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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馄炖 ...

  •   “店家,来两碗馄炖。”
      “好嘞!”
      当两碗馄炖被端上来后,晏然才明白裴乾的意思。两个碗里俱是清清的汤色,白色的馄炖皮煮的恰到好处,露出完美的玉色。十个馄炖静静地被碗里的紫菜覆盖,汤里还浮着些小虾米,令这碗馄炖汤显得更加鲜美可口,青翠的葱花与荽菜伴着晕开的一滴香油在腾起的热气中散发出诱人的气息。“要说这馄炖啊,还是有些传说。我听人提起,当年吴王夫差吃腻山珍海味,西施便做了混沌给他吃。而这名字的由来,便是西施讥讽吴王混沌不开。”晏然拿起汤勺起一个馄炖,却发现它皮薄夹厚—确实如此,他此时想要收回前言,这个火候有些过了,毕竟煮破了。等等,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煮破了馄炖,也是混沌,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打破馄炖,正是打破混沌,可不就是劈天斧吗?
      裴乾自然看出他想明白了,于是低头继续吃起来。不知他是不是因为被饿了太久,于是吃东西的时候就永远一副饿鬼相,狼吞虎咽,吃得飞快,却偏偏看起来并不让人讨厌,每一个动作行云流水,毫无不自然的姿态。于是等到饿鬼吃完后,他还是一整碗没有动。
      “怎么了?”裴乾见到他久久未动这碗混沌,看了看它,“可是不想吃吗?”他不等晏然反应就径自把那碗混沌抢过来很快吃完了。罢了还说:“诶,奇怪,为什么你这碗就只有三个馄炖有皮儿呢?”
      “吃也吃了,快走吧!”晏然心里有些生气,将十二个铜板放在桌子上面,然后拽着裴乾出了店门。
      “等等,还有汤没喝呐!哎呦!”裴乾动了戏弄晏然的心思,“你拽的我好疼啊!”
      “得了吧,快走吧!”晏然还沉浸在又被抢饭的气恼之中,一时胆子也大起来。
      裴乾笑了笑,睁开他的手,两人上了马,正要向府院回去。晏然却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手脚无力,竟然要生生地晕过去。裴乾大吃一惊,赶忙扶住他,防止他摔下马去,心思早已百转千回。问题出在哪里?为什么就只有晏然有事,自己却安然无恙?难道……
      对了,是馄炖!晏然并没有吃下那碗馄炖!而自己却是吃了两碗。裴乾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应该只是处于短暂昏迷状态。他松了一口气,突然一阵强劲的冷气向着裴乾的面门正正地招呼过来,他立即闪躲。然后那东西落在地上,又是张字条!他不及看那张字条,匆匆挟着晏然追过去。纵使轻功卓绝,但毕竟是两个人的重量,最终当然没有追上。他喘着气,一拳捶在墙壁上。该死,让他逃了!
      他是谁?究竟为什么?
      心里没有答案,想起字条,打开一看:“夜雨宴长安,多年未曾遇。南风吹细雨,更断离人思。四月醅新绿,碾作碧香尘。扬汤难止沸,望君常自珍。”
      裴乾心中有些波动,这竟然是一位故人吗?但,是谁的故人?他的?亦或是晏然的?他顾不上想太多,心中忧心晏然,便骑着马寻医馆去了。在长安城中寻一件医馆并非难事,不一会便寻到了一家。裴乾拴好马,背着晏然进去。一间再简朴不过的屋子,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药草味,两个总角童子正在捣药,一锤一锤很有规律,两张粉嫩可爱的小脸神色却是十分认真专注。裴乾敲了敲敞开的大门,两个童子俱是抬起头,回答道:“客人请稍后,师父去义诊了,马上就回来了。”
      “还要多长时间?”
      “半柱香吧。”裴乾听后点点头示意知晓了,一刻钟时间还是等得了的。他开始打量这间屋子,八个大大的药柜,分门别类的各种小柜子。地上有三张席子,样子有些旧了,但胜在干净整洁。他扶着晏然坐下来,他看着晏然毫无防备的神色沉默了,不知在想什么。
      一炷香时间很快,转眼间就到了。那两个童子的师父也算准时,就到了门口。裴乾抬头一看,来人年纪在而立之年,眉宇之间神色坦荡,青丝束起,一袭白衣飒沓自然,不染半分尘埃。他盯着你看时,嘴角微微上扬,莫名地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安心感。
      “这位郎君的情况可否让我看看?”白衣医生微笑着,走近一步问道。
      “有劳了。”裴乾让开一个位置。
      他伸出手探了探晏然的脉象,似是思索,道:“怪事,怎么是这种东西?”裴乾一直关注着他神情,此时便有些着急,“怎么样了?”
      他想了想:“你们可曾遇到过胡人?”见裴乾没有反应,继续说,“这是一种西域奇药,无色无味,可以涂在物品上令人中毒,半日内若无解药就会陷入昏睡中。”
      “除了昏睡……”
      “没有别的症状,昏睡大概两三个时辰吧。”那人这时才仔细看了裴乾,却是明显的一怔,突然惊呼出声:“你居然还活着?是你?”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盯着裴乾仔细看了又看,“太好了!”裴乾不甚明白这人酒精什么意思,只是任由他看,待他情绪稍微稳定才出声询问对方:“怎么了?”他预感,这与他丢失的记忆有着某种关系。
      “没事没事,”那人尽力掩饰自己的慌乱,“一时魔怔,认错了人。”他勉强地笑了笑,“以后不论你还是这位郎君有不适都可以来找我。我还有些药要处理,先失陪了,有缘再见。”他转过身就要离开,却听见身后:“那人,和我很像的那人,是个……怎么样的人?”
      “……好人,一个好人。”裴乾本以为他不准备他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便要转身离开。过了半晌,身后才幽幽地传来那人的声音,似乎还带着几分叹息的味道。
      夏日灼热的阳光昭示着又是一年暑伏,又是一年暑气蒸腾时。裴乾背着晏然,一时无心想其他的,只求能够快点回府,让晏然好好躺下休息。裴乾扶着晏然稳坐在马上,才策马回府。他心里现在很乱,一时有点狂躁不安,有些无助。他不欲想起的过去,像是一根尖利无比刺横亘在心底,提起时便会难过到无以复加。他突然很羡慕晏然,只是安安心心做自己,什么都不用多想,只是乐在其中,心性豁达,便是开怀。人人都言及官场险恶,官位名利,人心更是这世界上最不堪揣测的东西,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过活的,而且还从小小进士一跃而上了大理寺少卿,从此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真有些令人费解。难道这种无心机城府的样子都是他刻意装出来的吗?要真的是伪装,那可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物了。可是也不像啊……如此轻信他人并多次将自己置于险地,怎么可能呢?真是自己无心杀他,否则这位少卿已经在他手里死过不止一次了。
      “谁!?谁在那里?”突然,裴乾出声道。他分明地看见一道身影跟着他身后不止一次了。起先他认为是一个巧合,便也就没有多想,可如今整整跟了一路!
      那人似乎迟疑很久,才应声:“某再此。”他一闪身,露出那张脸,是张叔!
      “你放心,你家郎君没事,只是昏睡了。”裴乾说着,看了看张叔,“张叔的功夫真是深藏不露,某佩服,甘拜下风。”比起裴乾本人武功虽差了些,但这轻功绝对还是上乘,只是不知为何愿意屈身为一位不着调的京官的小小管家?晏然周围竟然全是这样那样的谜团,令裴乾困惑不已。
      张叔一路相随,自然知道事情真假。他恭恭敬敬作揖:“有劳裴郎君。”
      “你可还疑某?”裴乾自然知道他跟随的目的,这张叔看起来与晏然一向亲厚,想来无非是害怕他这样不知底细的人是歹人想要谋害晏然。其实这样想也正常,毕竟昨天自己出现的突兀而且蹊跷,难保别人不会起疑心,可是晏然……普通一个管家都能想到的疑虑这位少卿却毫无察觉,更是不加细细盘查就贸然决定好心地笑着带他回去,只因为一片真心而已。
      一片赤诚之心。
      而张叔却是闭口不谈,不答他说话,转而问他:“郎君年纪不大,心性单纯,却浮沉官场,居此高位。”他在陈述一个事实,也本来就没有等裴乾答话的意思,两个人大致都可以猜出对方的想法因此也不必细究。裴乾听着这位忠心老仆一番言语,竟体会到其中弦外之音,那是一种试探,带着几分审慎地敲打的意味。
      “但是某想说,他配得起这个位置!”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大家支持。欢迎指正有误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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