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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印纸·13 ...

  •   沈牧屿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几点入睡的,但想必是三点后。
      最后一次看表,显示的是凌晨三点过五分。

      晨光冲破云隙,透过窗帘边缘,倾洒一线光束。
      这样的早晨,本容易让人产生朝气蓬勃之感。

      可并非每个人都能安然享受曙光。
      沈牧屿醒来时,头痛欲裂,太阳穴突突地疼。
      熟悉的阵痛和疲惫感席卷全身。

      他习惯性偏头一看,床头柜上,闹钟时显示7点半。

      还有三分钟。
      沈牧屿暗道一声不好,一边适应光线一边想着待会的说辞。
      他还需要叫醒那位久睡小姐。

      他是偶然间发现的这款叫醒软件。
      它在睡眠类软件排榜单top 10,用户评价也很高。

      此前,他已经尝试了其余九种催眠软件。其中有的提供让人眼花缭乱的动图,据说看着图案旋转变换就可以睡着。有的是深夜电台节目,播放舒缓柔和的音乐。

      他都一一试过,一开始也心怀期待。
      可是都没有用。

      他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下载的今辰,没想到完全与之前的软件不同,甚至不能给他提供任何帮助。
      他并不需要别人叫他起床。

      本想随手就卸载,一晃眼就看到了接单界面。
      下单的人各式各样,一般只写出了简单的时间信息,很少有人像久睡小姐一样,列出一连串诚意满满的备注。

      她小心翼翼又苦兮兮的求助信息取悦了他,因为他从没有向人求助的经历。
      她对睡眠的珍视也让他惊奇,因为他同样渴望哪怕多一分钟的睡眠。

      后来,也许是她说话好笑,也许同样为睡眠所困,他也就顺手接了单。

      他毫无经验,可她评价很高,一口一个高人叫着。

      这一来一往,就没了停。
      现在,他账户里躺着的虚拟钱币,都来源于这一位雇主。

      精准的三分钟后。
      应知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铃声,大有将屋顶掀翻的气势。
      她坐起来揉了把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醒一些,更有已经清醒的说服力。

      应知听到接通电话,乖巧等着。

      这一次高人会说什么呢?还有什么叫醒小妙招?
      或许她可以偷学一下。

      “你好。”

      不似平时清润悦耳的男声,这声音,哑到了极致,把应知吓得不轻。像在沙漠长久行走的旅人,喉间长期未经滋润后艰难嘶哑的发声。

      她的高人病了?

      应知没了偷师学艺的心思,抢过话头道:“我已经起床了,待会就去点完成订单,你放心。”
      应知彻底清醒过来,她对着电话快速说了句“再见”。

      刚一开口,沈牧屿也注意到喉咙口枯竭欲裂,他不便再说话,正要挂断,就听到温温软软的女声爬进耳边。
      “感冒了要记得吃药。”

      上班自然是没有迟到的,但也很险。
      沈牧屿走进办公室,刚好全员到齐。

      还不到正式上班时间,大家都在整理稿件,查看工作安排,或者去茶水间冲水。
      往日这时候,沈牧屿已经坐下工作好一会儿了。

      看到他踩点进门,同事都露出同款的惊讶脸。

      “沈老师。”
      听到同事打招呼,沈牧屿勉强牵起唇角,颔首示意。

      大家恢复忙碌,沈牧屿走到自己单独的工位,开启电源,进入工作状态。

      “沈老师,你昨天没有开车回去吗?”陈运森过来问道。

      “没有,”沈牧屿哑声道,“昨天太累了,坐的地铁。”

      陈运森来公司不久,之前是个语文老师,后来转行做编辑。
      沈牧屿工作出彩,业务能力强,纵然年龄相仿,陈运森把他当做领进门的半个老师,对他也要多留意一些。

      在他看来,沈牧屿向来自律,也不酗酒,很少把车一整晚放在车库。
      早上来时在车库看到了他的车,可这会儿看到人来的比自己晚,所以多问了一句。

      沈牧屿一开口,嗓子的不适感更明显了,他一听就听出异样。

      “感冒了吗?”陈运森问。
      沈牧屿听这话有些耳熟,似乎早上的时候那位久睡小姐也说过一遭,不过他身体素质向来好,一年来生病的情况极少。

      “应该不是,”沈牧屿初步判断,“昨天晚上着了点凉,不碍事。”

      “哦,”陈运森点头,“不是就好。”

      一上午,沈牧屿全身心投入工作,时间悄然而过。

      临近中午,他才感觉到不对劲。
      不止是声音,头也晕晕沉沉,不像是单纯的犯困,走路的时候头重脚轻,整个人仿佛要栽下去。
      这下倒是确诊了,但是另一个问题可难倒了他。

      他已经和应知约好了中午去选花瓶。

      中午,应知在一楼坐着,不时看向门口,不加掩饰的等人动作。
      苏甜揶揄:“老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等情郎呢。”
      “不是,”应知从善如流,“是情郎来约我。”

      “有区别吗?”
      “当然,区别可大了。”

      两人正说着话,店门口走进一道挺拔俊朗的身影。

      男人长身玉立,步伐徐徐,让人如沐春风。
      只可惜,脸部被口罩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对眼睛,晶黑透亮,眸光熠熠。

      靠近门口的一桌女客人视线也被吸引过去,想着他从身旁走过的时候可以来个惊鸿一瞥,不想他笔直地朝收银台的老板走去。

      客人了然,淡淡收回目光。

      男人眼睛弯了弯,意识到人家也看不到,便扯开口罩礼貌性地笑笑,然后重新戴起,开口道:“很忙吗?我可以在旁边等。”

      “不忙。”应知舔舔唇角,直直看着他。
      口罩边缘勾勒出他鼻梁的高度,细细的棉线周正地挂在耳后,顺着线视线转个弯,又回到下颚。
      线条精致流畅,雕塑家精心打造的作品也不及他半分。

      应知看呆了,并没有注意到他声音的异样,更何况沈牧屿刻意伪装,原本在砂砾上滚过一圈的哑音已无迹可寻。

      沈牧屿的身子与收银台错开,侧身等着,不妨碍客人结账。
      应知挎上包,笑眯眯地和苏甜告别。

      “走吧,”她说,“对面就有一家商场。”

      走到对面需要穿过一座天桥,两人并肩而行。
      走道两边悬挂一簇簇花草,点缀在半空中,稍长一些的枝叶随风飘扬。
      风吹到人脸上,还带着热意。

      等等,热意?
      应知抬头看了看,正午日头正盛,照到人身上暖烘烘的。
      她两手空空,并没有带伞。

      不过好在,路程不远。
      应知一面感受到脸上升腾的热意,一面又配合着沈牧屿的行走速度。
      她想走慢一点,很慢很慢,就算明天起床脸上会变成猪头。

      //

      “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导购见沈牧屿一个人站着,目光在几个花瓶间逡巡,看了几分钟还拿不定主意,走上前问。

      来逛家居商场的,大多成双成对,更有甚者是一大家子人一起,落单的很少。
      沈牧屿目光沉了沉,但还是拒绝了导购的帮助。

      “不用,”他压下难以抉择的心态,“我再看看。”

      导购看着他,若有所思。
      一般来说家里的家居挑选,都是女人拿主意,男人只管付钱。
      毕竟,在布置家庭环境方面,女人热情和天赋总是高于男人。

      所以才说,一个家的生活品质如何,多数情况下取决于女主人。

      可现在,这个戴着大口罩的男人,一个人落寞地挑选着花瓶,看中的还是并不符合主流审美的几款样式,可见其生活之萧条。

      导购再次看向沈牧屿,眼神中竟带着一丝同情。
      于是难得没有走开,主动介绍起了各个款式适合搭配的花束,从颜色到品种。

      沈牧屿并没有认真听,眼神不时扫过某个方向。
      很快,他眸光一亮。

      应知从洗手间出来,发现导购已经讲了起来,便走在旁边听着,毕竟她只是过来参考。

      导购终于停下来,询问沈牧屿意见的时候,就看到人家一个箭步,走到一位女顾客身旁,征求意见似的问:“你觉得怎么样?”

      导购僵了僵,转头,就看到正托腮打量的应知。

      这是……女主人?

      难怪这位先生从头到尾听得心不在焉,原来并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导购扬起标准的职业笑容:“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不了,”应知说,“我们先看看。”

      导购识趣地走开了。

      说者无心,但听的人很在意。
      我们两个字,让沈牧屿心头一暖,先前的层层褶皱被抚顺熨平。他看着身侧浅笑温柔的应知,指尖动了动。

      “有什么看中的吗?”应知偏头问他。
      她视线掠过几款装饰性的花瓶,转而把目光投向另一边。

      男人脚下一顿,眼里明显有了目标,她也配合性地放下步子。

      沈牧屿:“这个呢?”

      应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形状偏瘦,瓶口狭长的瓷瓶。

      “喜欢那个?”
      应知走过去,端详那个竹竿似的花瓶许久,才道:“我也不是专业的,只能给点粗浅的意见。但是这种花瓶好像比较适合用来做装饰物,要插花的话也未尝不可,不过对花的要求有点高,如果只是需要一个平时装花的器皿,我建议买百搭款会比较好。”

      沈牧屿理解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我们再看看。”
      两人继续小步小步地挪动。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应知偷偷抹了把汗。
      好险,差点就要说丑,还好忍住了。

      不远处的导购阿姨看到了全程。
      那一男一女模样都长得赏心悦目的,很般配,就是眼神不太好,站在一个颜值当属全场吊车尾的花瓶前好久。

      她看到小两口露出满意的笑,在心里暗自叹气。

      不过很快,形势急转直下。
      只见女的说了些什么,男人顺从地移开脚步。

      最终,他们选择了一个大众款的透明瓶,但胜在设计的小心思。
      导购目送郎才女貌的两人走远。
      花瓶是易碎品,打包好后可以送到家里,他们得以毫无负担出来。

      同样是那座天桥上,两人一同下阶梯。
      应知的鞋有点高度,走起路来看上去胆战心惊。

      沈牧屿想把手递上去,又觉得还没到需要他帮助的地步,只得小心留意她的状况。

      不远处传来一阵长鸣,轰隆隆的。
      应知偏过头看了一眼,一时没注意脚下。

      “呀——”
      她落脚不稳,眼看就要往前栽。
      沈牧屿眼疾手快地扯住她的手腕。

      许是他力气过大,又或许是毫无防备,应知结实地扎进他的怀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木鱼惊喜脸:抱、抱到了?
    【小剧场】
    印纸:你挑的花瓶可太丑了,丑得没眼看。
    木鱼很无措,揪着手指完全不敢说话。
    半晌,他脑袋一重。
    应知温软的手掌在他头上揉了揉:这有什么关系?以后家里的东西交给我选就好,再也不会有人吐槽你的审美了。
    木鱼缓缓抬起头,眼里蒙上水雾。
    呜~感动得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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