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剁椒鱼头要不要》涵云纱

16、显露真身

　　细沙缓缓，从一头向另一头流逝，涌过狭小的通道，慢慢堆积成山，再逆转时空重新回到起点……

　　这个小小的七彩琉璃沙漏，曾是任宇最爱的玩具，只要他一哭闹，任泽便拿着这个哄他，两兄弟就仔细地盯着沙漏里的细沙，看它们如水流逝，看着看着，任宇便睡着了。

　　这时候，小小任泽总是会学着大人模样叹息一声，将弟弟仔细负在背上，摆动尾巴缓缓游在飘满红纱的走廊中，向着寝殿而去。

　　任宇通常会流任泽满脑袋的口水，还会牢牢卡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梦呓着——

　　“哥哥，小宇好喜欢你啊……”

　　好喜欢你啊……任泽在这个甜美梦境里睁开眼睛，床头的沙漏已经全部流逝，亮晶晶的琉璃折射着海水的光波，似是任泽梦里的颜色……

　　如果可以，任泽想永远停在美丽又虚幻的梦中，因为在那里，不会有母亲哭喊着将利刃插入心口的画面，也不会有弟弟在炼狱罪渊中痛苦挣扎的样子，那里，一切都没有发生……

　　百年来，他活得实在是太孤独了……

　　“殿下，您醒了？”小侍女掀开鲛纱帘幕，探头问着。

　　“进来吧。”任泽从床上坐起。

　　“殿下请用膳。”她放下手中的盘子，上面有一些食物，但更多的是未处理的案牍。

　　“行了，你下去吧。”任泽将那沙漏翻转，时间又缓缓流动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杯清茶轻轻置放，贝壳盏碰在珊瑚桌上，传来“哒”的一声，任泽从案牍中抬起了头。

　　“父王。”他起身行礼。

　　任夕潮微抬手，深紫色的鱼尾微微摆动，绕过案牍游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一卷敞开的文书上。

　　“孟章大阵的修补方法非一朝一夕可得，泽儿你殚精竭虑日夜所思，难免伤了身子。”任夕潮湛蓝眼眸中流淌着父亲独有的慈爱：“为父是不小心听到小丫头们议论你受伤一事，来为你疗伤的，你这孩子也真是，受了伤也不和为父说说。”

　　没有多说什么，任泽听话地游到床上躺好，由着父亲解开他的衣衫，将手中蓝色法力覆在肩头，看着入骨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

　　“你还留着这个沙漏……”任夕潮目光落在床头的沙漏上，那细沙停了流逝，似乎时间也停了那般。

　　任泽沉默不言。

　　“为父知道这百年里你从未停下寻找小宇，你们兄弟情深，小宇的失踪对你打击很大，可是泽儿，一百年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也许小宇真的……”他没有说下去，生怕又戳了儿子的心伤。

　　任泽到没有显得那么忧悒，他骨节分明的秀气手指一翻，沙漏倒转，时间重新流动。

　　细沙流淌在任泽的眼眸中，他开口道：“我知道，这么多年了，我心里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我早已不再为小宇的事情消沉了，毕竟现在鲛族远有孟章大阵修补，近有魔化鬼伶入海挑衅，这些关乎鲛族死生存亡的，远比小宇重要。”

　　儿子懂事，任夕潮脸上慈爱更甚，手下法力集聚，很快任泽伤口尽愈，肩头肌肤平滑如初。

　　“泽儿如此懂事，真令为父心安。”任夕潮收了法力，示意他继续躺着，他坐在床边，弓着背，手心摩挲了一阵，犹犹豫豫开口道：“泽儿，为父想问你一个事情。”

　　“父王但说无妨。”

　　“人族那夏国皇帝送来信函，愿以黄金百两，山珍千旦换取鲛珠一颗，用以续命之用，泽儿你觉得呢？这鲛珠是给，还是不给？”

　　“自是不给。”任泽斩钉截铁，丝毫不带商量余地道：“人族觊觎鲛珠千百年，为求之刀砍斧劈不择手段，那鬼伶便是其中狠毒代表。我鲛族无数冤魂尚不能安，如今怎能为了区区财物出卖珍宝？今日他夏国皇帝来求鲛珠，明日便能是他华国皇帝，再到后来人族的阿猫阿狗都敢来要鲛珠续他族之人性命，而我们就要这么源源不断地供下去吗，这与灭族何异！”

　　“泽儿莫气，为父回了那皇帝便是。”揉了揉他的脑袋，任夕潮起身，俯视着任泽温柔道：“为父再拨几个宫女伺候你，毕竟是王子，这殿里怎能如此清冷。政务上，有些能让长老会决断的便让他们去，能让御风的就让御风去，怎能事事躬行，泽儿，你是为父唯一的孩子，最后的亲人了……”

　　任泽眼中光华微动，唇角扬起笑得像得到表扬的孩子，他重重“嗯”了一声，含笑着送走父亲的背影。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很少这般对他，从小到大，他遵循着一个王室孩子应有的轨迹长大，恭顺谦谨，无可挑剔，父亲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那坐在高高黄金宝座上的王，俯视着众生，也俯视着他。

　　母亲与弟弟离去后，他们之间交流得更少了，偶尔碰面也是几句关乎政事的讨论，好像两人都把内心封藏起来，像个陌生人般客气对待对方，谁也不愿面对那曾经的发生的妻离子散。

　　父亲摸过的肩头似有蜜糖，一路流淌到心里，甜得任泽傻笑不歇，直到御风再一次一声不吭游了进来。

　　“殿下，您刚才的样子真的很像二殿下，傻乎乎的。”御风打趣道：“什么事把您乐成这样？”

　　“没什么。”任泽躲过他的直视，正了正神色道：“你是来汇报的吗？”

　　“是这样，由于鬼伶之事猖獗，人族那边准备找出第三位始祖血的继承用以对抗。方圣哲那老儿怀疑他的女儿是继承者，竟兵行险招，让三皇子催动始祖血之力以唤之，又怕他失了控，让二殿下也一并跟随，今晚便要行动了，所以我来请示您该如何去做。”御风抱拳落在一旁。

　　任泽听完面无表情，但御风知道他在思考，便立在一旁不敢作声，直到他的眉间微微一展，才敢上前，俯首听命。

　　“尽量不要插手他们的事情，你只需保护好小宇即可，如有异常定要来通知我……算了，今夜我还是与你一起前去相府吧，我害怕小宇他……就这么决定了，亥时我们老地方见。”任泽语气如交代一件平常之事那般，只是谁也没有发觉，他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微微颤动。

　　相府
　　池玉刚刚帮云曦微整理完料子，正准备回去歇息，没想到路上遇见了站在方云归闺房门口的小鱼，她迎了上去，带着些不解问到：“小鱼，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睡了吗？”。

　　小鱼没有回答她，依旧呆傻地站着。

　　“睡不着吗？不舒服吗？”她摸了下他的额头，再比了比自己的，稍稍安心。

　　小鱼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的时候，房里便传来风澈闷闷地声音：“小鱼，进来。”听到命令，小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浑然不顾眼珠都要掉下来的池玉。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两个大男人偷摸着进了一个黄花闺女的闺房，这是何等的大事啊，况且这黄花闺女的爹娘还在不远处啊，难道是丞相授意的？那夫人知道吗？那也不对啊，即便丞相授意那也只能是殿下，小鱼是什么鬼，进去加油助威的？还是怕殿下行事之时突然失控……池玉不敢往下想，越想觉得脑袋危险，趁早提起裙摆溜之大吉方为保命之道。

　　“啊！！”方云归的惨叫忽然从房内传出，池玉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这么快吗！这殿下这么粗鲁的吗！不知道做点前戏温柔点吗！从他那张好看得令人发狂的脸上真看不出来他如此禽兽！这么欺负人家小姑娘！不怕她爹拿扫把杆子打他啊，哦，他爹不敢……

　　“不要！啊！！殿下不要！！好痛！！停下！！！”方云归声嘶力竭。

　　“这我真帮不了你……”池玉心想逃走，可脚不停使唤，耳朵更是忠诚，扯着脖子靠向门旁。

　　“爹！不要！爹求你们停下！！”

　　“爹？！”池玉下巴掉了，还有爹？爹也在里面围观？权贵人家都这么玩的吗！！真是刷新了小老百姓的认知啊！池玉心想着，竟好奇地将耳朵越伸越长。

　　隐隐红光从门缝里传出，无形的风流动起来，有些压抑，这种感觉池玉似曾相识，好像在刚刚救起殿下他突然发病时，也是这种感觉，池玉来不及细想，方圣哲的声音传了出来——

　　“殿下，不要停！”

　　不要停……这个禽兽父亲！自己女儿被欺负成那样了，竟然叫不要停！！池玉一跺脚，在冲进去和逃走间犹豫起来，连云曦微铁青着脸出现在她身边都没发觉。

　　“房里在做什么！”被叫声吸引来的云曦微厉声问向抓耳挠腮的池玉。

　　“额……”池玉难以启齿。

　　“说！！”

　　池玉浑身一惧，吞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殿下……老爷……小姐……他们……额……我……奴婢……”腿不知何时一软，咕咚跪了。

　　云曦微狠狠瞪了怂兮兮的池玉一眼，撸起袖子就要往门内冲去，忽然华光一阵照亮半边天空，随之传来的是门窗的坍塌声，尘埃四起迷得人睁不开眼睛，云曦微眼疾手快扯住池玉往一旁跃去，轰隆一声，刚才她们停留之处砸下一庞然大物……

　　听闻巨响，下人们很快聚了过来，一个个灯笼把院子照的透亮，大家盯着院中躺着的不明生物，就连方云归都在风澈的搀扶下踉跄跨过残破的门槛，立在一旁忘了呼吸。

　　地上那东西动了动，慢慢展开身子呈现在众人面前，随之惊呼声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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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信息量很大，不知大家注意到没有，任泽对任夕潮说谎了，嗯嗯……
小鱼已变成任宇，接下来的要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