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长君不知》流年不过咫尺间

5、我曾答应过一人，带她看碧痕阁中的流萤满天，如今终是能兑现诺言了

　　对于君千羽的归来，碧痕阁里的人倒是没表现出太多的情绪，似乎他只是出去随便逛了一下，和平日里去后山猎几只山鸡野兔没什么区别。至于他在江湖里引出的那些纷争，可能在碧痕阁眼中真的算不得什么，唯有脸上多出的那道疤痕，让人有些唏嘘，到底是这阁中数得上名号的英俊少年，似月蒙尘，白璧微瑕，到底有些遗憾。
　　“你配的伤药连这疤痕都祛除不了，真是给为师长脸啊，是不是没有人管教，就只懂得一门心思去惹是生非了。”
　　座上的老者看似严厉，其实心中却心疼不已，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本以为就是出去见识一番，没想到却弄得这样狼狈不堪，早知是这个结果，当初就该让他老实呆在听雨轩里，省的像现在这样不死不活。
　　“千羽自知犯了门规，这次回来，定会闭门思过，以后不得师命，断不离开碧痕阁半步”
　　“既然知错，便下去吧，处置自然是躲不掉的，至于如何，也不是你自己说了就算数，自然是我与几位长辈商量过后再行惩罚，你一路也算辛苦，先下去吧。”
　　回到听雨轩，里面倒是干净的很，多半是师父着人一直打扫着，他其实也是愿意自己回来的。将手轻扶上心口，轻尘，这便是我长大的地方，我终于带你来看看了。
　　君千羽的身上系着一枚玉佩，羊脂美玉剔透晶莹，却不是寻常的温润洁白，而是透着丝丝鲜红，比血更热烈的颜色，碰一下就灼痛心肝。这便是他的轻尘了，虽然没人明白那是怎样一种感受。
　　“其实你说的漫天流萤，我是不信的，除非你能带我看看，不然就是诓骗我。”
　　“君千羽，这世上不是谁都值得你这样掏心掏肺去对待的，你明不明白！”
　　“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娘子，一声就可以，就算是假装一下也可以的”
　　如今，自己愿意叫一辈子，轻尘，你能不能回来听听。
　　君千羽这条命不是自己的，所以他连死都是不能够的，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才可以这样难过，如今，自己似乎越来越健忘，好怕最后如那人所愿，一切了无痕迹。轻尘，你喜欢人的方式，真的与人不同呢。
　　莫轻尘和君千羽的渊源，其实算是很深的那种，虽然从一开始，两人都没觉得彼此能扯上什么关系。
　　君千羽是碧痕阁阁主最小的弟子，自幼就深受阁中前辈们的喜爱，加之禀赋过人，不自觉便养成了有些倨傲的性子，而他本人又不拘泥细节，一袭玄衣任性张扬，最是少年人独有的潇洒肆意。
　　那时的君千羽，就如一束灼人的光。少年心性，仗剑天涯，随意妄为却不自知。哪里有江湖纷争，他就一定要掺和上一二，结交了不少朋友，也得罪了很多世家，可有着碧痕阁做后盾，也无人敢指责什么。
　　莫轻尘是幽灵宫中的暗器高手，为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虽年纪尚轻，却如同幽灵宫本身的名声一般，神秘而惹人忌惮。
　　和君千羽的张扬不同，莫轻尘辗转江湖数载，却无人知晓其真面目，只是听闻，她杀人之前，那人一定能听到一段呜呜咽咽的箫声，如泣如诉，却着实为催命之音，从无例外。而且杀人从不问缘由，似乎只要不合了心意，就可能招致灭门的祸端。
　　因为无人见过，所以对上君千羽的时候，莫轻尘是有十足的把握，这个人一定看不出什么破绽。
　　“小小年纪就这般心狠手毒，你们幽灵宫教出来的人，都是如你一般吗？”
　　“碧痕阁的人不也是一样喜欢多管闲事，充什么侠义之士，一本正经的让人讨厌”
　　“这神威镖局在江湖上虽算不得世家豪门，也未听说与谁结了灭门的恩怨，你这一出手，就要将人屠戮殆尽，似乎不妥吧”
　　“我就是看着不顺眼罢了，不顺眼的东西，自然留不得啊。”
　　“还真是个好理由，不过本公子今日心情好，这件闲事，我倒是准备管上一管”
　　“君千羽，别人忌惮你，本姑娘可没兴趣和你周旋，不过，你不是一直和我一般吗，怎么转了性子，准备和那个什么夜星澜一样，做个名门侠士，锄强扶弱了？”
　　“那倒不是，就是觉得，若是能在你这里占点便宜，似乎不错”
　　“好啊，你若有本事，不光能占到我的便宜，就算以身相许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本公子对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没兴趣，倒是听说你们幽灵宫的圣女可是人间绝色，若有机会，倒是想一亲芳泽啊。”
　　没人知道幽灵宫真正的圣女就在君千羽眼前，而被江湖上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女人，却只是个好看的花瓶罢了。幽灵宫以后的当家人，怎么可能靠一张脸应对江湖的风云变幻。
　　“想一亲芳泽啊，那可是需要有本事进的去幽灵宫才行，你和我打过，赢了再说这样的大话也不迟”
　　剑气如霜，明明前一刻还言笑晏晏的女子，却顷刻间似化身修罗一般，一招一式没留半分余地。
　　君千羽此刻却不敢再调笑她，拔剑应对，几招拆解下来，不得不说这被自己轻看的小姑娘是有些本事的，可不出片刻，逗弄的心思又起，寻了一处破绽便将人扯进怀里，本打算戏弄一下，却阴差阳错轻吻上了那似桃花般明艳的脸颊，一时之间两人都愣住了。
　　君千羽在要不要道歉之间徘徊，而莫轻尘则是恨不得一剑戳死他，从小到大不曾吃过这样的亏，挣脱那人，回手就是一剑，却被那人避过。
　　“你这么凶干什么，本公子也不是有意的，再说你才多大，难道还讲究男女之防？”
　　“你敢再说一句试试”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和个小狐狸一样，还炸毛，这样吧，你实在觉得吃亏，本公子就收了你，等你长大了，就娶你回碧痕阁做我的娘子，怎么样，公子我这样风流潇洒，你可是捡了大便宜了。”
　　“本姑娘送你去阴曹地府找娘子去吧”自腰间抽出软鞭，这才是自己最厉害的武器，也是只有幽灵宫圣女才可习得的宫中秘技，自己虽只练到四成，也有把握要了眼前人的命。
　　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却也没真的伤了谁，突然眼前一晃，竟是君千羽用了暗招。
　　“小妹妹，我可没时间陪你了，这玉佩给你，哪日想嫁了，来落霞谷找我，这些人的命，我可就暂时替你收下了”
　　缠斗许久，那些人早跑了，原来他不过拖延时间，还真是可恶。手中的玉佩莹润冰凉，思索半天，还是没有丢弃，就当是偿还那几个人的小命好了，反正自己眼里那些人的命也不值什么钱。这次算是赚到了呢。
　　莫轻尘以为和君千羽的缘分到此也就尽了，虽吃了些亏，却也让她彻底断了在江湖上行走的心思，回到宫中竟比从前认真了很多，连以前讨厌的那些技艺，也都修习起来，一时间议论纷纷，不知这位大小姐动了什么心思，只有长老们乐见其成，毕竟要执掌一众门徒，有些东西还是要学的。
　　君千羽开始着红衣的时候，和夜星澜已经算是朋友了，或者更为隐晦的说法，心悦那人许久了，虽没明说，可那样明显的暗示，夜星澜也未曾拒绝，甚至有些纵容，那时君千羽以为，他不过需要等一个时机，便是水到渠成了。那人说他一袭红衣惊艳绝伦，君千羽便只着红衣，为的就是那人一眼就能于人群中分辨出自己。
　　后来时过境迁，君千羽才明白，若是有心，何须那样去寻一个人，就像自己身中幻术，被人易容改装，莫轻尘还是找到了自己，所差不过一份真心而已，只是当时的自己，早就双眼蒙尘，分不清别人的虚情假意，只知道把一颗心捧给那人，可笑可悲啊。
　　莫轻尘留给君千羽的，只有那一枚染了她心头血的玉佩了，连尸身都化在那一方血池之中了，君千羽能记得的，就是她说过要一起回碧痕阁看流萤漫天，还要做他的知心人，守他一世安稳。可自己被谁所伤，却模糊了，或者说，他忘了一些东西，是莫轻尘的药，让他记忆受损，可他却不能怪她，因为那不过是她心疼自己的另一种方式。
　　“君千羽，别人亏欠你太多，我本想替你一一讨要回来，可是没机会了，那就帮你忘了那些不好的东西吧，你只记得，余生都要照顾好自己，若是哪日记不得我了，也不要怪自己，是我不想要你了，才让你不记得我，不然黄泉路上见到了，你要责怪我擅自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