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剁椒鱼头要不要》涵云纱

7、突遭惊变

　　夜里，小鱼因病痛闹得厉害，不断抠向涂着药膏的伤口，嘴里哼哼着痒。床头池玉不厌其烦地推开他乱动的手指，哄着：“宝宝不痛，揉揉就好，宝宝不痒，吹吹就行。”还没嫁人就当了老妈子，她心里有点崩溃。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鱼终于安静下来，池玉却累过了劲，再也睡不着了。

　　她寻了处地靠坐着，垂眼之处正是小鱼安睡的容颜，心中说不上了什么感觉，像是有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堵得难受……

　　“这么久了，你的亲人都未来寻你。难道你也是被抛弃的吗？”她注视着他，苦涩一笑：“那我们还真是同命相连呢。”

　　因一夜未睡，池玉做活的时候没有精神。午膳后，她简单吃完想找个地方躺一躺，未想到方云归“翻山越岭”地跑来找她，硬是让她教她编手串，甲方有命不敢不从，池玉打起精神一点点教学起来。

　　方云归继承了她爹的聪慧，学得极快，不一会儿就能自己操作，还能分出心思与她聊起天来。

　　“华国的使团快到了，这事关两国的和平，皇帝伯伯很重视，不仅尚宫局忙翻了天，就连娘都亲手执针，誓要将我夏国的手艺传扬出去。”

　　难怪进府就让她绣花……

　　“听爹说，华国派来的是他们太后的大外孙夏林，那可是个三岁写诗，文武双全的头号风云人物，不知道和殿下比哪个厉害……”

　　其他不说，比美貌那个叫夏林的肯定输……

　　“听说那夏林娶妻了，让华国所有女孩一夜肝肠寸断。”

　　殿下娶妻之时也差不多……

　　“我也想去宫宴，可爹说，除了皇室女眷，其余闲杂人等皆不得入，哎……”

　　那就乖乖在府里呆着吧！

　　池玉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醒来时眼前的方云归变成了小祥子，杀气腾腾地，吓得她立刻跳起，回到工位上卖力做活。

　　宫宴那日很快到了，但和平民阶级的池玉没有半个铜板的干系，她依旧老老实实地在相府里搬砖，攒钱养活自己附带着捡到的傻鱼。

　　天色暗了，池玉正在秀台上整理丝线准备收工之时，外面突然喧闹起来。隐约间，池玉听到有人大喊“太医到了”，还有什么“老爷他……”一些未完之语。

　　老爷怎么了，不是去参加宫宴了吗，这是怎么了？

　　青砖台阶上落着刺目的鲜血，老爷卧房外众人慌成一团。她想上去帮些什么，却被小祥子赶了出去，推搡间，她看见几个白胡子提着药箱神色紧张地冲进了卧房中，吱呀一声将门合上……

　　整整两个个时辰之后，太医们才离开了相府，不乏许多唉声叹气者。

　　云曦微蹙着眉头，将沾有血迹的衣衫交给了小祥子，关上房门，转身看向了床上刚刚苏醒的方圣哲。

　　他看着上方，眼睛里隐隐有点怨气，但更多的是——哀伤。

　　“阿哲，出什么事了，怎弄成这副模样？”云曦微将虚弱的丈夫抱在怀中，神色温柔，眼中却是心有余悸。

　　方圣哲合眼，重重粗喘了几声，千言万语滚动喉头，化为“唉”地长叹。

　　“到底怎么了，殿下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殿下他出事了……”方圣哲皱眉痛楚道：“你也知今天是华国使者夏林来访的重要日子，我与皇上殿下一同宫外迎接，可谁知道和那夏林一同前来的还有华月生！”

　　云曦微一愣：“有华月生怎么了？”

　　“华月生是殿下爱慕之人，更是夏林的新妇啊！咳咳……”方圣哲心口一痛，闷闷咳出一滩暗红，染在白绢上。他饮了妻子递来的一杯水，攒了攒气力继续道：“殿下自看到了那幕就神情恍惚，我想着等宴会之后再与他慢慢开导，可又没料到夏林他在酒后百般挑衅，非要人出来与他比武。大殿下乃一国嫡长子，身份实在不适合与夏林那华国外戚切磋，皇上就让三殿下去，我知殿下绝不是那夏林对手，便阻挠之，可皇上却执意……”

　　“结果如何！”云曦微有种不好的预感。

　　“夏林自恃武功高强羞辱殿下，激得殿下他体内始祖血发作，一剑将那夏林刺成重伤！咳咳咳……”

　　“什么！”茶杯应声而碎，云曦微抖得厉害：“殿下他，他没事吧！”

　　“怎会没事，伤完夏林，他也晕厥了，宫中一时大乱，皇上命太医全力医治夏林，而殿下被打入暗牢之中……”

　　云曦微了解自己的丈夫，几乎如那当场之人：“然后你就为殿下求情，但是皇上丝毫不退，才落得这副模样。”

　　方圣哲摇头道：“两国邦交破裂还是小事，其后更严重的是假如澈儿他无法压制体内的始祖血入了魔，这将会是整个人族的灾难。唉，偏偏这个时候，那华月生怒火之中将澈儿曾经送给她的辟邪玉佩狠狠砸在众人面前，这是夏国男子求爱的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家丑暴露人前，皇上骤然大怒，大骂澈儿恬不知耻，我就怒斥他对澈儿的冷血，澈儿还在襁褓之中时就被他厌恶，被他丢弃，他不配当一个父亲……后来，太医回禀，说夏林没死，但也没活，用傀儡虫把命吊着，就是个活死人……”

　　方圣哲一直将风澈视如己出，但也一向遵循礼法，如今却急得脱口而出他的乳名，这事态该有多严重。

　　“皇上不会杀了澈儿吧！那可是他的亲骨肉啊！”云曦微前后踱步，恨不得自己杀入宫中。

　　“他不会，他一直在和叶兄说着什么，我……我急火攻心，就晕厥了……”方圣哲掀开被子就要起身，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我要去救澈儿，他是冤枉的，他是个心境澄澈的好孩子，他……”

　　“你不要去添乱了！”云曦微拦住丈夫，理清思路：“你去宫里只会再度激怒皇上，反而是害了澈儿！这件事皇上会有定夺，我们静观其变好不好？”她揉着他的心口，让他平和下来。

　　“说的是，我不能害了澈儿，我……咳咳咳……”

　　“阿哲！”

　　**
　　最后一鞭落在风澈背上，除了痛，还是痛。他明明睁着眼睛，却看不清面前一张张围观的脸，他明明竖着耳朵，却听不清宣旨太监一声声数落的罪状，精疲力竭，再也抬不起头来……

　　刑场，坐落在振云城往来商贸最密集之地，选此地行刑，无非是给那些在夏国行商的华国人看的，顺便告诉百姓，在夏国犯罪者即便是皇子殿下，都会受到法律的严惩，皇上大义灭亲，多么公正严明……风澈心中的酸涩漫上唇角，化作一抹自嘲的弧度。

　　不给他任何申辩，甚至没有像普通罪犯那般认罪画押，当今皇上，也是他的生父，一道圣旨落下，白纸黑字将他打入无光的深渊。

　　“……奸诈不堪，忤逆不孝，拓跋风澈，削皇室宗籍，没入奴籍，断去长发，流放毒龙岛，非诏不得回……”

　　唏嘘之声四起，人群骚动，外围的御林军立刻亮出手中的兵器，片刻间宁静。

　　一个行刑官粗暴揪住风澈的头发迫使他昂起头来，他那原本红润有光的面颊已是惨白如纸，一抹鲜血还在他的唇角滴滴答答，刺痛双目，那本该盛满浩瀚星辰的双眸也已一片死灰，他像一只跌落在泥沼中的天鹅，玷污了纯洁，践踏了高贵，正慢慢死去……

　　剪刀无情绞断他的头发，乌瀑长发一缕缕如秋之落叶，身为贱奴，留着这些总是不方便做活的。

　　一人端来法器“却邪链”麻利锁好他的四肢，这本该用来镇压魔物的东西用在他的身上，原来在皇上眼中，他连人都算不得了。

　　**
　　刑场旁的小巷里，云既明提剑只身挡在一蒙面人身前，眉目间颇是无奈，叹息道：“大殿下，劫法场这件事呢，它是一个技术活，需要周全的谋划，尤其是这行动时候穿得衣服更为讲究……”

　　“！”

　　“我的小祖宗哎！您大白天的穿个一身黑来劫法场，您真当我瞎啊！”一针见血地道完，云既明隔着黑布都能看见风伟脸上的精彩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既然被识破，风伟也就没啥顾忌了，他扯下遮脸布，五官立刻组合成一个讨好的表情，嬉皮笑脸道：“云将军啊，英明神武的云将军啊！您就放我过去行不，我不劳您出手帮我，我亲手收拾那些御林军，救了弟弟我就跑，绝对不留下一片云彩……”

　　“回去。”云既明冷漠写了满脸。

　　“哎呀，别啊！您看啊，您的妻子是父皇的妹妹，风澈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又是您亲姐姐和姐夫养大的，怎么地也算是你的侄子，如今他有难，您身为姨夫就看得下去嘛。”用血缘打动。

　　“殿下您还是少逼逼这些，再不走我可叫人了，我叫了啊！叫了啊！”

　　“既然云将军如此不通情理，我今天豁出去了，不救出弟弟……”风伟撸起袖子。

　　“来不及了。”云既明抬眼看了看太阳：“这个时辰已经押解去毒龙岛了。”

　　风伟愣在那儿，好久才哆哆嗦嗦地道：“毒……龙岛？”他在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云既明垂下眼帘，长长叹息一声，缓缓道：“皇上有旨，将三殿下没入奴籍，流放毒龙岛……”

　　“父皇这是疯了吗！！”风伟跳了起来，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踱步，自言自语：“他是他的孩子啊，是我的弟弟啊！！不行，不可以，我这就回去求父皇收回成命！”

　　“祖宗您能别回去添乱吗！”云既明长剑一伸将风伟的路拦死，压低声音：“运奴船今夜亥时会行到黑风口，那儿礁石密布，风急浪高，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风伟不闹了，满意点头，纵身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哥哥要被流放了！
没事，丢了吧，我们还有小鱼！
好吧，玩笑玩笑，小哥哥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