薄被盖上。

　　或许是心里记着事，他翻了几次身，思绪越来越清醒。
　　失眠的时候就容易想东想西，更容易回忆起当天发生的每一件事。
　　一点点小细节都会被放大。

　　不知怎的，沈牧屿就想起那个犯困到马上就能躺倒的店主，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还有两人靠近时自己的无所适从。

　　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过了一遍。
　　那束花他一直抱回了家，他还在路上顺便买了花瓶。

　　沈牧屿的知识储备只限于认出那束花的品种，并不知道它和花瓶该如何搭配，不过沈牧屿还是谢绝了导购小姐挑选的花瓶

　　终于，黑暗中传来叹息声。
　　沈牧屿直起身子坐起来，看了眼闹钟的时间，又捞起手机查看久睡小姐有没有下订单。

　　依旧没有动静，他把手机反扣，继续躺下和黑夜做斗争。

　　//

　　这天晚上，应知并没有打开下单软件。

　　这两天的早起体验不是一般的好，她的病情也一直趋于稳定。
　　没有猝然猝倒，白天也再没有感到不可抵挡的滚滚睡意。

　　她享受着自由、轻畅的生活，却也不失忧患意识，她知道自己不能一辈子都靠着这个软件起床，所以决定做一个对照实验，看看身体状态的好转是不是真的和早起有关。
　　今天就是她实施反面对照的时候。

　　可惜应知并不知道，自己口中的那位高人，半夜查看了手机无数次。

　　天光大亮，唤醒了整座城市。
　　这一晚，今辰少了两位用户，也造就了两个人的糟糕睡眠。

　　沈牧屿是自然醒的。
　　他扶着太阳穴坐起来，第一反应是打开今辰APP翻看久睡小姐是否有下单。

　　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他丢开手机走出门，走着走着，越发觉得自己这副丢了魂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

　　昨晚他的意识停留在凌晨三点，沈牧屿估算了一下睡眠时间。
　　3个半小时，属于严重的睡眠不足。
　　一系列头疼、乏力等副作用一起袭来，他不得不放弃了晨跑计划。

　　再看应知，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等她火急火燎感到店里时，墙上的指针已经指向11点。
　　午间，不等外卖送过来，她就困得倒在休息室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一下午，饭菜已经凉了，应知只好求宋冰清做了个蛋糕填饱肚子。

　　自此，她已经可以给自己昨晚的实验简单下结论了。

　　实验成功了。
　　早起威力无穷，的确对她的嗜睡有所缓解。
　　但是为了做这实验而导致工作状况和精神状态，却是糟糕到不行。

　　回想这浑浑噩噩的一天，应知终于认命。只要今辰一天不被市场淘汰，她就能一天做它忠实的用户。

　　这天晚上，应知和沈牧屿先后完成下单和接单的操作。
　　一天没见，两人都对彼此惺惺相惜，连沈牧屿也热情了不少。

　　生前何必久睡：呜呜呜高人你不知道我今天过的都是什么生活。
　　深木鱼：怎么了？
　　生前何必久睡：因为没能早起我睡了一天。

　　沈牧屿盯着小小一行字很久，在脑中重复过滤这条信息，发现它并不能通过自己多年竖立起的逻辑墙。

　　他没有像平时一样着急纠正，只说：明天就不会了。

　　应知当即收到了这句话，不知道是她的发散思维太强烈还是因为其他，简单的一句话徒生出一种“不用担心，明天有我”的错觉。

　　她在对话框打了几句话，又逐字删掉。
　　重复了几遍之后，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每一句都不妥。
　　应知没办法，只能以一个“晚安”结束话题。

　　好在对方也不再回复，这让她舒了一口气。

　　夜风轻柔，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一切归于平静，应知正打算熄掉屏幕，就看见顶部弹出一条对话。

　　深木鱼：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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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木鱼：怎么办，好想和她说晚安，可是我们并不是那种亲密关系啊
喻：别急，很快你就忍不住了
印纸：怎么办，这个男人好让人有安全感哦
喻：不止，他还让你有清醒感哦
这一天天的，除了安抚两个大龄未恋青年，我还能干点什么呢[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