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环传》峯迴蕗轉

48、回马一枪

　　王熙凤的吐血晕倒顿时让堂中众人一阵慌乱，姊妹们搀扶的搀扶，掐人中的掐人中，荣庆堂中形如一片鸡飞狗跳的场景。“罪魁祸首”贾环却仿似没事的人一样，也不说话了，就静静站在他媳妇傅秋芳的身旁。
　　傅秋芳新婚后的第一天，就让她近距离地面对了一次贾府的内战。说起来是让她有些心戚戚的！夫君所说的那些话，一样一样的都让她感到了惊骇，感到了不安，甚至是感到了害怕！她虽然不喜欢家里斗的事情，可并不代表她笨，并不代表她看不明白事情背后的本质。可这里面包含一切的一切，在她看来都不及夫君心中隐藏的那份无奈与叹息，他的心里其实是很苦的……
　　能看到贾环心里的那份凝重的人并不多。对此，贾环也算是明白了，一味的退让、妥协，换来的只会是别人更肆无忌惮的践踏。没有自己的实力，没有自己的保|护|伞，这的确是他目前的硬伤。可既然如此，就更不应该活在不为人知的阴暗处。没有硬实力，弄些软实力，活在多数人关注的目光下，这不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吗？
　　亦让他清楚的体会到：在古代漂流可不是靠谦谦君子的品行就能吃得开的。要不然这么多穿越的，为啥只有那么几个人能回来著书立传，还都过得是锦衣玉食的日子？要知道，如果一不小心没有这些人那么好的运气，那么穿越就将成为他人生的最后一站。对于这种没有读档机会的真实游戏，智与勇必然是相辅相成的。
　　贾环给贾母的一句话逼到了墙角，如果再不反击的话，那么他和赵姨娘、甚至是新婚妻子傅秋芳，他们往后的日子绝对是冰霜雪雨，成了遭人指着背脊骨戳骂的奴几，这能接受吗？还能忍吗？
　　事实摆在了眼前，一阵狂风骤雨在贾环的推动下席卷贾府，那些魑魅魍魉终将要现形！
　　王熙凤在众人的救助下，终是缓缓醒了过来。其实，她是真的不想这么快就清醒的，只是眼下的事，已经容不得她逃避了，就算是有将贾环生吞活剥之心，目前也无能为力了！但是凤辣子之名也不是白叫的，她被姊妹们搀扶起身后，脸上的表情顷刻间变的颇为委屈，走至贾母面前泣声说道：“老祖宗，我……我怨啊！……”
　　说着话，眼泪就滚滚的落下来：“姨娘们的丫头，月例原是人各一吊。姨娘们每位的丫头分例减半，人各五百钱，每位两个丫头，所以短了一吊钱。这本就是公中外头商议的，与我何干？环兄弟这也抱怨不着我啊，我倒乐得给他们呢，他们外头公中又扣着，难道我添上不成？这个事我不过是接手儿，怎么来，怎么去，由不得我作主。我倒说了两三回，仍旧添上这两分的。他们说只有这个项数，叫我也难再说了。如今我手里每月连日子都不错给他们呢。先时在外头关，那个月不打饥荒，何曾顺顺溜溜的得过一遭儿。因这月钱的事赵姨娘上月就找我闹过一回，我院里的丫鬟、婆子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哪知，环兄弟怀恨在心，编了一套词儿来编排我，我……我……不活了……呜呜呜！”
　　贾母可以接受王熙凤克扣下人月钱的事，无外乎是补上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就行！甚至也可以忍受王熙凤假公济私，贪墨些许的公中财物，毕竟贾家就那么大，来来去去也都是进家里人的手里。可唯有一样她是绝不能宽恕的，那就是放印子钱！
　　印子钱是高利贷的一种。民谣云：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
　　但凡和印子钱沾上的人家，都等同于是戴上“为富不仁”的帽子。这样的事是关乎于整个贾府，乃至贾氏一族声誉问题，贾母岂能轻恕？岂能不问？
　　其实，贾母的心里早就跟明镜似的了，贾环所说的话，有几句是真，有几句是假，对她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熙凤的反应，已经让事情变得难以收拾！就算她有心想维护，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怕也得要个过得去的说法才行！她也越来越不喜欢，甚是深深地厌恶贾环了，就像是她不喜欢不能掌控的东西一样，不管是人还是事，也不管是亲还是疏。
　　如今有了这一套说法，贾母自然就更为偏袒于王熙凤，当即出言反问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不可不说，王熙凤这套避重就轻，转移视线的说法，确实起到了不小的作用。当下就有不少人恍然大悟，原来事情竟有这样曲折的缘故，这是在寻机报复啊！因而纷纷将鄙视、恼怒的目光投向了贾环。
　　只是贾府众人本就不是一条心的主，有同情、支持王熙凤的，自然就有妒忌、怨恨她的人。只见邢夫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没等贾母正发话呢，她倒突然不咸不淡地说道：“凤丫头说的可真好听，好像什么罪过都是人家的，真真是张辣子嘴啊！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就能说成是亮的叻！但凡你有错，都是和你有过冲突的环哥儿在说你坏话，都是他的错。你自家就是一个好人、善人、体面人、干净人。咦……你怎么不先说说印子钱的事？难不成也是环哥儿拉着你的手，逼着你做下的恶事？”
　　王熙凤刚刚还暗自庆幸自己说的巧，说的妙，看着贾母这边都有松动的迹象了，哪曾想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来！一时间是又气又恨，脸憋得通红，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地僵住了！
　　荣庆堂里的众人则面面相觑额，随即发出一阵哗然声。这邢夫人吃错药了吗？竟然帮着贾环说话，反而将自家儿媳骂得狗血淋头，这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呢？
　　其实根子是出在贾赦这边，邢夫人就是他使出的枪而已。对于今天的闹腾，他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更是巴不得贾环能分宗出去。那样的话，他们大房就完全有理由有样学样，也闹个分家才是，总好过现在这样，所有家资都在二房手里捏着强。再则贾赦夫妻对王熙凤往日的亲近二房做派，早就满心愤恨了，如今有了泄愤的机会，他们不出来搅上一搅岂不可惜？
　　宁国府那边的贾珍、尤氏、贾蓉等就不用说了，他们自己府上的一些事或有些担忧，可看戏的心态还是居多的。虽然宁荣二府并没有明确意义上的分家，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地隔了一层的。
　　李纨、黛玉、三春姊妹等更多是被贾环的话里话外给吓到了，她们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平日里姊妹们说说笑笑的，也不会去关心这些，霎时间听到府里面的这些弯弯道道，她们岂能不懵！当然，李纨和探春两个相对来说是比别的姊妹清醒些的，可她俩在当今这个男权社会的规则下，就算是胸有文韬，对此也是只能徒叹奈何！而且，在这样的状况下，也断没有她们插嘴的份！
　　薛姨妈和薛宝钗的心思就要活跃多了，她们一家本就是客居贾府，也不是说非要赖在贾府这边的。贾环说的这些她们母女的态度是既不全信，也不全不信。但是若说到亲疏远近这上面，她们自然是更偏向于王熙凤这边的。
　　就在这时，就在王熙凤满脸燥红，发青发紫，堂内雅雀无声的时候，薛姨妈呵呵笑着说道：“老太太、太太，我看啊这兴许是下面的人搞出的差错罢了，你们瞧看凤姐儿可怜见的，快洗把脸，坐下来，慢慢说便是！……平儿，还不快去给你家奶奶端水进来。”
　　在人多事多的世家大族里长大的人，谁会没有两把刷子？这样缓和气氛，另有深意的话，堂中也就只有薛姨妈的身份地位能说。当然，薛姨妈也是瞧明白了贾母和王夫人其实都不想“严惩”王熙凤的心思，这才开口说话的。
　　平儿本就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孩子，倘若真的只为了要出去端水，岂会用得着她去？这是要找人顶雷的先兆啊！她岂会不明白：凤奶奶今天这事如不能给大家一个交代，只怕是过不去的了。但是这雷得找谁去顶呢？平儿出来荣庆堂门口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最为合适的人选。她招手唤来候在一边的丰儿，在她耳边紧紧交代了几句方罢。
　　很多时候，老一辈的人在告诫年轻人的时候，都会说：谁都不是傻子，也千万别将自己想得太聪明！
　　事情到了这一步，贾环心里已经知道要糟！估计王熙凤会有惊无险地躲过这一劫了！他千算万算，始终也算漏了一着，忘了到最后的时刻：就是王熙凤无路可走的时候，她是完全可以丢车保帅的！再加上印子钱之事关系贾府声誉，贾母、贾政、王夫人等是绝不会让这事闹腾起来的，毕竟贾府背上放印子钱为富不仁的名声后，对谁都是没好处的！
　　傅秋芳有些担忧地看着身边面无表情的贾环，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垂头正感心伤之际，突然感觉手掌心被人轻轻捏了一下，抬头正见贾环对她投来会心的一笑！
　　没多久，平儿便端着水进来了，刚替王熙凤擦了把脸，门口处便叫唤着进来一人，在堂中跪了下来，喊道：“老太太，老爷、太太们，都是我和我当家的财迷心窍，打着奶奶的旗号在外放印子钱，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请老太太、老爷、太太们责罚！”
　　这话是相当的假，而且假的露头露骨！
　　来旺媳妇本就是王熙凤的陪房丫头。她是从金陵王家跟着王熙凤过来的，与平儿一样是王熙凤心腹中的心腹。即便事情是她做的，难道这当中会没有王熙凤的首肯？
　　但是，就算是假的又怎么样？就算是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又如何？此刻，贾府的掌权者们只是需要一个顶雷的人而已，真假其实并不重要！
　　正所谓：做戏做全套！
　　王熙凤当即就起身走了过去，恶狠狠地扇了来旺媳妇一嘴巴子，怒斥道：“好个黑了心的奴婢，我可给你害惨了！如今你还有脸面求饶？”
　　来旺媳妇的半边脸上顿时红肿起来，她捂着脸哭诉道：“奶奶打我，我不敢有怨言，可奴婢还有一事要说，就是奴婢要告发赵姨娘、环三爷，他们母子将府里的东西偷偷拿出去变卖！这事，这段时间来，上上下下都有所耳闻，特别是赵姨娘屋里的丫头，那个叫小鹊的，还可以让她出来对证！还有……”
　　“啊……”堂中诸人有惊叫的，有冷笑的，有愕然的，更有感觉不可思议的……
　　这是要回马一枪啊！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