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环传》峯迴蕗轉

47、惊雷乍响

　　当贾环与傅秋芳梳洗完毕，携手从他们的新房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按规矩来说，他们本来该先到贾母、王夫人那边敬茶的，可奈何赵姨娘是和他们夫妻住在一个东小院子中，加上贾环的个人因素所在，夫妻两个便先给赵姨娘这边敬茶了！
　　赵姨娘在没见傅秋芳的时候，哪是一肚子不满意贾环这门婚事的。毕竟他们两个人的年纪摆在那儿，相差了这么多谁会满意呢？可如今看到傅秋芳简直就像个仙女般的模样儿站在面前，以前的那些个念头早被她抛到瓜娃国去了，此时这儿媳妇是怎么看怎么好，怎么看怎么舒服！乐得她都合不拢嘴，喝了儿媳妇茶后，又将一个大大的红包垫在了茶杯下不说，还拉着傅秋芳的手“我的儿……我的儿……”使劲地说起话来。
　　俗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这光景看，倒让贾环觉得赵姨娘像是：娶了儿媳妇忘了儿！
　　一时，贾环和傅秋芳以及丫鬟柳五儿、雨竹一行四人到了贾母的荣庆堂这边时，却意外的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宁荣二府的一干大小主子们，甚至有一些是贾环极不愿意见到的人，特别是身边有着傅秋芳的时候。计有：贾母、贾赦、邢夫人、贾政、王夫人、薛姨妈、贾珍、尤氏、李纨、贾琏、王熙凤、贾宝玉、贾蓉、秦可卿、贾兰、薛宝钗、林黛玉、迎春、探春。惜春等……
　　当然，这些人今天聚在这里，自然不会是为了等贾环夫妻的敬茶。而是赶巧遇上了贵妃娘娘下达懿旨，让宝玉和众姊妹入园居住之事罢了。众人的眼光更多的都集中在傅秋芳身上，特别是贾赦、贾珍、贾琏、贾宝玉、贾蓉五人，他们的眼神中，有炽热的，有惊艳的，有叹惜的，亦有着些是不怀好意的……
　　傅秋芳的美貌，贾府上上下下基本是都听过的，却并不曾有人真正见过。如今真人现身，无一不被她的模样儿折服！贾环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么人齐，心里直嘀咕了好一阵子！无奈地领着傅秋芳按着辈分，一个个地请安、问好、敬茶！
　　事毕，贾母将傅秋芳唤了过来，拿了眼镜端详着人家看了一会，方说道：“倒是个周全的好孩子……”她的话很简洁，带有强烈的个人风格：“既然成家了，你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要是闷了就去找你的姊妹们顽顽便是！”
　　贾环、傅秋芳双双应了下来。这边话音未落，贾珍却哈哈笑道：“我说环三弟，你和弟妹没事做的话，就多过来东府那边和你大嫂子、蓉儿媳妇等做个伴，免得生疏了哈！”
　　尤氏听了贾珍的话，也忙上来拉着傅秋芳附和着笑道：“是的！是的！蓉儿媳妇也跟弟妹你一样的年纪，自是能聊得来的！”
　　说起秦可卿，就不得不说一说她的病。
　　这病来的快，好的也奇……
　　原著中，张大夫为秦可卿号脉后，得出她的病根来源于心病。随后张大夫说到，秦可卿是位聪明人，人生之中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秦可卿因为看清了人世的烦恼，所以给自己自寻烦恼。总结来说，秦可卿肝火旺盛，心病又太重，所以才会月经不调。加上，她常年又受心病困扰，身体自然被拖垮了。
　　那为何现在突然间又好了呢？对于有违原著的这点，贾环也有些迷糊，或许正是因为他这只小蝴蝶的出现，搅乱了剧情的发展吧！毕竟贾府内的事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
　　就拿贾环娶傅秋芳的事来说，这在原著中有他哪门子的姻缘啊！
　　言归正传，且说贾环将贾珍的这番异常热情，是看在眼里，冷在心头！暗忖道：你这老小子倘若敢欺负到我的头上来，我第一个就先玩死你！
　　傅秋芳初来乍到，是不知道贾府内的这些人际关系和里面的弯弯道道的，她对于贾珍、尤氏的热情相邀，当是自然而然地归纳为善意，忙不失礼数地一一应了下来。
　　贾赦、贾琏、贾蓉三人虽也两眼放光，可他们的胆子还没有贾珍那么肥，是而大都含笑不语。而贾宝玉则在心里感叹着傅秋芳这朵鲜花插在了贾环这坨牛粪上，不久就将要变成鱼眼睛的事实之后，便将眼光投在了另一个人身上。这个人便是柳五儿，不想一段日子不见的人儿，竟然长得和晴雯不相上下般标致起来，随即他又想到搬进园子居住后，身边的丫鬟也必会随之增加，不如趁着这个机会跟凤嫂子说说，将她要过来，岂不妥当？是而，宝玉越看柳五儿越是觉得心花怒放起来……
　　一直以来，贾环与傅秋芳的婚事，除了牵头的贾政外，在贾府中来说，他们并不是让大家看好的一对！甚至是认为贾环娶一个大他十岁的女人为妻，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可当她们今日看到傅秋芳本人之后，还抱有那样想法的人只怕少之又少了。因为这无疑是一个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典型嘛！怎么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就砸在了贾环身上呢？
　　傅秋芳敬茶的礼节完事后，贾环是巴不得离了这边的，因为他压根就不想听、不想理、不想管贾府内的一切事情！却奈何贾母并没有发话让他们夫妻两个退下。而是，又商议起宝玉和她们姊妹们进园子居住的一些事情来，直听得贾环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环的衣服突然感觉被谁拉扯了一下，继而听到贾母的这么一些话：“……你如今也成婚了，对以后是个什么想法呢？”
　　贾环见所有人都望向了他，不由说道：“老祖宗是问我啊？……”瞧着众人理所当然的表情，随口便说道：“如果老祖宗能让我们出府单过最好！”
　　“哼……”话音未落！贾政当即冷哼一声，说道：“逆子！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让你死了这条心！”
　　先不说贾政的过激的反应，单就贾环说的话，便已经让这里所有的人惊愕不已了。出府？难不成他想分家？这小子傻了吧？谁会跟他分家啊？……有这样那样想法的人，在这堂中比比皆是！
　　贾母冷笑道：“环哥儿还真是长大了呢，翅膀都硬了，是想着分家资了吧？看来你也跟你老子提过，那好！我老婆子今天就再告诉你一次，分家！不能够！你们母子不就整日想着从这府里得些什么吗？告诉你！没门！你们还是趁早死了这心思的好！”
　　荣庆堂里的气氛，随着贾母不留情面的刺耳话声，顿时变得压抑起来！姊妹们为此花容失色的大有人在！探春的心里无疑是最为焦急的，但她又不敢明着帮贾环说什么，只能以眼神暗示他这个弟弟千万要忍住、忍住！
　　贾环需要忍吗？人家都指名道姓的说他想谋夺贾府家资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了吧！
　　“我对你们这个家，对你们这些事情还真的是烦了！”贾环这句话像是在对他自己说的，但接下来的，就是跟周围的人说了：“我是姨娘养的，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可你们知道吗？我也从来看不起你们。所以以往我不想参与到这个家里所有的事情里面来，你们要怎么样把这个贾家搞垮，那也是你们的事，和我不相干！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但是我真的由始至终，都没有在乎自己是姨娘养的、是庶子这个身份！那是因为打小就没有期待要从这个家里得到什么，又或者说是我害怕，害怕跟你们这些人一起，给我自己惹来麻烦！可若你们觉得这样就可以拿捏我，或者是逼着我忍气吞声这样那样，那你们就搞错了……”
　　堂中雅雀无声，他们一个个都被贾环这番狂妄到极点的言语给震住了，吓住了，甚至都忘记了要去呵斥他，今日的贾环还是他们认识的贾环吗？
　　“荣国府也好，宁国府也罢！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你们自己睁开眼睛看清楚，想清楚，今时今日你们还有什么是值得你们去骄傲的？哦！忘了！贾家刚刚出了个贵妃娘娘是吧？大家很高兴吧？觉得面上有光彩了吧？可除了这些表面上的光彩，你们又还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呢？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光彩的背后都是有代价的呢？为了省亲，建个园子大大小小算下来要一二百万的银子吧？娘娘以后每年每月要开销吧？这些你们想过吗？前段时间听说皇上追缴户部欠银风声挺紧张的，后来因为太上皇回京之事暂且搁置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你们这一家两家的有钱去修园子，办省亲！哇塞！你们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要往刀口上撞啊！当然，我在你们眼中就是一个外人，我也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欠着户部的银子，没有自然就万事大吉！可要是有的话，你们花了这些银子去建园子，就不觉得脖子上会凉嗖嗖吗？有钱建园子没钱还朝廷，你们觉得是太上皇、皇上傻呢？还是你们一个个笨呢？看不到这里面有一个大‘坑’呢？一旦这个时候朝廷出现些什么大灾大难，他们第一个要拿来开刀的肥羊是谁呢？会不会就是你们呢？”
　　掷地有声的话语，犹似一声惊雷在荣庆堂内炸响，一些知道内情，也明白一些事理的人，无不是茅塞顿开，胆战心惊，因为贾环的这一番话的确是说到了点子上，让人无可辩驳！
　　“说我想从这个家得到什么好处？你们不觉得可笑吗？这个家如今还剩什么？我就是再傻再笨，也不会要你们的一点东西，今日我干脆就将话说到明处，如果你们同意，我贾环愿意分宗出府，就带着我的姨娘、我的妻子，我们不要你们的一针一线，出府之后是生是死，是贫是困，也绝不会再回来跟你们诉！你们愿意吗？你们敢吗？当然，话咱们也说回来，往后你们自己作践死了自己，也不关我们的事，你们有一天被流放也好，被抄家也罢，你们自己担着！行吗！”
　　贾母、贾政、王夫人、贾珍等等好些人的脸上都是青一阵白一阵，却偏偏如话梗在喉，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就是目前你们家里的现状了！说白了你们就是在啃着祖宗们的骨头过日子！你们说你们还觉得骄傲么？又还有什么值得你们炫耀的？一个家，最怕的就是你们这些根本不看处境，不计后果的人，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能力，反而自诩厉害，勾心斗角，什么坏心眼都使在自己家里人身上，对上外人却毫无办法，偏偏还总觉得最有办法的是自己！我和你们不同，我最恶心的就是这种事情！今天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想哗众取宠，不是为了想谋得什么，我就一个原因，我怕了！跟你们这些人在一个家里呆着，我怕的睡不着觉了，所以我想逃了！明白了吗！”
　　当然，像贾母、贾政这样一心想贾家好，不以谋私为目的，真心体会到贾环话里深意的人毕竟是少数。这番话之后，当即便有人跳出来指责贾环的不是了，甚至是自以为她得了巧宗！
　　王熙凤的脑子转得快，反应自然也就快，她决不认为贾环真的能舍下贾府诱人的家资，是而说道：“环兄弟，你这话也太危言耸听了吧？且不说贾府一直都好好的，就算是有事，上有贵妃娘娘在，外有太太的娘家哥哥在，再有老爷、珍大哥等人，能有什么事不能安安稳稳地周旋过去呢？你是想多了吧！呵呵……你说你不要府里的一针一线就出府，可出府之后你们一家又怎么过活呢？这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的好！免得老太太、老爷、太太难做，更何况一家子上上下下都在呢，万一真要是这么着了，你们岂不自讨没趣？”
　　这话无疑是一把软刀子，一方面说贾环在危言耸听，一方面又指出贾环当着大家的面说出分宗的话是覆水难收，看似提醒贾环注意言词，实则是暗藏祸心！当然，这话也引起了一些人的认同，比如王夫人、薛姨妈之类的，她们可不认为赫赫扬扬的贾家会有倒下的一天！
　　“呵呵……凤嫂子！”贾环冷笑一声，心下暗忖道：这是你自己跳出来找死的，可怨不得我！当即说道：“你听过萧何这个名字吗？知道什么叫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吗？……”
　　王熙凤被贾环问得满脸通红，一时又不知怎么应，饶是她脑子灵活，可对于书本上的事，她还是所知甚少！
　　“说起来还真是苦了这些年持家的凤嫂子你了，裙钗一二可持家！当真不为过了！贾家目前是个什么状况，凤嫂子你是最明白不过的人了！是吧？荣国府是不是一副空壳了，是不是出多入少了，是不是仗着祖宗的名声，今年吃卯年的粮了，是不是东挪西借的过日子了，是不是已经惨到要克扣下人的月例银子来维持了，这些我都不知道！也想凤嫂子你这个当家人给我们说个清楚明白！我知道的是我和我姨娘、周姨娘的丫鬟、婆子都被减了一半的月钱？这为什么呢？我得罪你了吗？还是说你要克扣下来拿出去放印子钱？你知道外面的人家是如今是怎么说贾家的人吗？你赚了这么多银子是想着为自己的后路打算吗？修个园子一二百万的开销，你从中谋取了多少搬回家啊？千万别说你没有，你是一本公心，日月可昭什么的，你如果你敢拿出账本来大家一是一二是二对一对的话，那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你骗老太太、太太很容易，因为她们从不猜疑你，因为她们信任你，可是你又是怎么回报她们的呢？凤嫂子我最后劝你一句吧，千万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金子银子多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君子爱财要取之有道才是正途！老太太、老爷、太太他们因为年纪、因为官事等等不能理家，方将家事交给你打理，可如果你阳奉阴违，一旦事发的话，那可就后悔莫及了！当然还有着一些其它的事，当着大家的面我就不说了，凤嫂子你好自为之吧！”
　　“轰……”犹似一声平地惊雷……
　　贾环所说的话字字语语敲打着每一个人的神经，惊讶者有之、愤慨者有之、茫然者有之……克扣下人月钱？放印子钱？贪墨公中银子？王熙凤如似被扒光了衣服一般，一条又一条地被贾环揭底，最后还被人家好言好语地规劝，这是什么？这是诛心之言啊！特别是最后的什么不说了，简直就说怕人家死的不够快，再加补上的软刀子啊！
　　且不说堂中诸人的各自心思反应。就说王熙凤听了这些话后，一张脸瞬间便成了紫色，她想不明白贾环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但是单看他如数家珍般头头是道地说了出来，那就一定是抓住了什么制她于死地的证据，否则他岂敢胡言乱语？想明白了这点，她一口气血当即就忍不住喷了出来，身躯摇摇欲坠地瘫软落地……
　　在这一刻，在王熙凤的脑海中还有一丝清明的时候，她就已经后悔莫及了，刚刚为何要跳出来指责贾环呢？为什么呢？有事不能私下里好好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