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环传》峯迴蕗轉

21、洗衣做饭

　　荣国府。梦坡斋（贾政书房）。
　　今日贾政这边刚好与门生傅试交谈着一些事情。
　　傅试是拜在贾政门下的门生，人如其名，依贾势而发迹。也因贾政的看重，傅试最近又被升为京都府的通判。一个年约三十开外的人，从仪表上看倒是个温文儒雅、彬彬有礼的读书人。但这个人野心很大，并不满足于现状，他发现命运待他不薄，父母给他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那就是他的妹妹傅秋芳，一个才貌双绝的琼闺秀玉！
　　傅试觉得：倘若妹妹能与豪门贵胄联姻，对他来说，无疑就是一条提升社会地位的最快、最好出路。于是他先让妹子名声在外，以图为其觅得良缘。这个良缘的对象是有条件的，一定得是王孙贵族的世家子弟。
　　可实际情况却不大乐观，这时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傅试的社会地位决定了他，似乎有癞哈蟆想吃天鹅肉的味道。地位低者，他瞧不上，地位高者人家还瞧不上他，嫌他根基不行，脱不了酸腐气，这么一来，竟耽误了妹妹傅秋芳的婚事，几年下来已踏上双十之龄。
　　可傅试还是很执着，丝毫没有放下他的这个攀附梦的意思，他索性就把目标锁定了贾府。原因很简单，他的老师贾政很宠他，贾政的儿子贾宝玉使他在缝隙里看到了一丝希望……
　　虽说傅试也知道贾宝玉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可没办法啊！别的路已经走不通了呀！是而借着目前的职务之便，隔三差五的便来寻贾政商谈，并时不时透露出未言之意。
　　正当两个人相谈言欢时，却听门上来报，说贾环过来了。
　　“给老爷请安！”贾环进来后说道。又因他不认得傅试故也没有对其称呼。
　　而傅试却是甚乖巧地先开口笑道：“这位是府里的三少爷吧！小的傅试给你请安！”
　　贾政呵呵一笑，说道：“他一个小孩子家家，哪里受得住你这礼？”转而又对贾环说道：“咦……你怎么没有去上学？”
　　贾环对傅试笑着点点头后，方跟贾政说道：“回老爷，今天孩儿请假了，是有事想先跟父亲说说！”
　　贾政微微一愣，好的心情瞬间没了，冷着脸说道：“哦，嗯，你说吧！”
　　傅试见贾环气度从容，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心下不由也想听听他会说什么。
　　贾环说道：“回老爷，孩儿前几日听人说起京都的白鹤书院，心下甚是羡慕，于是便想去白鹤书院考考试试，看看能不能在那边入学读书……”
　　“白鹤书院？”贾政、傅试几乎是双双不可置信地看向贾环。贾政不待贾环的话说完，便呵斥道：“胡闹！你听谁说的白鹤书院？你知道要进白鹤书院有多难吗？你有几斤几两？竟然要说去白鹤书院？快回学堂读书去，再胡思乱想，仔细你的皮！”
　　贾环心里真是五味杂陈，怎么有这样当爹的呢？只好耐着性子说道：“老爷，刚刚孩儿已经去了一趟白鹤书院了，这是山长余中正的名帖，他让孩儿三天内去书院报到！请老爷恩准！”说着，从怀中拿出名帖，递了过去！
　　“什么？……”贾政愕然地看着贾环，甚至都忘了去接贾环手中的名帖。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意外了，意外到让他难以置信！
　　京都之中谁不知道，要进白鹤书院的门槛，难以考秀才！也就是说秀才都不一定能进得了那书院的大门，而能进书院大门的就算还不是秀才也胜似秀才！
　　傅试也是无法相信地看着贾环，他接过其手中名帖，亲眼看了看，方又递给贾政，笑道：“恩师，三少爷如此年少就有此文才，可谓是将门出虎子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贾政真没想到今天贾环会在门生面前，给他好好地涨脸了，迫不及待地看了名帖后，方眉飞色舞地连声说道：“好好好！想不到你竟然有此机缘，你说说，你是怎么通过白鹤书院考核的？”
　　当下，贾环将今天去白鹤书院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是当中并没有提及刘老。因为他觉得：眼下就算是将刘老说出来了，万一贾政提出要去上门拜访人家的话，自己都不知道人家住哪里，怎么去呢？所以，也就只好单说白鹤书院考核之事。
　　贾政听了后，当即便让贾环将他的那篇《少年强则国强》重新写出来……
　　惊喜、惊讶、惊奇、惊叹……
　　贾政看了贾环写出的文章后，简直无法形容出他自己那激荡的心情，脸上的笑容疑似三月的桃花。就连一边的傅试也觉得是叹为观止了，心下止不住地念叨：这小子来日前途必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一时，贾政又将贾环领至贾母的荣庆堂中。因此时已是午饭时间，所以王夫人、赵姨娘、周姨娘、李纨、王熙凤、林黛玉、三春姊妹等女眷以及宝玉都在这边伺候。贾母见贾政领着贾环进来，不由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众人听了这话，无不停下手中的活计，纷纷看了过来。其中最为紧张的莫过于赵姨娘，她的心里是又惊又怕，又慌又乱，屏气吞声地看着贾政。探春则是极为关切地想在贾环的脸上中看出些什么来，只是他那坦然的神色，让人实在难以猜测！
　　“母亲！”贾政微微含笑说道：“今日领着环儿过来，是想跟母亲说一件高兴的事！”
　　“哦！……高兴的事？”贾母不由环视了一下身边的众女眷，见她们一个个闻言也是有些诧异。
　　贾政又道：“今儿个，环儿去白鹤书院应考，余山长亲自发下名帖，让他去书院就读了！”
　　“啊……”率先反应过来的莫过于探春，接着就是迎春，之后就是那些懵懵懂懂听过“白鹤书院”名声的人。
　　宝玉面上却现出些尴尬，又有些不自在地笑看着贾环，实在难以言表他心中感受。因为他觉得自己无论表现出哪一种神情，都是极为不妥当的！王夫人与王熙凤则対看了一眼，嘴角牵起些不自然的笑意。一时之间，荣庆堂内的众生相极为精彩纷呈地形成了一种怪异的气氛……
　　惊喜者笑意斐然……
　　沉默者面色冷淡……
　　惊讶者匪夷所思……
　　茫然者不知所措……
　　“这么说来，环儿是出息了？”贾母有些讶然地说道。
　　王夫人面色木木，听到贾环得了这个机会，心里多少总会不是滋味。因为，对比之下她的心头肉宝玉不就显得有些不上进了吗？可她也明白：即便贾环中了秀才也是不能对贾宝玉造成什么威胁的！别说是秀才，就算是举人、进士在娘家哥哥王子腾面前也不值得一提。想要撼动她的地位更是痴心妄想！这事虽然压不住了，但是添些堵也是可以的。却听她说道：“只是环儿年龄这么小，就让他一个人去外面的书院读书，这传到外人耳中，也不是个事啊！”
　　王熙凤闻言顿时明白了王夫人的意思，妙目一转，便接着话茬说道：“太太这话说的不错，外面的人嚼起舌根来，可真就不好听了！我看还是过几年再去也不迟！”
　　贾政刚刚只顾着高兴，这方面倒不曾多想。如今听了王夫人、王熙凤的话，不免觉得也是有些道理。毕竟贾环年方十岁，白鹤书院又是个不许家人陪读的地方，他一个小孩子端茶倒水、铺床叠被、洗衣穿衣这些怎么办？又怎么能受得住这种苦呢？再说，素来爱惜名声的他，又岂能听得别人的说三道□□言风语？
　　贾母沉吟着，对她来说贾府后辈中能出个读书人终归是好事，就算是心底里不喜欢贾环这个孙子，可也没有必要挡着压着。不论如何说这也是为贾家争光显耀了。便说道：“嗯！政儿媳妇和凤丫头的话倒是不差，只是这样的机会对环儿来说，错过也怪为可惜！唉……确为两难！政儿，你看呢？”
　　“母亲的话不错，就怕环儿受不住这份辛苦！倘若有个……”贾政也是左右为难，言语中甚为犹豫。
　　“老祖宗、老爷、太太、凤嫂子，环儿先谢谢你们的关心和爱护！这让环儿感到很温暖！真的谢谢你们！”贾环依然面带笑容，心里虽然早跟明镜似的看透了当中一些人的小心思，但他却不急不缓地说道：“只是环儿真的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还是让我去书院读书吧，再苦再累我都能担下来的！”
　　“环兄弟，这话可不是说说就能的！”王熙凤轻蔑地瞧了贾环一眼，笑道：“哎呀……你一个人去书院，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不说，你能自己端茶倒水？还是你能自己铺床叠被？又或洗衣穿衣？这些……”
　　“这些我还真的是全部都学会了的！倘若凤嫂子不相信的话，要不我当场做给你看！端茶倒水就不说了，不论是铺床叠被、还是洗衣穿衣，就算是烧火做饭，凤嫂子随便你点一样，如果我做的不好，那我绝口不提读书之事如何？”
　　“你……”王熙凤真的给贾环呛住了，说实话她心里真的不相信贾环会这些，可当看到他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又让她说不出话来。心下直打鼓：这小子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贾环这话倒是让素来喜欢热闹的贾母来了兴趣，她笑着问道：“环哥儿，你说的可是真的？要是我点一样你做不到又如何！”
　　贾环看了看那边还没摆好的饭桌，转而说道：“老祖宗，这样吧，说的那些其实最难以让人相信的无外乎就是说孙儿会洗衣做饭，此时你老也还没吃午饭，要不孙儿就去厨房做几个菜来，你和老爷、太太、各位姊妹们一起点评点评如何？”
　　“好啊！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只要你做出来的东西真能入得了口，我不但答应你去读书的事！还要好好的赏你一回！”贾母笑着说道。
　　“行！请老祖宗稍待！也请鸳鸯姐姐，又或是各位姊妹们跟来监督一下！免得到时又说我作弊了！”贾环笑道。
　　这话一出来，贾母点了点头。厅里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原本那些不快的，怪异的都瞬间消失了……
　　话说贾环与一帮姊妹、鸳鸯等好些个丫鬟来到了厨房这边，和这里的厨娘们说明来意后，大家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贾环。而贾环也不多说什么，洗干净手，卷起衣袖，自个挂上干净的围裙，挑了几个合适菜色，当真就动起手来……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没做过饭的迎春、探春、惜春等小姐、姑娘们或许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是感觉贾环动作快了些、熟练些罢了。而那些厨娘则不同了，这绝对是个行家啊！
　　糖醋鱼、红烧肉、水煮牛肉、鱼香茄子四个菜，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色香味俱全的出锅了！
　　惜春年纪最小，她看着眼前的菜肴早就忍不住，跳起来喊道：“三哥，好吃吗？给我先尝尝吧！”
　　贾环咪咪笑着拿了一双筷子给她递过去，“来，试试……”
　　大家回到贾母的荣庆堂，贾环的所作所为当真是让所有人又惊讶了一回。心情愉悦的贾母，不但答应了他去白鹤书院读书的事，还出人意料的指了个丫鬟晴雯去照顾他！
　　众人听了这话，别人还可，独独宝玉是一脸的焦急、难舍、不安！想闹腾、想开口，此时却也难以言语，毕竟贾政、王夫人还在这边看着呢！
　　一场几乎要剑拔弩张的嘴仗，就在贾环的有意回避之下，消失于无形！说起来，贾环不是怕和王夫人，又或王熙凤之间起什么冲突，他也明白她们的心思。可真要是为了这事大家就吵闹起来，他就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因为千百年来的历史证明：家就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定要辩个是非黑白的所在那就是衙门公堂了！
　　不论这个家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家里人说是说非就是说不得理！换句话说：家里是讲爱心，是讲理解，是讲包容的地方……
　　这才是一个家幸福、和睦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