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红颜》雨路亦心

3、童谣

　　“妤姐姐啊……”懿故意顿了顿，不肯往下讲。咪咪眼捡到宝似拼命点头的样子真是天真可爱。

　　“我不知道！”

　　姗姗来迟的后半句让咪咪眼顿时拉下脸来。

　　真是孩子的脸六月天。但是，身侧那疑惑追视的目光却让人漏了心跳。于是懿又缓缓接着，“谁是妤姐姐，我真的不知道！”

　　“可是那日爹带她进宫后，她就，她就……”不过是瞥了咪咪眼一个眼刀，他就结巴了，没定力的小孩。已走近身前的亦休急着补充：“那日爹带她进宫，把你带回来了，可妤姐姐却不见回来。”

　　不过七八岁的孩童，故作的老成又能矜持多久？可是，自己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说的妤姐姐是谁，她什么时候进的宫，又为什么没回来？只是，这个名字似曾听过？忍不住好奇问：“谁是妤姐姐？”

　　“妤姐姐是智云的姐姐，他们都是万姨娘生的，”没定力的小孩好容易逮到表现的机会，赶紧献宝：“妤姐姐很好的，她很漂亮！”这个咪咪眼，果然是人如其眼啊，色咪咪的狼苗子！

　　人好不好是取决与漂亮不漂亮吗？忍不住想为难他。懿故意甜笑倩兮，问他：“你说，我漂亮，还是妤姐姐漂亮？”

　　“妤姐姐她，嗯，呃，你……”又结巴了，就这定力，还想当色狼？

　　看懿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咪咪眼终于吞吞吐吐的把话说完，“你比她漂亮一点点。”哈哈，这个咪咪眼，倒是会见风使舵。

　　一上午的悠闲时光，在咪咪眼的刀光剑影中，悠悠晃过。咪咪眼卖力的表演他的刀剑功夫，整个就一武打镜头的慢动作回放，要不是没有其他消遣，懿是决计不会坐在这石阶上看咪咪眼和那些竿翠竹“对打”的。

　　亦休自用过早膳后就不见踪影。咪咪眼说自己叫李玄霸。那亦休是叫李亦休吧？懿有些闪神。

　　该吃午饭了吧？怎么也没个使唤丫头来传膳？肚子，都有怨言了。“懿儿，你看我厉害吧？”刚回神，就被眼前放大的咪咪眼吓了一跳。凑这么近干什么，小登徒浪子！

　　“你的招式……”懿抽了抽鼻子，不好打击只能敷衍了事：“嗯，还不错！”咪咪眼果然很是满意，坐于身旁，边拿袖子擦汗边发问：“懿儿会什么本事？也练来看看。”懿不由的暗翻了白眼，为了不拂了这位玄霸表哥的兴致，只好咬牙问到：“我唱歌给你听吧？”“好啊，好啊！你会什么歌？”

　　懿站了起来，清清嗓子——

　　“一只哈巴狗，坐在大门口，眼睛灰溜溜，想吃肉骨头。”

　　偷眼看看脚旁，坐在门口石阶上呆楞楞望着自己的咪咪眼，懿笑开了，双手搭于胸前做巴儿狗状，更大声的唱：“一只哈巴狗，坐在大门口，眼睛灰溜溜……”这个小孩，根本不知道懿在作弄他。反而被懿的快乐感染了，起身学懿的模样，也跟着哼唱：“想吃肉骨头！”

　　两人在院子里又唱又跳。懿一遍一遍的唱，咪咪眼一遍一遍的和。大概只有此时此刻，借助这老老的童谣，淋漓宣泄自己的情绪吧。只是，那个午饭怎么还没来啊，好饿！

　　表演很是尽情、太过投入，以至院子里多了两个观众也浑然不知。亦休和塌塌鼻。今时才发现塌塌鼻好小，站在哥哥身边的他，大概就三四岁的稚嫩模样。

　　“哈哈，好有趣，教我教我，”塌塌鼻显然被懿的“游戏”吸引，按捺不住的嚷到。而亦休也是饶有兴味的望着懿。

　　招手邀请他俩加入。四个小孩，排着队，又唱又跳表演懿新编的《哈巴狗之歌》。懿觉得自己已经很多年不曾这么忘乎所以的快乐了。

　　一个声音霹空而入，“这些孩子，在耍什么把戏？”是舅母窦氏一干人，她身旁的一个妇仆出声喝止了懿们。

　　塌塌鼻见是母亲，飞扑了过去。咪咪眼紧随其后，不甘落于下风。转眼，窦氏已俯下身子给怀中的塌塌鼻拭汗，然后是偎在身边的咪咪眼。俨然一副慈母抚子图。而亦休呢？

　　懿偷偷望向他。亦休漠然的将眼前的一切纳入眼底，却似乎与之好不相干，孤傲孑立。懿偷偷吐了吐舌头，却落入窦氏眼中，有异色一闪而过，来不及捕捉。舅母仍旧甩出她的招牌笑容说到：“懿儿也擦擦汗吧。”说话间身后的丫鬟已递上一块干净的锦帕。

　　接过锦帕，懿暗咐：难道窦氏是特地来给懿们擦汗的？再次看向亦休，他回应似的向懿扯了扯嘴角，如果那也算微笑的话。似乎，他对窦氏缺少儿子该有的依赖娇宠，而惧怕和敬畏却溢于言表。难道他不是窦氏亲生的？好奇怪的母子。不容懿多想，窦氏的话语已经轻轻传来：“休儿，阿寸做了你喜欢的紫米酥糕，你带懿儿和弟弟们过来尝尝。”

　　很多年后，懿想起这一幕，才恍然：世上只有妈妈好，谁家妈妈不疼儿子？对儿严厉，儿才能当皇帝啊！

　　紫米酥糕真的很好吃，甜而不腻，想不到那么一个粗陋的妇仆竟然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点心。要不是临近午饭时间，嗜甜如懿，一定来个盘底朝天。

　　可是后来的一个消息显然让懿很失望。

　　“什么？你说不吃午饭？”

　　懿想自己的高分贝显然吓到了这些“幼苗”。还是亦休反应快，“是的，府里一直是日出日落而食。”懿被这个当头棒打蒙了。没人告诉懿这里只吃两餐的啊！原来国公府上，日子也过得紧啊！

　　懿的郁郁寡欢写在脸上。咪咪眼表示了同情，忍不住的生出疑问：“难道宫里不是这样吗？”话一出口就被亦休用眼神喝止，他连忙噤口。似乎，有人已经警告过他们，对宫里的事情要禁口。

　　“你是不是还想吃紫米糕？”知我者，亦休啊！懿连忙点头。他轻轻的笑了，转头嘱咐咪咪眼：“四弟，你去问问阿寸可还有紫米糕，都拿来。”老实说，他轻笑的模样已经有父亲的轮廓，俊郎超脱。

　　这边咪咪眼如得急急如律令般火急火燎的去追阿寸，不一会儿，就捧着一碟紫米糕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端茶捧杯的丫鬟，还是舅母体贴周到。也不顾两个丫鬟在场，懿就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塞一块进嘴。突然想起早上老太太的那句“大家风范断不可丢”，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哼！失节事小，饿死事大。人啊，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讲风仪。

　　不觉，只剩下最后一块紫米糕。懿歉意的看向在场最小的塌塌鼻，而他在观看了懿的吃相之后心有余悸的说：“你都吃了吧，都给你，我不吃。”

　　那一刻，懿觉得塌塌鼻很乖、很可爱！虽然他说自己不漂亮还有眼屎。

　　“阿寸的点心就是好吃，我小时侯也会吃很多。”是亦休。虽然谎言很拙劣，但是对他的解围，懿还是心存感激。只是，“我小时候”？七八岁而已，尚是承欢父母膝下的年纪，又何苦这番的老成独立呢？隐隐心疼，不过是个孩子。

　　刚刚吃下最后一块糕，只见一杏衣丫鬟急急而来。“二公子、四公子、五公子、懿儿小姐，夫人请你们过去涤烟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