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剁椒鱼头要不要》涵云纱

6、养娃不易

　　回去的路上，池玉给小鱼好好地普及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并大方给他两文钱让他自己去买烤鸡腿，小鱼一路啃得开心，池玉的心情也平复不少。

　　第二日一早，池玉烧好食物后和小鱼交代了几句便载着霞光离开，小鱼没闹，抠着门框站着，直到她彻底消失。

　　相府第一日做工是要学规矩的，穿着新工服的池玉规规矩矩站在小祥子面前，聆听教诲。

　　“……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莫要去管别人，夫人她最恨拉帮结派嚼舌根，你可要管好自己的舌头！还有，走路行事小心些，我们府上可住着尊贵无比的三殿下，昨日算你运气好，若下一次可严惩不贷了，没事别到处窜听到没！”

　　“是是是……”

　　“回答，奴婢知道了！”

　　“奴婢知道了。”

　　“你的任务就是刺绣，夫人说先让你绣十幅兰草图，到了饭点自有人带你去饭堂，路上会穿过后花园，若是看到了三殿下，你可别想有的没的。”小祥子一脸倨傲道：“想嫁给他的女孩能绕京城三圈，我们都不敢想，何况你这个土包子。”

　　“奴婢知道了……”本来就想都不敢想。

　　“知道了就去……”

　　“喂！小祥子，这是大将军猎到的新鲜鹿肉，让我们送来给丞相补补身子。”小祥子的声音忽然被打断，池玉好奇抬眼，只见一位穿着不同制服的俊俏女孩端着托盘一脸炫耀的模样。

　　一脸凶相的小祥子转了脸笑起，小圆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来的诡异，她捏着嗓子阴阳怪气谄媚道：“真是麻烦姐姐了，以后这些事情通知我们相府的就行了，姐姐您还亲自跑来，这让妹妹好生慌张啊……”

　　“这不是丞相大人身子一向弱嘛，怕你们要伺候忙不过来，大将军才特地吩咐我们送来的。”

　　“老爷身子弱自有夫人照料，且小姐乖顺，殿下挂心，老爷每日心情顺畅精神抖擞，怎地会让我们做下人的操这份心，倒不知两位姐姐，最近将军府事可多？”

　　没看出来这小祥子还挺能说。

　　对面丫鬟明显僵了僵，想了想后讪笑道：“我们将军府一向热闹，公子和大小姐每日闹不完的力气，二小姐聪颖，才十二岁便已经掌管了不少府中事物，大殿下时常来做客，哎呀！说到大殿下，我想起他今日午时要来用膳，这便不做久留了，告辞。”

　　“切！”小祥子对着她的背影不屑一顾。

　　池玉的好奇已经溢满眼眶，小祥子满足她道：“将军府的下人就和她们的主子一样，嚣张！他大将军不就仗着娶了皇上的亲妹妹昭和公主为妻，就狂得不像样子，要知道，我们老爷立下的军功可不比他少！”

　　“祥子姐，您是说丞相以前从过军？”

　　“老爷可是文武双全的人物！他师从前任大将军，就是夫人的爹，跟随他南征北战开疆除乱，二十年前雁绝山一役更是将北虏三十万大军全歼！只是落了重伤，好不容易救了回来，皇上心疼老爷，天下太平，赐了他最尊贵的地位，虽说这大将军一位与丞相平起平坐，可谁心里不知丞相之位才是最高。”小祥子说得眉飞色舞，池玉渐渐陷入沉思……

　　昨日惊慌失措间她瞥了丞相几眼，满脑子都是一个充满威严的中年男子，唇角微有些垂坠，眼旁几条皱纹，和三殿下青春勃发的美不同，他的身上更多的是岁月沉淀下来的精华。他和夫人秀恩爱的时候笑了，目中星光闪烁，现在仔细想想，这丞相年轻之时也是一位帅气非凡的人儿啊，执剑立于高山之上，那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我听说啊，当年老爷心脉俱损，连呼吸都没了，正当众人以为老爷已经……天上忽然闪起一阵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等那金光散了，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老爷活了！刷拉一声睁开了眼睛！人家都说，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太扯了……”池玉心中腹诽。

　　“好了，也不和你讲这些了，干活去！不许偷懒！”

　　认真干活的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放饭之时了，池玉随着大部队往饭堂走去，老远就闻到了牛肉的香气，让她垂涎欲滴。

　　相府工作还是很人性化的，饭后他们有半个时辰休憩时间，有人趁着此时赶紧睡一会，有人三五成群闲聊着什么，池玉人生地不熟，一个人荡着步子乱窜，撞见了正在麻烦中的方云归。

　　“小姐莫急。”她三两步跑过去，小心帮着她取下了绕在树枝上的辫子。

　　“呀！我的辫子散了！”看着散落在肩上了辫绳，方云归小嘴一撅：“殿下已经歇下了，我若去闹他肯定要被爹骂，可是马上叔叔要来了，让他看到我这样肯定又要嘲笑我……”

　　富贵人家小姐事真多，不就一个辫子散了嘛，再编上不就行了？池玉撸起袖子准备上手。

　　“你会吗？这可是殿下帮我编的……”她躲了躲。

　　池玉愣了愣，再仔细一眼她的小辫，三股头发来回交错，如此简单粗暴的直男手法，她竟然质疑自己不会？这简直是莫大的侮辱。

　　“小姐放心。”池玉双手翻飞，不消片刻复原如初，牵着她到湖水边，拎起小辫问道：“小姐觉得如何？”

　　“嗯……不错……但我还是觉得殿下编的好看。”

　　“……”

　　“哎，你叫池玉吧，你的弟弟呢？怎么没见到他？”欣赏完自己，方云归突然问道。

　　“我让他在家歇着了，小姐您也看到了，我可不想再惊魂一次。”池玉苦笑。

　　方云归嗯了声，侧过脑袋晃了晃，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世上能让殿下露出那样表情的，估计也只有你弟弟一人了，你不知道，当时我在一旁看着有多开心，你弟弟和殿下都好可爱啊。”

　　好可爱……那么复杂混乱的场景在这位千金眼里竟然是——好可爱，池玉咽了口口水，不再多话。

　　“你别怕成那样，殿下他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昨儿用膳的时候他还问了娘你们姐弟的情况，还说要多给你些工钱请大夫看看他，娘也允许你使用膳房，给弟弟做些营养的。”

　　池玉要被这家人暖哭了，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池玉努力地挤出了两滴泪花，让方云归见了她的“赤胆忠心”……

　　“别哭啊，这都是小事，以前爹娘贫苦过，所以他们一直教导我和殿下民生艰苦，要在其位谋其事情。”方云归掏出绢帕，轻轻给池玉抹去了。

　　“不哭了不哭了，我来和你说说爹娘吧。”方云归拉着池玉坐到湖边石凳前，掰起手指：“爹是瀛洲人士，小时候与爷爷逃难到的京城，不小心走散了后饿晕在郊野，被娘救起的。那时候娘的父亲只是个看守仓库的小兵，家中贫苦，娘就把自己的口粮省下来给爹，相伴着活了下去。后来先皇夺位，爷爷和外公立下大功，才一路平步青云。爹在那个时候认识的皇帝伯伯和将军伯伯，他们三个一起长大，过了命；在爹十七岁的时候，爷爷奶奶又生下了叔叔，就是现在的尚书令方茂行，现在和爹一起辅佐皇帝伯伯。娘那边是这样的，外公是前任大将军，外婆很久就不在了，娘还有个弟弟叫云既明，现在是仅次于将军伯伯的骠骑大将……”

　　池玉听得“眼花缭乱”，这些大家族的盘根错节岂是小民能懂，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听着方云归的滔滔不绝，后面还说到了旁支，什么“将军伯伯叫叶世安，娶了皇帝伯伯的妹妹长公主为妻，生了小溪姐姐和啥啥妹妹弟弟。舅舅也娶了公主，最近又生了个胖小子，然后正好可以和他家的大白猫作伴什么的……”

　　正当池玉满脑袋画着豪门家族树枝图时候，小鱼正呆站在海边若有所思。

　　海水涌向沙滩，不停抚摸着小鱼的脚背，夹杂着些许砂砾细细痒痒，他不自觉蜷了蜷脚趾。海浪声声，传到小鱼耳中像是千年的召唤，涌动间，一些零碎的画面在阳光中一闪而过，有些真实，有些梦幻……

　　他往海里走了几步，愣了愣，又向前走去，海水渐渐淹没他的膝，他的腰，他的胸直到脖子，海浪大力扑来，小鱼被淹没，四肢在水中扑腾着。

　　一直在海中暗暗注视的任泽甩动鱼尾，深紫色的鳞片张合间涌出道道法力奔向小鱼，托起他的四肢浮向海面，指引他用人的姿势凫水，小鱼很快就掌握了要领，来回穿梭在海浪间玩得不亦乐乎。

　　任泽的唇角跟着小鱼一起扬起，湛蓝色的眼眸里满是笑意，连御风游到他身边都未发觉……

　　“他在学凫水？”御风不可思议。

　　发觉了他，任泽目光微垂，长睫随着水波摇摆，他自顾自地开口问道：“你说，他是不是想起了点什么？”

　　“殿下的意思是……”御风抱拳行礼：“属下不敢妄自猜测他的心思，只觉他现在这样挺好，像孩子一样快乐……”

　　当御风说这话的时候，小鱼正被七彩斑斓的鱼群围绕，他试着伸手去触摸，鱼群受惊哗啦散去，小鱼嘴巴一撅，奋勇直追，当真是快乐。

　　“快乐……”任泽说得满嘴苦涩，强迫自己收回目光，淡淡道：“走吧。”

　　小鱼忽然停了下来，他看见两个影子朝大海深处游去，水波荡漾，他们仿若隔着百年的时光……

　　晚上，湿漉漉走回家的小鱼狠狠挨了池玉一顿板子，他没喊痛，乖乖撅着屁股，听着池玉一声声气急败坏的咒骂。

　　“不是叫你不要到处乱跑吗！你还敢下海，你不知道海里风浪多大吗，被卷走了怎么办！你能不能让我省心些啊，老天派你来折磨我的吗！”

　　池玉骂够了，他可怜兮兮的目光中消散了她的愤怒，丢了棒槌，她示意小鱼滚边，叉腰瞪了他一会，气鼓鼓从食盒里取出一份剁椒鱼头，粗暴摆在他面前命令道：“鱼头补脑，吃！”

　　小鱼好奇尝了一口剁椒后立刻抽搐起来，他猛地将那鱼头推开，倒在地上大喘粗气，等池玉冲上来查探之时，他的身上已经红斑片片，奇痒无比……

　　池玉背起他就往城里跑去，一直在医馆折腾到半夜，小鱼才缓了回来。

　　回去的路上，池玉背着小鱼走得艰难困苦，新衣服早已沾满了他的口水，想发火又不忍惊醒他的美梦……走两步，她艰难将小鱼往背上送了送，扬起头望向天上的明月，心中咆哮——

　　“辣椒过敏！！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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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熊孩子的人生充满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