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与不幸的彼岸》臭臭蛋

4、第 4 章

　　刘小霜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旁边沙发上眉头紧簇双手抱在胸前的陆元龙，正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窝在沙发上。刘小霜的生活单纯的不能在单纯，在遇到陆元龙之前，刘小霜的世界里只有一个要好的同学，然后就只剩下跳舞和上学，爸妈和荆锡。是在遇到陆元龙之后，刘小霜才真正看到这个世界，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奇怪的人，好玩儿的事情。他和陆元龙在一起的这三年，常常被带到Soho的酒吧玩耍。还记得第一次被大龙牵着走进酒吧，小霜非常不适应地看着身边花枝招展的人，一直都紧紧地握着陆元龙的手。伦敦是个极致自由的地方，即使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在Soho的大街上穿着高跟鞋和紧身连衣裙，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当事人坦坦荡荡，路人也似乎早就习惯，像对待每一个人一样对待着。酒吧里面的古怪就更加多了，各种类型的Gay都毫无保留着表现着自己的个性，无惧眼神，他们就希望得到别人的注意。在这里亚洲面孔是非常受欢迎的，小霜像是一只掉进了狼堆里的小羔羊，虽然身边有人，但从进门那一刻起，露骨又暧昧的眼神就从来没停止过。小霜小声地跟大龙抗议，那些眼神让他很不自在，大龙轻轻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安慰他说，这里的人都没有恶意，习惯就好了，不喜欢就拒绝，如果实在喜欢也可以考虑啊。说完就笑得一脸没心没肺，小霜恨不得挖了他满是戏虐的眼睛，只能愤愤地说，我不喜欢，你也不准喜欢。大龙听了以后哈哈大笑，他的刘小霜，就是这样，保守安分，里里外外全身上下都是东方男子的美德。

　　从那以后，刘小霜也学着慢慢习惯Gay吧这种地方，跟一大群同类在一起的感觉并不差，到后来已经能够轻松自如地应付前来搭讪的男男女女不男不女，但始终没有什么“实在喜欢”的。虽然在工作场合小霜还是别扭，但也渐渐接受在Gay吧里，跟大龙毫无顾忌地亲热，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跟荆锡的谨小慎微的严谨不一样，大龙对于他的感情简简单单，喜欢就亲，爱就做，才不管别人的眼神。所以刘小霜每天每时每分每刻都在感谢老天，这辈子能够遇到陆元龙，他几乎给了小霜第二次生命。本来小霜以为，只要这样每天跳着舞，跟大龙生活在伦敦，日子就这样安静平稳地过去了。想到跳舞，小霜控制不住自己，又开始无助地哭泣。

　　听到小霜抽泣的声音，本来就没有睡着半分的陆元龙也睁开了眼睛，“醒啦？脚疼吗？”。

　　本来沉浸在回忆中，并没有注意，这会儿被陆元龙一提，小霜才感觉到右脚脚踝钻心的疼痛，大概麻药已经过了。“疼，特别的疼。”。

　　陆元龙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小霜身边无奈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小霜乖，你爸妈已经下飞机了，司机刚刚打电话已经接到他们，现在正在过来，估计快到了。”。

　　“好的”。

　　“小霜，司机刚刚还说，除了接到你爸妈以外，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士跟你爸妈在一起。”

　　刘小霜用力闭起眼睛皱了皱眉头，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流，他知道荆锡不是随便说说的，但他刘小霜也不是随便说说的，他真的不想要见到荆锡，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荆锡。他们俩下了一盘棋，现在这盘棋已经死了，死得彻彻底底没有余地，连多花一秒去回旋的心思都没有必要了。

　　“如果你不想看到什么人，我就一定不会让他出现的，小霜，只要你一句话。”

　　“大龙，我不想要见到他，真的。”

　　“好的，我知道了。”

　　荆锡在任何事情上都是犹豫不决的，都是左顾右盼的，只有刘小霜能让他抛弃这些所有的伪装，成为真正的自己。即使没有刘小霜的地址，没有电话，他还是买了机票，到了机场。他和刘小霜有一种极为特殊的联系，他知道这种联系还在，就在听到刘小霜声音的那一秒开始，荆锡就知道这种联系还在。所以没什么需要准备的，这种联系会自然而然把自己带到小霜身边的。在机场的时候荆锡就看到了简芳芳和刘铮，小的时候荆锡常常作为小霜的师哥被邀请去家里吃饭，自然跟简芳芳和刘铮都很熟。他走上前去打招呼，简芳芳和刘铮看到他的表情都很惊讶，听到他也是专门去看小霜的，就更加惊讶了。荆锡客客气气地说，是团里派他去看看小霜的情况，席团也非常担心小霜，毕竟小霜是中芭出去的人。简芳芳和刘铮的心思这时候哪儿有空想那么多，连声谢谢之后就邀请荆锡下飞机之后一起走，说小霜的朋友会来接他们直接到小霜的医院。荆锡客气地道了谢。

　　万米高空之上，荆锡窝在宽阔的商务舱座位里，才开始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的心慌。“刘小霜可能不能再跳舞了”，这句话连想想都会让荆锡害怕地全身发抖。

　　荆锡７岁的时候就被带到了舞蹈学校，然后一练就练到了今天。他爸妈当时知道他被舞蹈学校选中，特别高兴，因为舞蹈学校不用交学费，说跳得好还给发工资，毕业了以后还包分配。从那个时候起，荆锡爸妈就天天告诉他要好好跳舞什么的。“我坚持到今天，倒不是因为我爸妈叫我这样做的，只是后来自己也喜欢上了跳舞，除了一直跳舞也不知道做什么好了。我想像洪涛高翔一样跳男主角，你觉得我可以吗？小霜”。闭上眼睛，就是自己十多年前说给小霜听的话，这话也只跟小霜一个人说过。那是他第一次抱着小霜，第一次向小霜表示了心意。小霜正式成为职业舞蹈演员，也是那个晚上他答应荆锡的。上一通电话的内容，也是因为这样一个承诺。荆锡当年逼着小霜许下的承诺，关于一起站在舞台中间的承诺。

　　David带着一大堆人来敲小霜病房的门的时候，陆元龙和小霜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病房里聊着生活中的琐事，小霜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英皇团里的大Boss也一起来了，给小霜买了鲜花，小霜虽然跟他不熟，但知道是个非常喜欢芭蕾的贵族头衔的人物，大概还经常出入皇宫之类的。行政人员也来了不少，都一一表示了关切，小霜也都笑笑地感谢了所有人，还为自己的受伤给舞团带来的损失表示了抱歉。其实国外的舞团跟国内的不一样，国内舞团往往都是大家一起吃一起住一起长大，国家管吃管喝管练功和演出，但国外的演员其实全部都是合同制的，对于所有人来说只是一份单纯的工作，对于团里来说每个演员也只是单纯的雇员而已。所以小霜这般倒在台上，对于舞团来说是有很大的经济损失的，虽然不会不人道地提前跟他结束合同，但下一轮的签约肯定就没戏了。

　　陆元龙一直在旁边观察着刘小霜的情绪，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一些疲惫了，陆元龙知道小霜其实根本不想要这些人来看他，他现在心里很难受，他只想要哭，但面对外人，他必须笑。大家还在寒暄，陆元龙都有心直接轰他们快点走了，电话响，司机说已经把人送到了，现在正在上楼。陆元龙跟病房里的人道了歉，深深看了小霜一眼，就走到了病房外面。远远就看到简芳芳和刘铮飞快的脚步，当然旁边还跟着一个无法忽视的存在。荆锡的好看是想古希腊天神一般的好看，有种不谙尘世的威严，但又满是人间的欲望和苦痛。

　　“简阿姨、刘叔叔你们好，小霜的同事现在在里面，你们稍等，我让他们先都回避一样。”，陆元龙早就想让这帮人滚蛋了，现在这个借口再好不过了。陆元龙走回病房，说小霜的父母来了，再次抱歉，大家也都识相地悉数离开病房。David一走出，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荆锡，荆锡也看到了他，直接揪着他的领子就往走廊另一头拖。陆元龙目前没空管David更加没空管这个上来就对人动手的天神，赶紧为小霜爸妈打开了病房的门。

　　“妈”，小霜看到简芳芳，叫了一声就大声地哭了出来。简芳芳冲过去就一把抱住躺在床上的刘小霜，问他脚疼不疼，小霜哭得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只能一个劲儿的点头。刘铮过来搂着简芳芳的肩膀，对着小霜说，“没事的，别哭，我们好好复健，这点困难我们一起面对。”。陆元龙退到病房外面，给这一家三口留下足够的空间，他们现在谁的心里都不好过，这些的不好过是他们能够一起支撑彼此的所有。刘小霜隐约听到门外有人高声说着中文，是荆锡，他真的来了，他真的会揍David一顿吧。

　　陆元龙一走出病房，就看到David一拳被眼前的东方天神打到在地上，他赶紧冲上去扶David。

　　“Long，没事，这一拳我是躲不掉的。”，David用英语对陆元龙说。

　　“请问你是？”，荆锡还紧紧握着拳头，语气倒是温和了很多。

　　陆元龙站好，伸出手来，“你好，我叫陆元龙，我们通过电话，我是小霜的男朋友。”

　　荆锡也伸出手跟陆元龙握了一下，面无表情，“你好，荆锡。这是我和David之间的事情，还请你不要插手。”

　　说着David就上来拉荆锡的手臂，“小锡，我们去外面找个地方聊，这里是医院。”

　　“好。我要看一眼小霜。”，说着荆锡就往病房的方向走。

　　陆元龙马上伸手拦住了荆锡的去路，“对不起，荆先生，小霜不想见你。”

　　“你让开，我见不见小霜不是你说了算了，我不管你是他什么人，男朋友也好女朋友也好，什么朋友都随便。我和小霜之间，还轮不到你。”，荆锡说着就真的冲过去推开了小霜病房的门，几乎没有给陆元龙任何反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