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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木鱼·8 ...

  •   沈牧屿亲眼看见那男人把花瓶拂了下去,没成想人家店里还没计较,犯错的人竟学会了倒打一耙。

      他偏头看了一圈,目光停驻在角落的监控仪,那监控正好就对准最中央的方向,刚才的闹剧必然一帧不少地录了下来,闹事的人得不了便宜。
      于是安心看书。

      很快,身边的议论声压了下去,沈牧屿一抬眸,就看到那位爱睡觉的店主领着嘴里喋喋不休的两位客人去了另一处人少的地方。

      他盯着几人的方向,又重新埋首看书里的铅字,莫名浮躁起来。

      不一会儿,那一男一女回头看了眼监控的方向,两人对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这场闹剧的收尾草率,店里也没有索要赔偿。

      不过应知很满意,走过来拍拍孙渺渺的肩。

      “就这么任由着别人说你?”

      孙渺渺不好意思挠头:“我还以为真的是我不小心摔下去的。”
      应知睨了她一眼:“出息。”

      “下次遇到这种撒泼的,先把关系撇清,要相信你就是没做错,一丁点错都没有。”

      “然后呢?”孙渺渺此时满眼都是对应知崇拜,自然她说什么都是对的。

      应知:“然后安心等着,我给你撑腰。”
      放完大话,应知咕哝几句:“耍无赖谁不会,你就是太老实。”

      孙渺渺看了眼门口,问:“那他们当时怎么就被吓走了?”

      应知笑:“我就随便报了花瓶的价格,说是照价赔。”
      孙渺渺看了眼满地的碎片,心里打鼓:“这东西这么贵?”

      应知笑:“哪能啊,就是我在网上随便淘的,一看就是没脑子的,这也信?”

      沈牧屿坐得近,这段对话一字不落地飘进自己耳朵里。

      他不由走上前,边叹息边道:“这花瓶材质上乘,做工精细,一看就价值不菲,可惜了。”

      应知一看,来人是熟面孔,还长着一张让人信服的脸,她顿时面如死灰,眼里的光彩悉数散去,不死心问:“真的?”

      沈牧屿停顿几秒,吊足了胃口,徐徐吐出几个字:“这你也信?”
      应知没反应过来,呆愣了几秒。

      沈牧屿很少主动和陌生人搭话,看到眼前人呆愣的模样,却是感受到一种由内而外发散的愉悦。
      他强忍着笑意,开口缓和:“抱歉,你说话很感染人,不自觉就想加入进来。”

      应知啧了声,问身边的孙渺渺:“我说话很像在找怼吗?”

      沈牧屿但笑不语。

      孙渺渺神色为难,最后还是遵循本心:“大概,有点,是的吧。”
      应知敲了敲她头顶:“下次还敢等着我撑腰呢?”

      但她言行不一,孙渺渺正要辩解,就发现头顶动作一轻,应知在之前敲过的地方摸了摸,神色柔和。
      沈牧屿不由扬了扬唇。

      楼下,那对情侣愤愤走下楼,正要推开门。
      听到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请二位先买个单。”

      转身回头,发现收银员正示意女人手中的书。

      店里的书都可以直接拆,走时买单即可,但这两人正在气头上,已经忘了手里还拿着人家的书,被这句话生生叫住了脚步。

      之前,苏甜已经在监控里看到整件事情的始末,而且这两人全程打闹玩笑,破坏整个二楼的阅读气氛,她实在看不过去。

      男人心不甘情不愿付了钱。
      苏甜递过去几颗薄荷糖:“火气那么大干吗?来,吃糖。”

      男人以为这是上赶着示好,没好气地哼了声。
      现在才知道补救?迟了。

      没等他在心里咒骂完,就听收银台的店员悠悠道:“清清嘴,太脏。”
      “……”

      男人怒目瞪着苏甜,神色骇人,到底还是没做出公众场合打女人的事情。
      两人甩门而去,女的还在闹别扭。

      两人身形渐远,一个娇蛮惯纵,一个易燃易爆。
      苏甜想,真希望他们一辈子在一起,千万不要再去祸害别人。

      将两个破坏文明和谐的罪魁祸首收拾完,剩下的就是收拾二楼地上的残局。
      高航拿来工具,准备把碎片给扫起来。

      “等等。”
      应知心疼地把花拾起来:“这花还没死,找个新的花瓶挂起来就好了。”

      “万一待会还有人觊觎你的花呢?”孙渺渺问。

      应知摆了摆手:“只要不是刚才那俩,我愿意忍痛割爱的。”

      高航把地面的碎片清扫干净,应知又另找了个渐变色的花瓶把花插起来,颜色看着不怎么搭,她苦恼了好久,最后也只能这样。
      但好在这花生命力顽强,都到下午了还和清早送过来时一样,没多大区别。

      接下来的时间,应知继续穿梭在书架间,沈牧屿时不时抬头看两眼。

      他离出口近,可以听见应知和客人的对话。

      “要给孩子找合适读的外语读物是吗?”
      “您孩子现在的什么年龄段是……”
      “读高二,英语基础比较好?那还是有不少选择。”
      “……”

      应知领着客人去了相对应的区域。

      隔着几层书架,沈牧屿望过去。
      她从书架上抽出好几本书,拿起任意一本都能谈上几句,说话温声细语,仪态落落大方。

      很快,那位家长选好需要的图书,边往门口走边对应知说:“现在网上的评价不尽相同,也就没了那么多参考意义,不过你每次推荐的书呀,我们家孩子都很感兴趣。”

      应知笑着说:“是您了解孩子的喜好,挑得好。下次还可以带着孩子一起来挑,发现更多合乎自己喜好的好书。”

      “好,下次得了空再带他过来。”

      “慢走。”应知把人送到门口折回来,不期然撞上一道目光。
      头痛感似乎有所缓解,她走过去,坐在沈牧屿对面。

      与此同时。
      在苏甜发现沈牧屿正是那晚唤醒应知的救星,在孙渺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刚才两人的对话之后,店里的小群正聊得火热。

      徐扬:等等,这位什么来历?竟然可以把我们老板叫醒?
      苏甜: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两人都没说话,看两眼就醒了,真神奇。
      孙渺渺幽默道:一切看脸。

      徐扬不甘示弱:那不应该啊,我这张脸也是数一数二的,咱老板看到都不能清醒过来,这说明跟人家脸没关系。
      苏甜:你那张脸是惊艳还是惊吓,自己心里没点数?
      徐扬:……

      众人又开始谈论起那位客人的职业。

      苏甜:哎哎哎,这个我最有发言权,人家字写得工整,说不定是个老师。
      孙渺渺:看着挺沉稳又有点书生气,我觉得也是老师。
      徐扬:总人家人家的指代也不好,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儿吗?
      气氛倏地冷静下来。

      这时,鲜少在群里说话的高航发了张照片。
      高航:[图片]
      高航:可能待会就知道了。

      图片里,正是应知和沈牧屿相对而坐的画面。

      甜点师宋冰清也插了一句。

      宋冰清:我提议,为了庆祝咱店里喜提压寨夫人,来个多层蛋糕怎么样?
      底下跟着一群附议的字眼。

      二楼。
      沈牧屿经过一下午观察发现,眼前的这个人交际能力极强,上至七旬老人,下至五岁孩童,她都能聊得火热,并且很快帮助其找到想要的书。
      所以他很期待她的开场白。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眼前一片明亮。
      应知坐在他对面,脸上脱下嬉皮笑脸的欢脱,也不是向客人讲书时的从容。

      她有些紧张,五指收拢,心如鼓动。
      最后,应知破釜沉舟问:“你身上,是有什么特殊的气味吗?”

      沈牧屿不明所以,但还是抬手嗅了嗅,确定道:“没有。”
      他不喷香水,也没有去过其他地方,所以肯定自己身上没有沾上其他味道。

      应知不好多问,又不太甘心。
      心念一转,她倏地倾身过去。

      两人靠得很近,视线相平时鼻尖都要碰到一起。
      沈牧屿怔忪片刻,握着书页的指尖轻轻使力,在纸面留下折痕。

      四目相对,应知在他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声音轻柔:“放轻松,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很多人都闻不出自己身上的味道,所以应知决定自己闻一遍。
      刚开始还纯洁地闻味道,到了后来,发现他总看着自己,呼吸很快不受控制,腿根开始发软。

      很快,应知跌回座位,椅子和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抬眼,又转换目光,不自然地握住手边的玻璃杯,像是抓着根救命稻草。

      就在她将要把杯口往嘴边送的时候,沈牧屿出言提醒:“这是我的。”

      她猛地一松开。
      杯底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一声。

      这一声把应知截断的脑回路接连接起来,七魂八魄归位,她磕磕碰碰说了句“抱歉”。

      “没事,”沈牧屿站起来,“你可以补偿我。”
      应知脑子转了很久,才提步跟上。

      他说的补偿,其实就是讲书。

      “您平时喜欢什么类型的书呢?”应知硬着头皮问。
      给这个人讲书总归少了些底气,他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不需要她来补充的感觉。

      可能是长相的原因,应知想,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文化人。

      沈牧屿答:“我看书很杂,你可以按你的喜好来。”

      应知很少遇到这种回答,不过也只是思忖了半秒,便粲然一笑,绕着书架开始讲。

      她脑子里像藏着所有图书的信息,从基本内容到作者的创作历程,再到同类书的比较和销售,娓娓道来,条理清晰,也不是只照着图书简介背,其中不乏自己的感悟。

      沈牧屿跟着她的思路走,沉醉其中。
      而且他注意到,她喜欢在讲话的时候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而且那双有弧度的眼睛总藏着笑。

      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三个书架。
      “这本《世事如书》,相比于我们之前看的几本要更具体,引用的图书和原文也更丰富。”应知伸手指了指某一处的书脊。

      这本书是一位知名学者根据多年的读书笔记总结汇编而成,编集了从古至今最为人称道的数十本名作。
      也是她的床头读物,逢人必荐。

      沈牧屿跟在她身后,回神,定睛看了看。

      应知很少这样漫无目的跟人讲书,见他面色无异,打算把实物拿下来参考。

      这层书架有些高,不过自己踮踮脚可以够到。
      应知预判了下高度,踮起脚。

      她抬眼看去,就看见头顶正横着男人的手臂,书脊上一串小字被他的手掌盖住。
      见个高的人打算行动,应知的脚后跟重新回到地面。

      “是这本?”

      他就站在她身后,为了拿书难免要往前凑,几乎就是贴着她耳朵在说话。
      声音清浅,如羽毛般轻盈,温热气息吐纳,像在耳边刮起了龙卷风。

      应知视线掠过眼前的一排书,却一个字也没记住。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他的问题。

      看到他毫不费力取到书,应知以为他早就退后,便转了个身。

      猝然回头,她的眼神不期然撞见一道肩膀。
      目光上移,男人的脸近在咫尺,他似乎也愣住,眼里满是不备。

      对视数秒,沈牧屿顿觉口干舌燥,眼神不着痕迹移开,脚尖后退半步。

      他没有说话。
      应知也没有开口。
      两人干巴巴看着。

      有光洒下来,空气中布着浮尘。
      应知仰着头,心突然抽动一下,似指尖拨动琴弦。

      //

      讲书环节结束,沈牧屿拎着应知推荐的书下楼。
      这次同样是结的现金,苏甜收银的时候偷偷看了他好几眼。只觉得将来的压寨夫人,长得可好看了。

      沈牧屿出了门,跨步向前走,不徐不缓的,仿佛头顶的骄阳没有一丝威慑力。

      就在他悠然行走的功夫,眼前一道人影挡住去路,他脚步停住,看到了应知,手里捧着花束。

      他眉梢动了动:“给我的?”

      应知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用行动证明。
      她一把将花束塞在他怀里,无厘头地落下一句:“这是割爱,不痛。”

      她喉咙像着了火,像是藏了个火辣的太阳,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说完,也不待他反应,利落转身,脚步冲匆忙。
      沈牧屿一声谢谢根本没有机会说出口。

      等女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牧屿收回视线,脑中响起一句话。
      “只要不是刚才那俩,我愿意忍痛割爱的。”

      可是刚才她说,不痛。
      他低头,看着洁白的花束,笑了笑。

  • 作者有话要说:  印纸:一首痴情玫瑰花送给大家[提裙角]
    *超喜欢两个人同时动心的feel啊啊啊,身后拿书的梗,虽然老,但在我这里永远不烂,确实是……满血的血槽都扛不住呀。
    *书名《世事如书》是作者自己编的yoooo,取自张嘉佳《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世事如书,我偏爱你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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