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10 ...
-
万宝艳讥笑:“因为毒本就是她下的。”
在万宝艳带着讽意的言语中,阮香菱失魂一震,无比青惨地瘫坐在地。
素日里温香软玉的姿态皆扫地以尽。
挽荔衔着一抹快意冷眼瞧着阮香菱此时的落魄姿态,面上却佯装成讶然的样子。
苗氏拨弄着怀里黑猫的软耳,似叹非叹,“阮氏,这结果和你所述有异啊。”
阮香菱还欲开口辩解,她身后的婢女雨音登时跪下来,面色发白的将所知之事讲了个分明。
那些阮香菱隐在日与夜下的嫉恨,都在雨音的唇齿间和盘托出。
苗氏挑了下眉:“你倒是识趣。”
雨音见苗氏并未迁怒于她,心中一喜,跪伏道:“阮氏虽是奴婢的主子,但做出此等阴损的事情实在有违天理,奴婢心中实在不安。夫人您若是不信,便去阮氏的卧室里搜,定能搜出葫蔓藤。”
苗氏很是平静,瞥向阮香菱:“她可有冤枉你?”
阮香菱咬紧下唇:“她所说的,妾身一概不知。”
苗氏也没再言语,只是稍一摆手,她身旁的下人们便纷涌而至到阮香菱的居所内,果然搜到了葫蔓藤。
“你若还觉得冤枉,我可以慢慢地审,你在府中接触过什么人我都会命人逐一问讯。”苗氏苗无表情道。
阮香菱见她这样,清楚自己已是无力回天,索性豁了出去,“是,毒是我下的,那又如何?我唯一悔的,便是没有一并去掉万氏。”
挽荔冷冷看她:“这可是小世子的一条命!”
阮香菱嗤之以鼻:“那又怎样,他从前是可怜,但攀上你这个高枝后不也就风光起来了吗。说实话,我和他无怨无愁,从始至终你和小世子都是我谋算中的一步,我真正想要的是万氏获罪屈辱受死!”
挽荔似是听到极为可笑的话,“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杀我和小世子?”
阮香菱仰首微笑,“不然呢?你我明明都出身自教坊司,王爷把我当作一件玩意儿,却把你捧得高高在上,凭什么?原先我只想着是自己身份低微,王爷才会那么快的厌弃我。可你的出现,彻底打碎了我的所有臆想,我的苦苦支撑全都成了笑柄。”
她缓缓起身,走到挽荔的身前,“就连我的亲生父亲,都厌弃我不如你这个妓子,说我是无用之人!而万宝艳,我又不想让她死得轻巧,她那样爱用身份羞辱我,那我也得让她临死前含冤受辱。你们两个,在我心中,实在碍眼得很。只可惜,棋差一招,满盘皆输。”
阮香菱身上那种小家碧玉的气质此刻完全溃散,她张着五指伸向万宝艳的脖颈,声嘶力竭地喊:“既然如此了,那你就去死吧。”
万宝艳侧身一闪,“真是好笑,我原以为你会和挽荔妹妹因为身份惺惺相惜,没成想却会因此嫉恨。”
阮香菱扑了个空,寸劲让她扑倒在地上,再无半点仪容。
余下的只有疯狂和狰狞。
下人们很快钳制住她的双臂,让她不能再随意行动。
苗氏语调凉薄,“阮氏,我从未料过你会这般糊涂,此事是绝不能善了的。”
阮香菱听见苗氏要惩处她,忽地生了一股力,挣开了下人的桎梏,想要逃。
可她还没跑上几步,便被门口的侍卫逼了回来。
她发疯般摇头:“我没错,我没错!王爷最宠我了,他最爱听我唱昆曲儿,你们凭什么惩治我!”
大殿里,她迈着步子东躲西藏,眉眼间皆是惊惧。
有下人拉扯她,她也不顾,嘴里只重复着那几句话。
整个人痴痴颠颠,闹得人仰马翻。
苗氏皱着眉,“莫不是疯魔了,暂且先把她押禁在后院里,找个大夫看看情况,什么时候清醒了再说。”
万宝艳唇角噙着笑意,“夫人,妾身这就不明白了,总归是要惩戒的,那疯余不疯又有何区别。”
苗氏慢慢坐直身子,轻笑一声:“府内有关妾室的生杀大权,一律由王爷执掌,你也不想王爷对着一个疯癫妇人审讯吧。”
万宝艳打了个千儿:“既然夫人已决定如此,那妾身也不多留了,今夜事情太多,搞得妾身人都乏了。”
苗氏摆了下手,“去吧,挽荔你也跟宝艳一并回去吧。”
挽荔望了一眼赖在地上与下人扭打的阮香菱,淡淡说了一句是。
行至一半,便听到万宝艳清越的一声:“挽荔妹妹,真是好谋算。”
挽荔旋身看这位眼波能流闪出万种风情的曼丽女子,轻声道:“怕是比不过姐姐。”
万宝艳似笑非笑望着她。
“发现那碟芙蓉糕并无毒后,我心里便奇怪,在这种风口浪尖,姐姐不想对我出手的话又何必送最易惹上嫌隙的吃食来。”
万宝艳并不应声,挽荔仍是连续说着。
“再加上姐姐和那阮氏都饮完茶却无碍,若不是合谋事先服过解药,是怎样都说不通的。没有铁证之下,我只好去赌,赌你们的合谋并不牢靠。事实也如我所料,你们各怀心思。”
万宝艳拨弄着发钗:“她当我蠢,在我送的芙蓉糕里加了葫蔓藤,想让我当她的替死鬼。不巧的是,我这人送出物品前有再三验试的习惯,所以这芙蓉糕,自然是无毒。”
挽荔紧盯着她,“姐姐选了芙蓉糕来送,就是特意把空门透给阮氏看吧。倘若阮氏真无二心,今日蒙冤受害的便是我与小世子。倘若阮氏有心栽到你头上,你便会叫她自食恶果。”
“在这府邸里能安然无恙活下来的,有几个是活菩萨?”万宝艳淡淡一笑,“这里便是个蛊盅,厮杀下来,剩余的人也和禽兽没什么两样了。原来阮氏多么清秀可人,今日却癫狂至此,为了那点嫉恨便想要我们的命。”
这番言辞,近乎于默认是她故意选了芙蓉糕,引阮香菱上钩。
“争斗不止,到头来你得到想要的了吗?”挽荔语气冰冷。
万宝艳笑容一僵,很快又恢复往常的柔媚,深深看了她一眼,“很多时候,争斗并不是因为要得到什么,而是因为不想失去什么。”
挽荔默然。
万宝艳笑意盈盈,“今日和妹妹把话说开了,我倒觉得和妹妹亲切上不少,比那些假模假式的强。我有些乏了,就先行一步了。余下的路,妹妹自己走吧。”
挽荔看她款款而去的身影,缓缓攥紧手帕。
※
回西厢后,里面乱作了一团。
因催吐清胃的缘由,洛燃渐渐清醒,也有了几分力气,但仍是痛楚难捱。
痛呼声在房间里一下又一下。
挽荔听入耳中,忙一路小跑到床边,眼见着洛燃气色红润了些,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
洛燃死死抓着挽荔的手,似是拼尽了所有力气,轻声呢喃着:“阿姐,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挽荔用帕子擦去他额角的冷汗,“怎么会,既然我说要照料你,便不会不管你的。刚才我在侧妃那,让她惩治毒害你的凶手,你不要胡思乱想。”
洛燃听到凶手两个字,眉梢一紧,“是谁?”
“阮氏、阮香菱。”
洛燃眼中有恨,“阮姨娘?我和她未曾有过干戈,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挽荔很是内疚,“是我连累了你,阮氏她对我心有怨气,便拿你我二人当她除掉万氏的棋子。”
洛燃连连摇头,“怎会是你连累了我,如果没有阿姐,我这条命早就死在苗氏的鞭下了。是那阮氏蛇蝎心肠,即使没有这次,也总会有下次的。”
赤芍端了碗汤药过来,挽荔扶起洛燃,接过汤药,用汤匙舀起轻吹后才递到洛燃嘴边。
反复数十次后,才算是喂完。
服药过后的洛燃意识有些昏沉,没过半柱香的功夫便睡了过去。
见洛燃身子安稳了些,挽荔才算松了口气,从苗氏那里回来后,她就有些气短胸闷。
赤芍在她身边压低声音,面色讶异,“主子,你这手是怎么弄得?”
挽荔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红肿有瘀,“刚才小世子抓的,我倒没有察觉,不打紧。”
赤芍看得心疼,“主子我还是取些药给您擦擦吧。”
挽荔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问着:“小世子的情况究竟如何?”
赤芍:“已无大碍,于大夫说这些日再按时服用些汤药便能痊愈,不会落下病根。”
挽荔眼底带了喜色,“如此甚好。”
夜已过半,挽荔仍守在洛燃身侧,拿着一把小团扇轻轻地为他扇着风。
洛燃即使昏睡过去,样子也是极为疲惫,身上仍发着虚汗。
如若不是洛燃没有将整杯茶水用完,很可能他此刻已经成了尸体一具。
这次设计,几乎要走了他的命。
阮香菱想要靠装疯来躲过惩诫,挽荔又怎能如她的愿。
她唤来赤芍:“这几日你盯紧些阮氏,尤其要注意着是哪位大夫给阮氏看的病。”
赤芍是知道轻重的,“奴婢定不负主子所望,将阮氏盯得紧紧的。”
看着挽荔面容上的疲态,赤芍忍不住再劝道:“主子,夜已深了,您也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奴才们照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