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江道来

13、第 13 章

　　娓娓对他说的那些话，简直叫他像生离死别那样难过，好像心口上被人活生生割了一刀，以至于上“拿来主义”的课时，他还沉浸在余痛里不知所以。老师只当他故意做对，挑战班主任的威严，于是“枪打出头鸟”罢了他三天的课，要他写完那篇作文才来上课。江道来非常没所谓，他想你说了我就照做好了，反正也没指望考上什么好大学，当下收拾了东西跑舅舅家里住去了。
　　稍稍过了几天，他心里平静下来，想学还是要上的，又想起阿泫对他说的话“你在树上的时候，她的眼神从没离开过你”回想娓娓对他的种种虽然不能断定是喜欢，但好歹也并不讨厌，而他对于娓娓的情感，却是实实在在的不能凭自己想压就压得住的，死心塌地的喜欢了。而她喜不喜欢他，又与他何干？他只管喜欢她便是了，而她喜欢谁却是自己不能左右的。这样想着心里不再纠结，稍微释然了些许，却还是觉得心中闷堵要与人倾诉一番，又想今天是周日，便出门去找栋汀了。
　　出门的时候，只当是个绵绵的阴天，因此并没有带伞。一个人心里怀了这许多事的时候哪还能顾得上天气。怎知道天先刮上一股风，随即便下起毛毛细雨来，伴随着阵风大有倾盆之势，道来止步躲雨，刚入檐下，一会儿雨便停了。他继续赶路，没走几步细雨又降下来，又避雨，雨又停，仿佛这雨不是本地雨，是邪风刮了过来的几层雨滴一般。他心下想：连这风雨也捉弄于我。于是横下心来不管下雨走在康庄大道上，心想想这就跟自己喜欢娓娓一样，我只管按自己的喜欢她，淋得一身的雨又有何妨呢？
　　道来半路就碰见了栋汀和阿泫，两人撑着伞倒是比他自在得多。原来栋汀见道来两天不来上课，便和阿泫打算去看看道来。三人随即找了路旁一个奶茶店坐下。
　　栋汀一听道来一番论述，沉吟着说：“你这告白方式不对啊。要含蓄一点才好。女孩子喜欢含蓄一点。你这样直来直往的怎么打动得了人家的心。”
　　道来听了摇了摇头表示不懂，阿泫在旁也是一脸茫然。
　　栋汀说：“写情书嘛，情书写过没有？”
　　江道来点点头，随即想到多年前写的一封信实在算不上什么情书，连忙又猛地摇头。
　　栋汀说：“不会写没关系。”然后很有深意地笑着看向了阿泫。
　　两人望向阿泫，阿泫只是低头喝了一口奶茶。
　　栋汀说：“你可知道学校里的情书投递站是谁？”
　　道来说道：“我只听说过学校里有这么个站，专门收款替人写情书的。难不成竟是···”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阿泫。
　　栋汀替阿泫说：“就是阿泫了，他这两年替人写过的情书可不下百篇啊。”
　　阿泫：“其实我大多数的情书情诗，都是别处搜罗来的，我自己尚没有递交过一次情书呢，况且情书要自己写的，才够真情实意，掷地有声。”
　　道来说：“我也觉得是这样，不过···该怎么写呢？”
　　阿泫说道：“我最近搜罗来一封情书，替别人写的，还没送出去呢，给你参考一下。”
　　说着阿泫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来，淡青色的表皮，开口用一个亮黄色的贴纸贴住，江道来这才知道自己先前的那封情书竟也是出自阿泫之笔，信封还没拆开，已经带了三分失望。虽然心里这样想着，还是把它认真拆开来读，只见上面写着：
　　千秋
　　我想你时，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见你时，又觉三秋未见，不过一日。
　　道来皱眉：“这样简短？又没有长一些的？”

　　阿泫又掏出一封，上面写道：

　　我从前什么事儿都能做到，真的。
　　我能拿石头吓走放学拦在路上的恶狗；
　　我能跑回家拿扫帚跟追我的大鹅拼命；
　　抄不完的生词我就熬夜拿三支笔来抄；
　　我一直都这么厉害，
　　可在喜欢你这件事情上，我真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道来看着这些情书心里暗暗摇头叹息，想着我还是回家自己琢磨吧。
　　江道来回到家中，想着南娓娓久坐出神，忽然看见躺在房间角落里的吉他，睹物思人，便弹起了一首歌，又想到想到自己学吉他的起始也是因为南娓娓，不禁粲然一笑，心里怀念不已。想到：我何必非要写一封情书给她，她要是喜欢我，怎么能断然拒绝，她不喜欢我，我写千百封情书也没有什么差别，但没有说完的话，我还是要说了，不然总是耿耿于怀让人不痛快。随即走向书桌，动笔写道：
　　南娓娓，我不是有意向你纠缠。这几日竭力不去想你，使自己心定下来，到头来还是无用功。我不是知难而上的人，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考了五百名绝对不会想让它变成四百名。我凡事都听从命运的安排，从不与天公作对。只是我对你的爱，它太顽固了，因此我非得把这些话告诉你不可。那次自从你转学后，我的生活黯淡无光，就像蜜蜂失去了花朵，植物失去了太阳。我那时还小，不懂什么是爱情，我只是懵懵懂懂地喜欢你，并不知道如何表达，因此我也糊糊涂涂地错过了你，以至于三年前该说的话被我窝藏到今天，可惜它并没有像酒一样越酿越香，你只尝了一口，就急急忙忙地把嘴闭上了。也许是它太烈冲撞了你？也许是它太苦难以下咽？对此我深深地感到遗憾。虽然不够香醇，可是我酿了三年啊。所以对不起，我那时有些恼羞成怒了。可是它并没有改变什么，我还是喜欢你，甚至没有丝毫的停滞。我的心绵绵不断生出对你的爱意就像蜜蜂并不会因为产的蜜不好就停止产蜜，我才明白为什么人们要说“我的心已经是你的了”，我丝毫不能阻止它，并且他传回到我脑海里一种快乐的瘾。因此我才开始知道，这世上是有一个这样的人的，你只要见过了她，，你就必须要和她在一起才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存在，你才能使自己呼吸顺畅，你才能够安然无恙。这样的话，从前要是听到我是不信的，可是你由不得我不信。你是能使我完整的另外一部分，是快乐的那部分，我必须像爱我自己那样爱你，甚至更多，因为你是快乐的那部分。我想起一句诗说“仿佛我从未移动脚步除非与你我的灵魂同行 仿佛我寸步难行除非有你相伴 仿佛我无法歌唱除非有你唱和”我比这还要严重一些，我仿佛难以呼吸，除非有你作氧气。这一点也不夸张，我之前呼吸的不过是空气，只有与你在一起时，才是我真正赖以生存的，从你口中呼出的氧气。只有与你在一起，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活着，真切到仿佛我从前从未活过。我感受到生命的幸福时，因为有你相伴，我感受到人间的美好时，因为对你相思。你或许并不喜欢我，我不会说什么以死相逼这样的话，因为你拒绝我的那一刻，我已经无权拥有生命的美好了。但直到我死去，我的心也不能终止一刻地爱你，或许它要想着你，才有力气跳动吧。并且我要让你知道这些，这能使我心安。假使有一天，你当真爱上了我，请你要告诉我，因为我一直在等你，假使你爱上了别人，并决定跟他厮守，那么请你瞒着我，因为丧失希望远比丧失美好可怕。

　　娓娓接过这封信的时候，她看见道来的眼光里放出一丝恳求。然后他很满意地一笑，就走开了。娓娓回到教室里，她悄悄地把信打开。老师走进来讲课，她也没有心思听了。她看到这封信，心里很欢喜，她只知道道来喜欢她，不知道道来竟这么深深地爱着她。她的心已经有一丝动摇了，她又有一点懊悔自己拒绝得那么彻底，她很想告诉他，她是喜欢他的。可是怎么好开口呢？明明不久前还拒绝得那么斩钉截铁，他一定要想：她是那么容易变心的人。于是她不开口，也不回信。可是她从此怀上了心事，她日日盼着他再来，她在心里想：他还会来的，他还会来的。或许女人就是这样的不讲理吧，明明没有搭理他，心里却希望他不要放弃，日日盼着他再来。刚开始娓娓还觉得：谁叫你喜欢我呢，我就是会这样。可是道来很久都没来，她就有点忧伤了。老天爷总是要等到你开始悔过了它才把糖递到你的面前，好让世上的人觉得自己的悔过是有价值的，心甘情愿地知错就改。娓娓把她那股若有所失的忧伤像乱糟糟的头发一样顶在头上走路的时候，江道来又一下子出现冲到她面前说：娓娓，国庆放假你跟我们一起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