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五分钟》玄螭子

3、尼罗河畔的心跳

　　随着摄制组一路辗转到非洲——一块原始荒芜而又充满着魅力的大陆，我的心也伴着那行驶在坎坷土路的越野车一路忐忑难安——不仅是对接下来未知旅途的憧憬，更有对这块已孕育四千多年历史的大陆的敬畏。
　　查阅
　　其实未出发前，我便已经在网上查询了许多有关非洲的资料，给我的感觉概括起来只有这几个——贫困、落后、原始、干旱。即使不是如此，也强不到哪去。而且有欣赏价值的，也无非几个如雷贯耳的名号——古埃及金字塔、东非大裂谷、乞力马扎罗山、尼罗河、维多利亚大瀑布、安博塞利国家公园，还有一群成天迁徙来迁徙去的野生动物。
　　可能又是一次无聊的拍摄任务。我禁不住想。
　　象群
　　终于踏上这块神秘古老的土地了。脚刚一沾地，我竟不由暗暗高兴着。我的同事们倒是没那么大热情，毕竟是前辈级的摄影师了。
　　确切来说，我们早已来到了非洲，只是需要开车来到我们的拍摄地点——肯尼亚的安博塞利。
　　其实在以往的摄视中，安博赛利确实已早有耳闻——大象的天堂嘛，草场肥美，水源充沛，一派生机勃勃。不似这眼前的狂风呼啸，漫天黄沙——动物奄奄一息。
　　“你还不知道啊？”组长看着我那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神情，不禁有些戏谑——要知道，他们这些老练的摄影师可是早已备足了功课。“这已经两年没有过季节性的降雨了。前阵子这片稀树草原还因干旱引发了火灾。”
　　远处是灰蒙蒙的一片——大概是一群非洲象——长而洁白的象牙总是很惹眼。象群数量不大，只有约摸不够十头，还有一头刚出生没多久的小象。能撑多久呢？我不禁暗暗为这头小象担忧。
　　“设备快跟上，我们要拍摄的就是象群。不要耽误时间。”组长打了个响指，催促道。
　　小象
　　我们一连跟了象群几天，体力消耗巨大不说，这该死的天气还十分炎热，我作为一个地道的南方人都有些吃不消。倒是别的成员一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投入到艰难的拍摄工作中，也不禁让我肃然起敬。
　　可我不仅体会到了野外摄影师的不易，更是领略了象群艰苦求生的辛酸——
　　象群在领头的年老母象的带领下不停地迁徙着，蹒跚前行，寻找任何可以充饥的东西。步履缓慢而艰难。小象紧紧跟随着母亲。它很疲惫了，不断试图凑近母亲的□□。可就连停下来喘息的时间都十分宝贵，更不要说哺乳了。象群一路行走一路用粗糙皲裂的象鼻在满是沙尘的土地上搜寻着枯萎的树枝——这已经是它们唯一可以食用的“美味”了。成年大象或许可以尚且维持生命，可小象却撑不了多久。
　　小象愈发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踏在我的心上，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死神已经悄悄来临……
　　离歌
　　终于，它还是倒下了。
　　象群没有选择停留——它们不能因为一头小象而放弃整个族群。
　　母爱也就是在这时显得尤为伟大。一头母象默默地待在原地，用粗壮有力的后腿亲昵地蹭着小象，鼓励它再次站起来——想必她就是小象的母亲。小象无力地挣扎着，双腿软绵绵的，不一会又沉沉地砸了下去。
　　母象不停地用后腿撑着小象，用象鼻扬起尘土降温。不知是尘土蒙住了一切，还是泪水的汹涌——我眼前一片朦胧。
　　可小象终是一动也不动地侧躺在滚烫的沙土上。只有那微弱而缓慢的呼吸和不断起伏的身体在告诉着我们它还活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象群也在这茫茫的黄沙中淡成了迤逦。母象有些焦虑地注视着象群的方向，又看着自己虚弱的孩子，终是没有走。我虽心疼小象，也能理解做母亲的心情，但此刻，我却多么希望她能跟上象群，远走高飞——毕竟，我们不会见死不救，不是吗？
　　母象恋恋不舍地看了小象最后一眼——深嵌在层层褶皱中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她卷起了象鼻，仰天长鸣——声音是那样的凄楚、无奈和悲痛，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或许她早已知道自己会输掉这一场战争，虽然早就败局已定。
　　死亡
　　组长也收起了摄像机。
　　“你小子干嘛？回来！”组长看见急匆匆跑近小象的我，吼道。
　　“救它呀！”我有些发蒙——这有什么不对吗？
　　“哎，你小子还太年轻。”组长不禁叹了口气，那因没日没夜拍摄而红肿凹陷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下来，“这就是自然的无情。甭理它，你先回去歇着吧。明儿一早还得赶别处呢。”
　　“可是，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原以为我们可以施与援手的我顿时傻了。
　　“这大自然有它自己的生存法则。优胜劣汰，我们只能是命运的旁观者。”组长那像刀子一般的眼神扫了我一眼，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
　　“可是……”我用余光瞥了一眼小象，它仍在缓慢地呼吸着。
　　“可是什么？再说，出了点意外你小子能担待得起吗？”
　　我再次不舍地瞥了眼小象——它已经停止了呼吸。瘦骨嶙峋的尸体裸露在稀疏的平原上。周围一些饥肠辘辘的豺犬虎视眈眈。我内心五味杂陈——对生命逝去的遗憾，对事实的无奈和对无情自然的敬畏在心里翻江倒海，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哎，从事这种工作，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组长一改往日彪悍，拍了拍我的肩——安慰又带着一丝鼓励。我从他的余光中看出他对我这样一个多愁善感的七尺男儿有些无奈。
　　新生
　　来年的雨季，我们重新回到了安博赛利。我也终于领略到“大象的天堂”真正的魅力——原本干旱龟裂的大地像是吸透了水的海绵一般，变得饱满润泽，而地上的一切也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牧草呈现出一种新生的绿色，柔嫩的的叶尖上还沾着未干的雨露；高大的金合欢树已是葳蕤，像帷幄般错落点缀在牧草和粗粝的砂石中；成群的野生动物归来，赶赴着这场盛大的宴会……
　　其实我们早已注意到动物中一个个鲜活的新生命——包括去年那个不幸的象群。看着这头刚出世不久的小象，我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新生的喜悦，更容易催起死亡的悲痛。
　　“这就是自然吗？”我喃喃道。
　　“看起来很不公平，是吧？”队长轻松地笑了笑，一层层刀割似的褶子在他沧桑的脸上绽开。“可有时候就是这样的。”队长见我不说话，便接着往下说，“这是自然的选择，适应不了环境的物种终将走上灭亡。或许自然当初对树猿也是不公平的，可正是这种‘不公’最终成全了人类。”
　　“新生命的诞生同样也是自然的一种平衡，它维持着象群数量的稳定。诶，这自然啊，总有她自己的一套规律。”
　　我仍是保持沉默，但队长的话却深深地烙在我的脑子里。
　　我静静地合上了眼，摊开双臂，像是想抱住什么一般——我感觉到这尼罗河畔有一颗颗强健有力的心脏在“噗噗”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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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央视的纪录频道上看了《非洲》系列纪录片，对于自然的感触似乎也多了一分。
其实一开始还是想写有关非洲一些部落的生存现状，但无奈没有足够的资料，即便写下也毫无意义——不过是误人子弟罢了。
在最后，想说点题外话——保护环境，顺应自然，尊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