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江道来

15、第 15 章

　　吕欣鱼匆匆忙忙跑上楼梯一口气跑到教室门口，大喘着气慢慢走进来，眼睛不经意地瞟着教室里的身影，经过讲台上的时候，上课铃声响起了，她没有瞟见目标，但也只好快步走到位置上坐下。“栋汀今天也没来么？”她回过头去问江道来。
　　江道来看着桌上的课本出神，头也不抬地说道：“没有。”
　　“他什么时候才来上课啊？”吕欣鱼担忧地问道。
　　“老师都没发话你急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江道来还是盯着他的课本。
　　“他是不是病了？”
　　“没有。”
　　“亏你是他的好兄弟呢！一点也不关心他的事。”吕欣鱼愤懑的说道。
　　“唉呀，你不了解他，他就是单纯的想在家里看书而已，没多大事。”江道来这才抬起眼睛来对吕欣鱼说。
　　“可是这都高三了呀。学习很紧张的！”
　　“你放心吧，他在家里看书，也未免就能被你超了去。说不定他已经保送了呢。”江道来语气丝毫不在意。
　　“他真的一点儿事没有？他会不会病了啊？我记得他说过他家里就他一个人。”吕欣鱼的眉毛紧皱着丝毫没有缓和。
　　“唉呀你就别瞎操心了。他都跟老师请好假了。”
　　“可是。。。”
　　“老师来了！”江道来打断她说。
　　吕欣鱼只好回过头去自己默默瞎猜，任由老师在讲台上飞舞也无动于衷。一下课她就忍不住又转过头来跟江道来讲：“你明天跟我去看看他去。”
　　“你为啥不自己去。”
　　“我不认识他家在哪儿，再说了一个人去···我一个人去找不着怎么办。”
　　“不会，他家很显眼的，原山那一块最大的那幢就是他家，院子里有块球场大小的花园，但没有种花都是些草。很容易认的。”
　　“你跟我去会死啊！”吕欣鱼瞪着他，声音已经不自觉地放大了几分。
　　“好好，我带你去。”江道来笑着说道，他想到自己也有把吉他放在栋汀家里还没有拿回来。

　　今天学校不知道少了哪根筋，居然例外地不用晚修。吕欣鱼不禁感叹一句万年一遇天助我也随即拉了江道来决定当天放学就去找栋汀。道来见吕欣鱼不依不挠的样子只好答应了她，不过他原来和祝小冉说好一起去食堂吃饭得去跟她说一声，以免祝小冉苦等，在他即将跨出门槛地时候，吕欣鱼却出乎意料地喊住他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哎！祝小冉有个喜欢的人！”
　　“谁？”江道来停下回头问道。
　　“你当真看不出来吗？”
　　江道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泫吗？”
　　“你自己去问她吧。”
　　江道来一边往祝小冉教室走去一边回忆祝小冉平日和阿泫的表现一琢磨着祝小冉到底喜不喜欢阿泫。走到她教室的时候，教室里的学生几乎走光了，只剩下几个打扫卫生的值日生，他看见祝小冉还在课桌上入神地看着书，傍晚的余晖从窗子里透进来落在她的肩头，好像和她一起静止了，一动也不动。江道来于是轻轻地绕到她的身后，才知道祝小冉正看着一首情诗出神，那是她的字迹，是她自己写的，他心想吕欣鱼猜的好准，果然只有女人才能懂得女人。他从后面把头凑到她的身边去问她，“你喜欢上了谁？”祝小冉吓得一跳，慌忙把书关上，一下子急得脸红了个通透。即使她知道他已经看得明明白白了，但她还是不容他再多看一眼，就像他虽然知道了她心里的那个他的存在她也还是要狡辩一样，她说：“没有，我没有喜欢谁。”
　　江道来的眼睛看着她，眉目神情都仿佛在向她发问：嗯？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不敢看江道来的眼睛，觉得再和他对视一眼她的心就要被他彻底给看穿。她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轻轻慢慢而又幽怨地念道：“我不告诉你他是谁。”
　　江道来灿烂地一笑，露出他一口雪白的牙，眼角细长地延伸到鬓边，他知道女孩子家这些事总是不好意思告诉别人的。想起吕欣鱼还在等他，于是也不多作停留，笑着对她了句“我今天得去栋汀家，不在食堂吃饭了”就匆匆走掉了。祝小冉看着他跨出教室门槛的背影，她想也许就是那时他站在门口灿烂地那么一笑，彻底地俘获了她，摧毁了她。她慢慢地又把本子打开，安静地端详诗里的每一个字，就像端详他细长的眼角，俊俏的脸颊···
　　突然一只手出现将她面前的情诗夺了过去，她以为道来竟又折返回来，“哎”地一声惊呼出来，才发现站在他旁边的是阿泫。那么，她倒不必去夺了。她的目光黯淡下来，她更加希望是江道来去而折返来夺她手里的书，这会儿她倒是情愿被他夺去了。她为自己的想法暗自地摇摇头，她想：我这是入了魔了。
　　阿泫看见书上的字，那是一封舒婷的诗，他在图书馆里读到过的:

　　我探出阳台，目送
　　你走过繁华密枝的小路
　　等等！你要去很远吗？
　　我匆匆跑下，在你面前停住
　　“你怕吗？”
　　我默默转动你胸前的纽扣
　　是的，我怕
　　但我不告诉你为什么

　　我们顺着宁静的河湾散步
　　夜动情而且宽舒
　　我拽着你的胳膊在堤坡上胡逛
　　绕过一棵一棵桂花树
　　“你快乐吗？”
　　我仰起脸，星星向我蜂拥
　　是的，快乐
　　但我不告诉你为什么

　　你弯身在书桌上
　　看见了几行蹩脚的小诗
　　我满脸通红的收起稿纸
　　你又庄重又亲切地向我祝福：
　　“你在爱着。”
　　我悄悄叹了口气
　　是的，爱着
　　但我不告诉你他是谁

　　阿泫换了一种又温柔又怜爱的目光向她注视，她正望着窗外的花坛，那个角落里有一朵柔弱的粉红色的小花，它弯下去，花骨仿佛随时要折断，萎凋，夕阳不断地下降，阳光不会怜悯任何一朵花。祝小冉的侧脸是很俊美的，俊美得有一点冷，因为从不会因为他的目光而转过来。她有她自己的目光。她眼也不眨地望着窗外的花儿，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在她看的窗外，她想的地方，阿泫觉得自己的目光无法透过去了，渐渐地不知道她在看哪儿，看不清她在看些什么，一切都变得模糊了，他想，他的目光连她桌边的一块玻璃也穿不透。他看她始终盯着窗外，他就不愿意再打扰她了，他也不说话，只是在那首诗边留下了一行字，他就走开了，那也是他在书上读到的，他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看见那行字——我要在你的眼波中去洗我的手，摩到你的眼睛，太冷了；倘若你的眼睛真是这样冷，在你的鉴照下，有个人的心会结成冰。
　　阿泫落寞的影子在即将下降消逝的太阳下，在学生窸窸窣窣走出校门的脚步声中，他想为什么他总是要爱上一个心有所属的人呢。是他太晚了，他的出生就晚于父母的寿年，入学比同龄人晚一年，写好了情书可是已经晚了，就连走进小冉的教室也晚在道来之后。于千万的人流中，他总是要晚一步，而晚一步的人，是没有幸福可言的，因为幸福都已经被人领光了，就像末尾到食堂的人一样。难道就注定是一个迟到的人吗？唉！···至少迟到的人还有人会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