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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白鹤书院 ...

  •   说起白鹤书院,在京都其实还真算是家喻户晓的了。它位于京都南城二十里外的白鹤山。于华朝汉兴元年春建成。白鹤书院的院长余中正,就是当年出使西域迎回当今太上皇的使臣。由于他当年没料到迎回刘显,反使皇家发生了兄弟相争的事件,所以,心灰意冷地辞去了高官厚爵,就在京都城外的白鹤山建了书院,一心当起了教书先生,不问政事。
      白鹤书院设立之初,便立下了四不收:一不收品行不端者,二不收纨绔骄纵者,三不收偷奸耍滑者,四不收考核不过者!
      有了这四不收的规矩,但凡能进书院读书的学子,也相当于经过了一道风评上佳的认定。就算来日在科举上名落孙山,他们去寻找别的谋生门路时,也是个相当具有光环的履历了!但能进白鹤书院读书的名额毕竟有限,最重要的还是第四条,有了上佳的风评却还不等于就能进书院入读了。因为书院还会组织一次考核,不能通过者还是会被逐出书院。
      自汉兴元年来,三年一次的乡试中,白鹤书院的学生中举之人竟达十之八九,这在学界、官场都顿时传为美谈,“白鹤书院”四个字也传遍了大江南北,每年消尖了脑袋想进书院的贵族公子、寒门子弟都多不胜数。特别是乡试以后,各地学子慕名而来,“负笈而至者,襁属不绝”。只是软硬不吃的书院山长余中正收学子的方式自有他的一套方式,比的更不是官有多大,权有多重,财有多厚,达不到他的要求,就算是太上皇、皇上出面说情亦枉然,据说以前就有权门子弟因此而没脸。
      “这样子说来,能进白鹤书院读书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贾环感叹地说道。
      太上皇刘显笑道:“这倒是实话,能不能进白鹤书院完全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余中正那老头可是个不讲情面的人,就算我去说了,你小子能不能进也不一定!”
      “不!刘老,小子想凭自己的本事去考,如果能进书院,小子就进的光明正大,读的心安理得,如果真的不能通过考核,那也只是说明小子的学识不够,回来再努力努力便是了!”贾环毅然说道!
      “呵呵……”太上皇刘显看着贾环说道:“你确定要靠自己的本事进白鹤书院?这条路可不大好走!说起来,这比考个秀才的功名都还难哦!”
      贾环正色地点了点头,说道:“望刘老成全!”
      “好!哈哈……”太上皇刘显的眼中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随后太监戴权给了贾环一封信,说这是刘老所写的,让他转交给白鹤书院的山长余中正。说到这个份上,贾环也自自然然地收下并答应下来。毕竟这是人家的一番好意,倘若给对方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感觉就不好了。做人是要有底线,却不能过于太自以为是!太自以为是了就是一种自傲,这是不可取的!也是处理人际关系中的大忌!
      说来,今天贾环与刘老的谈话时间长了些,此刻俩人如再下棋恐时间就不够了,是而贾环便告辞回贾氏义学堂去了。待到其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太上皇刘显方说道:“少年人中,有此等心性者,确是难得!”
      太监戴权说道:“上皇,他如今不过才十岁,日后变成怎样,现在还说不准的。老奴觉得,以他的性子,该遇上的事情,怕是避也避不过。只是看今日之事,有些事情,倒是令人担忧……上皇,贾公子,过于淡泊了。”
      太上皇刘显皱了皱眉头,说道:“听你这老东西一说,事情倒也的确是如此。功名利禄在他看起来,竟不如游山玩水来的逍遥……”
      戴权又说道:“淡泊的心性本为好事,可若太过淡泊,什么都无所谓,日后怕也有麻烦……虽说贾公子年纪小却也懂趋利避害之道,但有些事情上,老奴看他还是颇为高傲的。他在荣国府的表现极为低调,可在上皇面前,却并不多做掩饰,大抵也是为此……”
      太上皇刘显淡淡一笑,“此事无须多想了!老东西,对于贾环的成长,你也不必操心太多,有些事他需要经历过才能懂得,知其想法也就是了。太淡泊不是好事,可一个野心太大的人更不是好事!”
      “是!老奴遵旨!”戴权不知道太上皇为何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只好诚惶诚恐地应下!
      …… …… ……
      过后几日,贾环并没有火急火燎的就贸贸然去白鹤书院,也没有迫不及待地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而是心平气和、仔仔细细地考虑了很多,毕竟他走出这一步,也就是等于从目前的不被关注中,转到了众人的视线的焦点之上。
      这几天,贾环的脑海中都徘徊着刘老的那一番语重心长的言语。不可否认,这些话给他带来的震撼是极大的,特别是这一句:“一个男人是不可能委曲求全的,就算你想,别人也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这话无异于响雷在脑海中炸开,让他惊醒,也让他恐惧!
      原来的贾环活的很惨,从出生,他的亲妈就极度卑微!而且周围的人都消费着他们母子的这种卑微。贾环永远上不了台面,永远被看不起,更惨的是,他的亲妈再将这种卑微更加深刻的耳提面命的演绎给他看,逼使他承认自己就是卑微的本尊。一个小孩儿,从小接触到的眼神、言辞都是轻蔑,他能怎样?这是他人生成长中最初的一面镜子啊!他选择相信了里面的镜像,于是他最终变得猥琐而恶毒……
      此时的秦凡又或者此时的贾环,难道还要继续维持这样的日子吗?没错!不论是如今的秦凡还是贾环,其实或多或少都还在延续着原贾环的生活轨迹,说好听一些是淡泊、低调!可说的难听些就是卑微,低贱,人人都能随便踩!
      这就是刘老的话带给贾环的觉悟!
      也许独立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又或许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悲壮的斩断家族的脐带,或许稍有差池,同时丧失的就是人之所以为人的根基,要么是自由的飞鸟,要么是断线的风筝,这是断脐带时的风险,太难预计。
      可生命那么短,佛说:做一次人接下来还能再做一世人的机率,就像是用指甲盖挑起一撮土,这撮土却要与整个大地相比的概率。基督教说:所有人都将面临末日审判,然后面临永恒,与永恒相比,人这一世,短暂的如同一道闪电。面对这些预言,人总会心生一丝恐惧,弹指而过的这道闪电里,可曾活成过独立的自我呢?
      贾环能遇到刘老这么个人,而且还能跟自己苦口婆心地说了这么一番话,他觉得是无比幸运的!人生中的旅途往往就是如此:偶然,交往,累积,沉思,然后有所觉悟,进而选择。其中太多的因素,都可能出现分叉点,再变得有所不同。
      这天一早,贾环便让赵国基去学堂请了病假,又套了辆马车往白鹤书院而去。二十里的路程说远不远,马车走快些的话,也就半个时辰左右。
      初夏时节,天气晴和。出得京都城,越往前面走就越能见到麦田绿浪翻滚。田野间时见三三两两的农夫头戴竹笠,于当中除草。阡陌交错的田间小道上,几名活泼的儿童骑在牛背上,悠扬地吹着横笛,笛声婉转,在无尽的原野里飘荡,真是一幅十分和谐的乡野风情画。
      白鹤书院座落于白鹤山中,自然风光极为毓秀,四山环台,古木苍穹,溪水古桥,别有洞天,无市井之喧,却有泉石之胜。
      近年来,为了满足白鹤书院教学发展的需要,山长余中正在原来书院的基础上,扩大前后,各增一堂。堂内屋檐下的过道、侧屋、门、墙等以次毕具。书院内侧有一小室,取名“立斋”。二堂为书房,房的左右为南北窗。堂的后面为阁楼也称书楼。余中正家中过去就有藏书,后入京担任使臣时,又将各国书籍抄录了一些带回,并收集寻访公家、私人所刊行之书,共得十万卷,附在一起而珍藏在书院的阁楼上。取《六经阁记》中的文字,称藏书楼为“尊经阁”。尊经阁下面又有一堂,堂内有榜,专门张贴学院学子的成绩。
      阁楼的背阴处辟有一块小园子,凿池筑室,种草植树,为书院师生的游息之地。站在园子的后面,凭高望远,京都一偶的秀丽风光,尽收眼底。在这样幽静的环境,不但可见参天大树,又有潺潺清水;聆听山鸟欢鸣,群蝉脆歌,让古色古香的建筑更具神秘色彩,置身此地难免心旷神怡,若世外桃园,让人留连忘返。
      到了这边,贾环让赵国基在一边候着,并将刘老的信递给书院的门房转交。稍等了一会,一个人便出来领着他到了阁楼后的小园子,跟着又进去一个书房,见到了一个相貌清秀、须发全白、面色红润的老者。
      老者双目如炬,打量了一会贾环,方缓缓地说道:“老夫就是余中正,你就是荣国府的贾环?”
      贾环抱拳一礼,躬身说道:“见过山长,小子正是!”
      余中正虚扶了一下,淡淡地说道:“你是公侯世家的后人,读不读书大都能混个官做,还来这里学什么?”
      贾环对于这样的问话,心里的底稿何止一二,当下便正容说道:“学做人!”
      余中正神色微微一动,“就学做人?不是学做官么?”
      贾环答道:“小子觉得会做人了,自然会做官,做人做事但求无愧于心便好。”
      余中正瞬间神色又复如常,面无表情地指着角落处的一个书案说道:“那里有纸笔,给你一个时辰,写出一篇文章来!”说完,人就起身离开了书房。
      贾环愣了愣,写文章?题目是什么呢?没有题目怎么写啊?再想问些什么时,余中正却不见了踪影。无可奈何,他只好在书案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笔墨纸砚发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宣纸上却没有现出一个字……
      眼看一个时辰的时间即将过半,他终于提起了笔……
      想来:既然没有题目,那就是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了,可写《四书》上的那些东西,却并不是自己的强项,倘若对方看不上眼岂不错失机会?于是……
      “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惟保守也,故永旧;惟进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经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将来也,事事皆其所未经者,故常敢破格。……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华朝少年,与天不老!壮哉我华朝少年,与国无疆!”
      一篇经过修改的《少年强则国强》在贾环的笔下诞生,写来神清气爽,读来荡气回肠,洋洋洒洒千言章一气呵成……
      当贾环刚刚写完最后一个字,余中正的身影恍若报时钟般出现在书房门口。他走至书案前,也不言语,拿起案面上的文稿就看了起来,良久无语……
      “今年书院已经开学,学子的人数也已经满了,伙房那里倒是还缺些挑水的人,你如果愿意留下来,就挑水去吧!”余中正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道。
      贾环闻言,心下暗忖:这真正的考核只怕才刚刚开始吧!当下毅然说道:“小子不怕苦,小子愿意。只是来这里的事还未曾禀明家里,所以请山长能宽限几天,待我……”
      “三天!算上今天,给你三天的时间!”余中正不待贾环的话说完,便断其言而道。随后在另一边的书案上找出一张名帖,盖上了他的私印,又道:“这个你拿回去给你家里人,早去早回!”
      “谢谢山长!小子遵命!”贾环双手接过名帖,接着便退了出去!
      出来白鹤书院的大门,贾环方长长地吁了口气。一边等的有些着急的赵国基迎上来说道:“环哥儿,怎么样了?我们回去了吗?”
      贾环微微一笑,说道:“回去吧!”
      “怎么送一封信要这么久啊?”
      回去的路上,赵国基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对贾环说道。他并不知道此行的真实目的。
      “舅舅,我过几天可能要来这里读书了!”
      “啊!……老爷、姨奶奶他们知道吗?”赵国基讶然地问道。
      “事情没定下来不好说,如今也差不多了,一会回去就跟他们说吧!”
      “府上不是有学堂吗?干嘛要跑这么远来啊!”
      “不一样的!……呵呵,如今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说完这话,贾环看向了远处……
      以后的路,就和原来的贾环不一样了!而一切只不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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