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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 ...

  •   待众人离散,赤芍忙满是关切地上前,替挽荔抚着背脊,“主子要不要喝些水?方才可吓死奴婢了。”

      挽荔慢慢啜了一口水,将散乱的发髻向正一抚,然后才缓缓坐直身子:“橙结怎么样?”

      赤芍眼圈微微一红,“得亏主子让小世子先救那丫头,她才没什么大碍。主子对我们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好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挽荔柔声打断还要再叩谢的赤芍。

      赤芍取了件披风披在挽荔肩头,“阮氏的心肠当真歹毒,一次不成,竟还这般痛下杀手。”

      挽荔看着窗外被烈火焚烧过的焦黑痕迹,颇有种荒芜萧索之感,不知不觉间轻叹了口气。

      阮氏如此作恶,最后能受惩,竟然是因为烧毁了一根簪子。

      多么荒唐可笑。

      挽荔紧了紧披风,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仍是自身难保,如今只能勉强自己强撑起来。

      起码不能让跟着她的人受到任何连累。

      ※

      紫宸殿内柳叶接二连三随着风雨撞在鹅黄的窗纸上,外面树影晃动全都映在青石砖上,仿佛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

      皇帝只低眸阅着奏折,贴身伺候的太监顾覃轻手轻脚地端着茶水搁在桌上,“皇上,您都看了有小半天了,喝口茶歇歇吧。”

      皇帝却似没听到般,仍是雍容闲雅地翻阅着堆成小山的奏折。

      顾覃只得又道:“皇上,怡亲王来了,正在殿门外候着呢。”

      皇帝这才抬起头,眉目间多了几分欣喜之色,“不早和朕说,快请进来。”

      顾覃得了这一句,忙躬身匆忙去殿外请了怡亲王来,举止极为恭敬。

      怡亲王可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兄弟,皇上向来对他亲厚,宫里但凡有眼力见的都不敢怠慢。

      怡亲王刚进殿门,便很是端正地行了一礼,“臣弟恭请圣安。”

      皇帝颇为无奈地看着他:“老六,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在众人面前就罢了,私下里无需和朕来这一套。”

      怡亲王一脸恭诚,“礼不可废。”

      顾覃还未等他起身,就殷勤地搬了张檀木椅来,皇帝指着椅子对怡亲王道:“这次进宫可是有事相禀,来,坐下说。”

      怡亲王这才坐下:“皇兄,这次我进宫还是因为那孩子的事。”

      皇帝颔首:“虽然那孩子命数不好,总归是长姐所出,还是长姐的遗孤,朕在宫中难免照料不到,难为你多费心了。”

      怡亲王皱起眉头:“说来惭愧,我手下的眼线传信,说那孩子在府中被人毒害,幸得照顾他的小姨娘及时相救,才捡回一条性命。”

      皇帝微微正色:“竟有如此的事,是何人下毒?”

      怡亲王:“据传是府内的侍妾,阮氏。”

      皇帝眼中波澜未兴,“那照料他的小姨娘又是哪位。”

      怡亲王犹豫了下,“是前殿阁大学士苏幕元的女儿,苏挽荔。”

      听到这两个名字,皇帝停顿了下,终是叹了口气:“总归是朕对不起苏家。”

      怡亲王知道其中内情,很是不忍地宽慰着:“当年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皇兄不必太过自责。”

      顾覃低下头,恨不能缩在地缝里,脖颈上全是冷汗,这些话可不是他该听的……

      幸好皇帝也注意到软脚晃动地他,挥了下手,“出去吧。”

      顾覃立马领命一骨碌离开。

      ※

      洛燃独自迈进房内,盯着从暖阁门边款款而出的女子。

      “月照残红,香阶露冷,他做了影儿里的情郎,我做了个画中的爱宠……”

      阮香菱畏寒地裹了金翠蝶纹褂,歪头哼唱着一段西厢记的唱词。

      洛燃骤然出声,“看来装疯卖傻未必不是一条生路。”

      莺啼软语戛然而止,阮香菱歪斜着脖颈儿挑眉看他:“没想到,竟是你来看我。”

      洛燃满心腻烦,却仍是正身端立,“你很意外?”

      轻裁慢拢的云鬓下,伴着香腮粉面,阮香菱吃吃笑:“当然意外,昔日落魄苟活的小世子,如今也能来看我的笑话。”

      “……哈,这府里红墙绿瓦黑阴沟,怕是府外会没有人想到小世子你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堪。”阮香菱席地而坐,甚是随意,一把披散的青丝也迤逦在毛毯上。

      洛燃能感受到阮香菱直直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奚弄和嫉嘲。

      他开口:“西厢的火,是你命人放的。”

      阮香菱嗤笑一声,“不然呢?”

      洛燃垂视看她:“你一而再的想要置挽荔和我于死地,到底为什么。”

      阮香菱伸出戴着粗翡白玉金丝绞镯的手,撑着下颌,笑得极为恣意。

      “为什么?我该说你天真还是蠢,竟然还要问为什么?!其实从来都没有为什么,不过是输和赢罢了,很可惜,我成了两次输家。”

      洛燃冷颜对她:“你现在的模样,比刚进府时,要丑陋得多。”

      阮香菱眯起眼,语调似狠戾的鬼魅,“又能丑陋到哪里去,王妃装出一副纯善温柔的模样,最后还不是惨死。”

      听到阮香菱如此编排王妃,洛燃藏在袖中的指节根根突立,“你自甘堕落,少来攀扯我的母妃。”

      阮香菱脸上浮出一个扭曲的笑,“你真当你的母妃有多高洁?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老爷如此厌恶你,为什么这府里的漂亮女子如流水般进出?”

      洛燃心中隐有不安,面上却不显分毫。

      阮香菱抬起手,涂了蔻丹的长指轻掩在唇边:“你呀,是王妃和她的幼弟……也就是与当今圣上背伦偷情而生,的确是个孽种。”

      语毕,她大笑,笑得邪狞而又痛快。

      像是压在心底的秘密终于能一吐而快般。

      洛燃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语变了几变,他弓下腰一手卡住阮香菱的脖颈,动作很粗野,抵过脸直视着她:“你可知造谣皇室是何等的下场?”

      阮香菱眼都不眨,笑着望进他盛怒扭曲的眼,“你觉得堂堂平西王,会信什么命中带煞的虚词吗?那不过是苛待你的理由罢了。”

      “呵,王爷又怎会替奸·夫淫·妇养儿子。”

      这句“奸·夫淫·妇”彻底把洛燃惹毛了。

      他的袖边闪过刀锋的寒芒,只是腰一侧,匕首就抵在了阮香菱的腰间,出手之快带出了“唰”的一声。

      阮香菱身子一塌倒在地上,根本避无可避,只得将身子稍稍一侧躲开刀尖。

      可谁知洛燃长臂一绕、手腕翻转,刀尖就此立在她的喉尖。

      阮香菱皱着眉头,“如果我死了,你脱不了干系,王爷更会借此机会除掉你。”

      洛燃只是格外平静地缓缓半蹲下来,手腕逐渐开始施力,声音带了些阴狠:“王爷若能除去我,早就动手了。你觉得王爷会因为一个侍妾而得罪皇室吗?”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面容格外平静,就像是在教导阮香菱一般。

      论长相,虽然他眉眼冷峻了些,可容貌确实俊美无暇。

      此时这样的人物却手握着匕首抵在阮香菱的脖子上,剧烈的反差恐怕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而此刻阮香菱心中也没有旁杂的念头,她知道,洛燃说得对。

      在王爷心里她不过是豢养的莺雀儿,还是早早就被他遗忘的那种,他又怎么会因为她而对洛燃下杀手。

      十几年来王爷都忍过来了,还差这一次么?

      阮香菱不想死,如果她心存死意,当初就鱼死网破了,不会凭借装疯卖傻来逃脱惩戒。

      今天她觉得洛燃和往日比起来有些不一样,但她根本没在意,还以为是他特意过来奚落她的。

      可谁能想到这个平日里任人可欺的少年,竟然是不露齿的狼崽子。

      她本想刺激洛燃,最好让他产生厌世的念头,却没想到洛燃的表现是另一种过激。

      就算她有再深的算计,又怎能抵得过眼前少年的一时冲动?

      阮香菱面白如纸,但仍强装着镇定,伸手去挡那冰寒的刀刃,吊起眼来看他:“不装了?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府中的人倒都被你骗过去了。”

      洛燃冷着眼,拂去她的手,轻声慢气地说:“彼此彼此,原来府中的人不也认为你温婉可亲?”

      阮香菱扬起脖颈,“那你就杀了我,你在挽荔面前装得乖巧,也不知她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后悔救过你这种狼崽。”

      洛燃听到挽荔两个字,眼睫微垂,持着匕首的手指却是动也未动。

      两厢对峙间,门口传来苗氏和万宝艳交谈的声音,隐约能听到万宝艳带着怒意说:“我今天定要那贱人给我个交待!”

      阮香菱知道万宝艳定不会放过自己,刚心中盘算对策的时候,就见到洛燃对她突然扯出一个微笑。

      洛燃拉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搭在匕首的柄端,随着门外脚步声的逐步靠近,他眼都不眨,随机抓住她的手腕将刀尖反对准自己的胸侧——

      然后狠狠刺去!

      门被人推开,外面的好日头将房内的昏暗全部逐开,内里所有的一切全都能一览无遗。

      阮香菱手上正持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葱白的指尖染上赤红的血,她满脸惊惶地看着倒在她怀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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