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小怂包（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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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宁殿中无人敢动苏皎和苏皬。
太皇太后来得很快，进门看见床上相拥的两人，再看下头一堆的宫人，立即厉声让人将所有宫人都带走，自己站在床边，看着苏皎，沉默了许久。
“皎皎，”老人到底见不得最心疼的孙女这模样，“你这是在怨我？”
苏皎一时并未回答，既是还未从太突然又太惨烈的现实中回过神来，也是在心里叩问过自己，却终究不敢找出答案。
她没回答，太皇太后又问了一次。
苏皎转过头，看见她眼里的不赞成和些许愤怒，“祖母，我只是问，当初让我匆忙出京，是否是您特意授意。”
她松了手，将苏皬放回到床上，手边还有湿毛巾，她拿着给他擦脸上的血迹，“您若是……若是什么事都没做，又何必心虚避讳。”
“你觉得是我杀了他？”
太皇太后突然拔高了声音，原本威严又慈和的神情竟出现了几分狰狞，“他不过是个暂且帮你占着位置的人罢了，他竟反过来威胁我！用你！”
这声音里有多少憎恶，已昭然若揭。
苏皎抬头，看见皇太后也站在门口，看向她的眼神，有几分复杂，苏皎抿了抿唇，似是集聚了极大的勇气，“母后，您也知道，对吗？”
皇太后沉默了一瞬，只说，“他跟你祖母说不论给你找了谁，只要有意将你许配出去，他就杀了那人……皎皎，这样的人，我们总归是不能放心你的。”
“你们为了我……”
苏皎重复着，只觉万分好笑，“你们为了我……对他的死亡束手旁观，甚至推波助澜；而我……我瞻前顾后，怕不能考虑每一个人的心情，不敢承受，也将他一个人推了出去，明知危险，依旧退缩……”
她坐在床上，明明是在笑，眼泪却扑簌簌地落下来。
“谁都有自己的目的，谁都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可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
她看着整个人都要浸没在灰色之中了。
皇太后突然生出了无限的惶恐，拖着繁复而沉重的宫装，几步跑到床边，死死地搂住了苏皎，用手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喊她的乳名，一声比一声急。
她预感，这将是一场离别。
“皎皎，别想了，皎皎……这不是你的错，我和你祖母也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烈毒，我们从未想过要伤害他，我们只是想要保护你，只想你能顺心……”
大颗大颗的眼泪也砸在了苏皎的手背上。
她的手指瑟缩了下，似是被这眼泪给烫醒，已经失焦的目光终于再次聚焦在皇太后身上，“妈妈，”她的视线被泪水冲得模糊，却又神奇地看得清眼前人的所有神情，“若是我说，我心中也有他，也很想和他在一起呢？”
皇太后的神情僵硬了一瞬，似是在很艰难地消化这事实。
但最后，她还是喟叹了声，神情中是有些许挣扎不得的无奈，可到底是选择了妥协，“若是你也想，那就勇敢去试一试。”
苏皎从来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回答。
她的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太皇太后，老人虽然神情中尤有怒色，眼神里也有不赞成，但到底没有出言反对。
原来……原来是这样的吗？
苏皎不可置信，是完全没料到眼下的局面，她也绝想不到，是她此时万念俱灰的模样吓着了两位长辈，她们是为着她，才不得不退后。
人总是因在意的人而勇敢，也总是因在意的人而懦弱。
“可是，”苏皎抬头看向皇太后，眼泪又下来了，“可是没有机会了。”
连日的疲惫，心情上的大起大落，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最后几乎呓语般说出一句，“这要是梦，就好了。”
——
惊醒苏皎的，是一声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破门声。
她猛地坐起身，却因为眼皮哭得肿胀，几乎睁不开眼睛，勉力睁开了，却又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居然是她半年前租下的单身公寓。
外面的人声嘈杂，有脚步声到房间门口，握上门把手，然后是有几分小心翼翼的，“那我试着开了，你们往后退开些……”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从里打开，门外的所有人吓得屏息扶腰。
看清站在卧室内的人，站在三步外的薛茵一声尖叫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苏皎你个混蛋，给你电话不接，敲你门不应，你都失联了三天你知道吗？失联前莫名其妙发我什么找到Perfumer的落脚点了……我都以为你被他谋害了！”
“还有你这破门，你这门上到底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找了几个开锁师傅，挨了多少白眼，陪了多少医疗费你知道吗？”
“我为了来这趟，买了多少份保险你知不知道！你居然在这里睡觉！！”
薛茵气得几乎要扑上来挠她。
但她没挠成功，因为苏皎忽然一个健步上前，给了她一个热烈至极的拥抱。
一句千言万语包含其间的“谢谢”过后，被最厉害的室友兼女神拥抱并感谢的激动就炸晕了薛茵的大脑，在她问“飞回J市的机票最早是什么时候”，并稍微的带上撒娇求帮忙的语气后，她干脆就让航空公司的亲爹搞定了一切。
然后，她就再次被室友抛下，站在原地咆哮。
苏皎赶了最早的飞机，在凌晨时分抵达J市的机场。
但她奶奶家是在J市下属县市的一个小镇上，从机场到火车站再到镇上，少说也得折腾六七个小时，苏皎便快步走出人群，边在手机上查看顺风车。
“小姐姐是不是去霍镇，我顺路啊……”
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握住苏皎的胳膊，她条件反射般反握，马上就要往下一折，却在看见那双藏在卫衣兜帽下笑得亮晶晶的眼睛时戛然而止。
笑意简直从苏皬的眼角眉梢中奔涌而来，“阿姐认出我了？”
苏皎看着他，唇舌发麻，几乎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这次阿姐应该会回来找我了。”苏皬真的是高兴得不得了，愿意将所有一切都掀篇，“但是回家的路有些远，我舍不得阿姐辛苦，就只好来了。”
他问，“阿姐是不是觉得很惊喜？”
回应他的，是苏皎用力的拥抱。
恨不得将他勒死的那种。
苏皬被她带得和她无限靠近，后背都被她禁锢得有些疼痛了，脸上却不能表露出半分吃疼的神情，只伸手抱回去，恨不得时间在这一刻停滞。
很快，他就感觉到了胸前蔓延开的湿润。
苏皎很少哭的，年少时练拳，她一个女孩子，不是没有遇到过那种看不起她，以为她就是玩玩的人，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挑衅，但她即使自己头破血流，也将质疑和挑衅都打了回去，在医院处理伤口，龇牙咧嘴的，也绝不掉泪。
后来苏爸爸车祸离世，苏皎红着眼处理后续，不管背着人如何，她也从未在苏皬面前哭过，反倒是一个个将哭包苏皬抱住，给他温暖，给他鼓励。
再后来，即使面临曾经让她失去父母的追杀，她也没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害怕，直到被苏皎扔在奶奶家之前，苏皬都没有察觉到危险处境，不知她意图。
系统梦境之中，他诱她动心，又蓄意死别，临死前，苏皎也未曾在他面前情绪崩溃，似乎也是想用自己的勇敢支撑他活着。
苏皬从未见过苏皎在他面前嚎啕大哭。
梦里千万次遐想过她哭泣的模样，可梦突然成真，他却受不住这决堤的洪水，心脏瑟缩，连怀抱都不能再沉溺了，松了手，想要将人从怀里挖出来。
“阿姐……别哭了……皎皎……”
他锲而不舍，苏皎被他闹烦了，一巴掌拍在了他背上，毫不掩饰的力道，苏皬差点吐血，“谁让你死的，一个招呼都不打，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你吓得我都傻眼了，我连凶手都没给你找出来，我连仇都没报！”
“你吓唬我！你还瞒着我！不告诉我！”
“苏皬，你长胆子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
剩下的话被苏皬措不及防的低头一亲给堵在了嘴里。
苏皎眼睛瞪得溜圆，惊吓之下，难得没打他，也忘了刚才一笔笔细数的旧账，她只会眨眼，湿润的眼眶将些许泪水沾到她的眼睫上，像是早晨蒙雾的松针。
“嘘。”
苏皬弯腰低头，凑到她耳边，和她小声说，“有人在看我们。”
反应过来这话，苏皎一头扎进他怀里，用他的卫衣擦泪，然后还嫌弃，“你这衣服上怎么一股香水味？好像我在飞机上也闻到过，就我旁边那女乘客……”
一路跟在她身后，上的同一班飞机都未露陷的苏皬右眼皮一跳。
他差点又忘记了苏皎有多敏锐——就她刚才在飞机上恍恍惚惚，走路都差点撞到人家行李箱的迷糊劲，她居然还能记住邻座的香水味！
“阿姐，”苏皬假意脸红，“你这么快，就要用上女朋友的吃醋技能吗？”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小怂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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