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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其实所谓的并蒂莲花,也不过就是珍稀一点的花卉罢了,代表不了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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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星澜回到家中时,先被夜老夫人叫到跟前狠狠训斥了一番,无怪乎是他抛下新婚妻子出去游荡,让这个新来的少夫人被家中仆人议论,然后自然拐到什么要夫妻和睦,早日开枝散叶上,唠唠叨叨许久,夜星澜一直安静听着,态度谦卑恭敬,老夫人看他态度还好,就打发出去了,临别又问起在外是否遇到什么麻烦,见他不愿多谈也就作罢了。
此时的花园里已经能看到莲叶满池,听说是特地运来的珍稀品种,并蒂莲花。夜星澜对此很是无感,觉得那也不过是开的稍好看一点的花卉罢了,刚刚夜老夫人还提及,到花开时节,是要请其他家族的女眷来看的,又说什么这花寓意这般好,偏又长在自己家,定是他家的子孙都能得知心人白头偕老的。
因为已经告知归期,所以走到云澜阁时,就看见很多人候在门前,似乎是等着自己,云汐瑶更是在自己一转过回来就迎了上来,自己也很自然将她轻轻拥进怀里。
“夫君怎么才回来,瑶儿在家中日日惦记,总以为是我惹了你不悦”
“瑶儿这般好了,那有谁敢不悦,只是事态紧急,又不便为外人道,如今既然解决了,我自然要在家里好好陪你些时日”
云澜阁里燃着熏香,是那种软软绵绵的味道,没了新婚时那些艳红的装饰,此刻的屋子看起来倒是有点素净之感。不过若是留心,却可以从中看出那散落在各处的明艳的色彩,大概是云汐瑶的手笔了。
“瑶儿觉得这屋子有些冷清,就添了些东西,夫君若是不喜,我着人撤去就是”看着夜星澜微皱了眉头,便以为他怪罪了自己的擅作主张。云汐瑶自己也是委屈的,明明府中人都说这云澜阁是专为自己建造的,可撤去那些装饰的物品,却找不出一样是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者说,这里的一切陈设都不是为了住进女儿家准备的,也只能安慰自己是夜星澜不懂这些。可从前万花丛中过的夜星澜,哄骗起女子来最是游刃有余,怎么会真的不懂?可不能深究,自己好不容易成了夜家少夫人,成了多少闺中少女羡慕的对象,舍得撕破那层纸吗,不能的。
晚饭做了夜星澜最喜欢的荷叶羹,清香四溢,可是不知为何,细细品来,倒是带了不曾留意过的苦涩,所以也仅仅吃了半碗,夜星澜就让人撤下去了。
读书到很晚,云汐瑶的侍女已经来送过两次东西了,自己再不回去,怕是那人又要去老夫人跟前哭哭啼啼,说自己冷落了她。从前倒没看出来,这个女人还喜欢做这样的事情,若不是自己在东苑里安排了人,还真不晓得,温顺懂事的名门闺秀,也不过就是患得患失的普通妇人罢了,难为她在自己面前装的那样辛苦,背后的手倒是伸得不短啊,居然开始打探他手里暗藏的势力了。可惜,若是让她探听出什么,自己这少主的身份怕是早就易主了。
夜星澜自己都怀疑,这个女人是被谁偷偷换了魂魄不成,从前那些美好的东西几乎消逝殆尽,留给自己的,大概只有那些狰狞不堪的东西了。或许自己才是执着于过去太深,总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趴在自己背上软软糯糯的小女孩罢了。
回去就看到云汐瑶靠在美人榻上,浅色的衣衫勾勒出玲珑有致的线条,配上这有些暧昧的烛光,倒是有几分撩拨的意味在里面。见到自己回来了,便迫不及待得窝进自己怀里。
“夫君怎么能这样冷落我呢,你离家这些日子,我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只盼着这灯花结个双蕊出来,好让你早些回来,可你一回家就埋头进了书房,对我也不理不睬,莫不是已经嫌弃了瑶儿?”一副梨花带雨,从前最是能激起自己的爱怜之心。
“你也知道我离家有些时日,自然是有紧要的事,父亲如今将夜家大部分的势力交到我的手里,我可不敢给他败光了”
“若是夫君一人忙不过来,可以让家中得力之人帮衬一二,实在不行,瑶儿也愿意为夫君分担的”
“瑶儿这样说,我很欣慰,可我怎么舍得你那般劳累,自是为夫要勤勉一下,才可以为你守着一片世外桃源啊”
“那瑶儿现在就服侍夫君就寝,以报答夫君的爱护之情”说着就红了双颊,自有几分艳丽的颜色。
夜星澜却止住了她伸向自己腰间的手“瑶儿何时这样心急,我还想与你说一会儿话呢”
两人坐在了床榻上,夜星澜的目光不自觉被搁在案头的玉璧吸引了注意,是君千羽送还的刻着并蒂双莲的那块。
“夫君在看那块玉璧?那日母亲让瑶儿去清点贺礼,说若有合心意的可以拿几件放在阁中,我见这玉璧雕的十分精致,就拿回来了。
“百珍轩出的东西,自然是好的,难得又是一块暖玉,只怕寻遍天下,也找不出几件能媲美的玉器了”
“这般贵重啊,那瑶儿的眼力是不是很好?一下就选了件既珍贵又寓意甚好的物件,只希望我和夫君也能这般相知相守,如这莲花一样永不分离”
“不过一件物品罢了,瑶儿倒是想得多,不知道瑶儿这段时间在夜家可是习惯,有没有人为难与你?”
“瑶儿很好,大家对我也是十分照顾的,就是夫君一直在外,有些担心罢了。”
“若是谁冲撞了你,你大可以自行处置,你是夜家的少夫人,在夜家与我是一般的。我这个人素来不拘小节,倒是将手下人惯的骄纵了一些,这次便劳烦你辛苦一些了”给些权势,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这样你我都不算吃亏。只是,希望你给我的答案,不要让我太过难堪才好。
和衣躺在床榻上,夜星澜假装看不到对方幽怨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睡去,竟也渐渐入了梦乡。
梦中是落霞谷熟悉的小屋,君千羽正站在案子前,似乎在写写画画。见到自己来了,便放下手中的笔,并不像某人一样急不可待钻进自己怀里,而只是微微颔首,只是眼中是读得出喜悦的。
自己与他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引得他神情微怒,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却不是真的生气。然后呢,似乎是一起喝了酒,然后那人就乖顺的枕着自己的胳膊睡着了,自己则将他一缕黑发挽在指尖,明明什么也没有,却心安的很,似乎这样就过了一世一般。
醒来时,身边的人还在睡着,似乎能看出几分疲惫之态。起身招服侍的婢女端来一应洗漱之物,收拾得当便自己吃了早饭,然后就去了书房,其实云澜阁里也辟出了专门读书之处,但夜星澜觉得那空气里甜甜腻腻的香气扰得自己头疼不已,果然心态变了,看什么都不顺眼起来。
“少主不呆一下吗,夫人想来也快起来了”
“你们好生服侍就好,若是有什么事,过去禀报,我自会着人处置”
拂袖而去,只留下屋内人错愕的神情,不是说这少主十分怜爱少夫人吗,怎么连一餐饭的时间都不愿多呆,可就是心里想想,没人敢说什么,毕竟屋里这位,可不见得如传闻一般好相处呢。
云汐瑶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凉透了,可见那人醒来很久,以为他会等自己一起用餐,却被告知夜星澜早就离去了。手中的锦帕几乎被揉碎,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从前那个对自己浓情蜜意的人,现在只剩下薄凉,难道真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可这厌倦的,也过早了些。
“吩咐下去,我一会儿要去锦衣楼做几件衣裳,叫人备好车马。”
换了件颜色鲜丽的衣服,云汐瑶就去了夜星澜读书的屋子,只见那人正提笔写着什么,见自己来了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竟无半点停笔的意思。
“我想去锦衣楼置办几件衣物,夫君能否陪瑶儿一起?”
“好,等我处置完手上的这笔账务”
云汐瑶只能坐在一旁等着,这屋子与云澜阁里的书房陈设相似,唯一不同就是物件旧了一些,熏着清淡的香,那人微微低着头,认真的神色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魅惑,大概没人能抵得住吧,就像自己一样,一眼就是一世,脱不开,逃不得。那自己于他呢,从前是自信的,现在却迷茫了,因为他给自己所有的柔情,似乎都止步在那个洞房花烛夜。真的是得到就不再珍贵,可明明能感觉到他有着能灼伤人的情感,只是被刻意压在了冰山之下,他似乎在等什么人,将那山间的霜雪层层剥落,可自己却不是那个人,或者差一点就是了。
“瑶儿在走神”是肯定的语气
“想着一会儿定要好好敲诈你一笔才是”
“几件衣服,难不成我夜家还出不起了,瑶儿只管将那锦衣楼所有的衣服搬回来就是”
两人出了门,沿途无话,夜星澜闭目养神,似乎忘记车里还坐着另一个人。早有仆人告诉了夜星澜要带了夫人前来,锦衣楼的老板一早就等在门前,见面自是少不得恭维,又称赞少夫人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左不过就是那些翻来覆去的话。
锦衣楼店如其名,里面都是华服美衣,是豪门世家偏爱的那种雍容富贵,也是夜星澜不太喜欢的那种张扬。
他自己的衣物都是在一家不算大的成衣店中定做,料子是自己提前预备好的,毕竟那样的店里是进不起自己素日喜欢的衣料的,就是这份手艺得了自己的青睐,如今老店主已经回了乡下,新店主是个有些内向的青年,只是这手艺倒也好好传了下来。
自己也曾邀那店主入府当值,工钱自是丰厚,可那人却拒绝了“少主能瞧上我这手艺是我的荣幸,可在下还是想给更多的人做衣裳,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寻到我这样的一家小店”是的,夜星澜是亲眼见过,他将一位眼盲的老人送过来的粗糙衣料,换成了耐磨舒适的棉布;将一个妇人送过来只够裁剪一件背心的布头,生生填料做了件开衫。那个没有像样锦缎做嫁衣的孤女,他竟说那人娘亲留下的陈年布料是自己寻了许久未得的样式,生生拿上好的流云锦换了过来。
其实不过是他的一份善意,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愿施以援手,便是这样的心思,才会学的那样好的手艺吧。
“这嫁衣于女子而言,一生也不过穿一次罢了,她能遇到个知心人不易,可惜男方家不喜这个儿媳妇,连婚事都不给张罗,男子脾气倔强,竟从家里搬出来了,两人只能自己办一场简单的婚礼,可在下就是敬佩这份真心,更不愿这婚礼因为没有一件像样的礼服而显得凄凉?”
那个人眉眼温润,倒是平添了几分颜色,听闻不久前也娶了妻,想来是美满的,自己倒是许久未去,哪日也该添几件衣裳了。
云汐瑶已经换了几件衣裳,鹅黄柳绿衬得肌肤如雪,白衣轻纱自是带了飘逸,一抹水蓝似扰了心神的波痕,就连不易穿出气质的紫色,都显得高贵典雅,确实是美人呢。
直到那人扯起一件红色的衣衫,夜星澜才轻皱了眉头“这样艳丽的颜色,不适合瑶儿现在的身份,也衬不出你温婉的气质,便弃了吧”
“夫君说不合适,那这件就不要了”夜星澜,新婚之日你说我着这红衣是倾国倾城,如今却不合适,究竟是这衣服不和你的眼缘,还是我这个人在你那里,配不上这只有正妻才能穿的红衣?
回去的路上夜星澜倒没有继续装聋作哑,反而和云汐瑶聊起了这次出去的见闻,也说了不少新鲜景致,包括乡间村落的鸡鸣犬吠,花甲老人垂钓时的怡然自乐。只是自始至终,都没等来那人说一句下次带她一同去看的话语,他从不曾让自己真的融进他的世界吧,尽管所有人都以为他爱惨了自己呢。
日子也就这样过着,偶有温存,算不上冷落,却觉得那人越来越心不在焉,留在云澜阁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好像突然喜欢上了游历,只是被家中的事务缠身,很多时候不能成行罢了。
夜星澜的日子就这样过着,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话说这个夏天就要过去了,那个人总该回来了吧?
君千羽在碧痕阁里住了有些日子了,平日就是抄抄古书残篇,或者陪自己的师父研究一下新制的丹药,不再如从前一样到处插科打诨引同门的其他人追着打,收敛起那身傲气的君千羽,更有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你倒是学乖了,不再想着出去惹是生非了,锦瑟那丫头前几日来信说想你回去住几日,没想到她倒是真把你当做自己的弟弟养了,怕我这里粗茶淡饭委屈了你”
“师父怎么会让我委屈呢,再说我还没看到咱们阁中的奇景,怎么舍得回去”
“从前你可没那个耐心,不待那些流萤飞过来,就偷偷溜出去了,这次怎么这样上了心思?”
“不过允诺一人,不可失约罢了”
“却不见你带了谁回来,难不成你要把这流萤都拿袋子装了去讨人一笑?”
“她一直都在啊”不自觉扶上胸口,眼中的温柔里,夹杂了几丝痛楚。
“你这重伤难愈,就是为了这个人?”
“师父想听听那个人的事情吗,我刚好想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