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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

  •   因为要举办收徒大典,还要招待来自终南山的道友,于是静湖山庄这几天忙上忙下不可开交。连柳千觅前几年刚过门的小弟子都在山庄里跑来跑去,有时候手里抱着一大沓卷轴,有时候又背负着三两卷绸缎,喜气洋洋的仿佛过年。不过山庄里还是不乏一直清闲的人的,一个要数山庄的守门弟子,另一个就是季东歌。
      季东歌虽然每天像模像样地参加晨会,但是却没有什么事务要管。以柳千觅的话来说就是在外面野惯了不服管了。季东歌倒是不在乎,整天乐呵呵地在风景优美的静湖边散步,有时勤快一点跑去燕鸿七那儿交流学术问题,有时配合着大师兄秦棠做些杂七杂八的宗门小事,还有时指导一下别人弟子修行。山庄的女弟子们都挺喜欢他,一口一个白衣哥哥白衣哥哥的叫他。季东歌也不恼,任她们没规没矩地叫,自己只是笑笑。
      季东歌不想收徒,自然也就不想参加什么收徒大典。每次看到静湖山庄的阴阳殿里排排站的各家优秀子弟,就像是看到一些任人挑选的鸡崽,一把辛酸泪。在他想下山避避风头免了应酬时,秦棠就冷不丁地把他给逮了回来,说什么这回有客你别想再逃。
      我在这里才会有事好吗!季东歌只好可怜巴巴地回到候远亭吹凉风,半点兴致也无。
      闹归闹,季东歌心中还是有分寸的。
      收徒大典这一天,举庄欢庆,热热闹闹。绸缎覆满了主殿和偏殿,和着乐师们柔和舒缓的仙乐,在静湖的微风中摇曳。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清心香,仙鹤盘旋,浅斟低唱。
      季东歌难得地竖起头发,插了一只南海黄藤木雕的木簪,配了一套卷云纹饰的白衣,再在腰间别了一只蓝田玉。他将平日里穿的黑布鞋整整齐齐放在竹床下,换了一双登云靴。他已经很久没有穿得这么正式了,稀里糊涂地穿了好一阵子才将腰带覆上,用白色丝绸系好。
      待他从屋内走出,一路上总能看见几群女弟子羞羞答答地半遮脸庞往他这边偷看,还有几个目不斜视却脸红的男弟子。季东歌心中纳闷,自己穿得很奇怪吗?不过处于礼貌和长辈的关心,他还是对那些孩子们报以微笑。
      “我就说白衣哥哥温润如玉举世无双!”女修甲小声说道。
      “燕师叔今天红衣如火,高贵冷艳!也是毫不逊色。”女修乙不服气。
      “我师尊今天才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不过还是白衣哥哥最好看。”女修丙又往季东歌处瞟了一眼,羞赧道。
      季东歌早已走远,饶是耳力再好也无法在这漫山遍野的仙乐声中分辨出女弟子间的谈话。若是让他知道,这一定会成为他嘲笑柳千觅的新谈资。他轻功一跃,凌空借力,足尖在叶片上轻轻一点,便是白衣猎猎,似箭般飞去了。
      当他来到阴阳殿,果不其然发现自己又是最后一个到的。燕鸿七正和掌门师兄秦棠商量事情,转头一看,淡色的眼睛也亮了起来。柳千觅后知后觉地才发现殿里多了一人,也是一惊。
      柳千觅,“你今天......怎么穿得如此......呃......正式?”
      季东歌,“你还不是把你最好的一柄折扇拿来了。既然是宗门大事,也是我的大事,我们彼此彼此。”秦棠满意地点点头,适宜大家安静,并简要地交代了一些事宜。
      午时。
      与往年一样,一群经过选拔的孩子齐齐走上殿来,他们之中有世家贵胄的优秀子弟,也有贫苦人家天赋异禀的孩子。每到此时,柳千觅就要感叹一句风水轮流转,世道好沧桑。
      季东歌不由得想起自己刚入门的时候。小时候的记忆模模糊糊的,他只记得遇尘真人将自己从山外抱进来的时候,柳千觅就做了好几年的“山大王”了。听说柳千觅是江南柳家的嫡子,当年被遇尘真人选上也是因为他的飞扬跋扈,真人想挫挫他的锐气。当时秦棠大师兄早有所成,名扬四海。据说季东歌还有一个师姐,常年在外,就算见过面也忘了。燕鸿七属于那种天赋异禀的普通人家孩子,是出了名的认真,和秦棠并称遇尘座下两大正经。至于黄少倾那一辈,有些是外门子弟,还有些是季东歌师叔师祖的弟子,季东歌小时候和他们打得火热。
      所以说,季东歌拜在遇尘真人门下是走了后门的,他没有经历过初登阴阳殿的仪式,自然也就没有柳千觅等人那么深的感触。不过他也能深切地感受到那几十双眼睛里闪着的光芒。好奇,求知,紧张,欣喜,和所有期待仙人生活的孩子一样。
      待到孩子们陆陆续续地走进殿来,只听门外传报弟子一声叫嚷:
      “终南山宋益清到——!”
      通报之后,终南山副掌门趾高气昂地迈进大门。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门生,个个骄傲地抬高了头,他们将发髻梳得老高,手执拂尘,道服上秀了些阴阳八卦符文。走在中间的宋益清捻了捻自己的白色山羊须,斜斜地睨了睨殿上的众人,脚步一顿,向中间的秦棠拱了拱手:
      “老朽宋益清,见过秦掌门。”
      那宋益清声调不高不低,却带了几分常人都能听出的孤高与不屑。秦棠虽年少成名,壮年接任,可是在宋益清这些活了百八十年的老狐狸心里秦棠还只是个半大小子。如今他能拱手相待,在他看来已是给足了静湖面子。秦棠也不恼,公事公办地也仅供手:
      “晚辈秦棠见过宋前辈。还请入座上席。”他侧身微倾,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这小子!宋益清看着秦棠如此傲慢不知晚辈礼数,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连腰都不弯一下,气煞老夫!宋益清心里不是滋味,但也知道这种场合不好说教,只是愤怒地甩了甩拂尘,随着小童入座。他身后的门生也学着自己师尊甩了甩拂尘,各自哼了一声,还不忘瞪一下满脸坏笑的柳千觅。
      “这些小家伙倒是照猫画虎,有样学样,不知几十年后是否又是一个为老不尊的宋益清。”黄少倾抱着胳膊,站在大殿两侧,小声嘀咕着。
      “你终于说了句人话呀黄少倾,”柳千觅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折扇,“有进步!”
      “你!”黄少倾一个健步就想上去扭打。
      “啊呀少倾算了算了;柳师兄你嘴下留德!”老好人季东歌插进双方斗争,“大殿上又有外人,为静湖山庄留张老脸吧!”
      “哼!”黄少倾看在季东歌的面子上自以为脾气好地哼了一声。
      虽说是收徒大典,但是无论是静湖山庄还是终南山的人显然都没有把收徒当作目的。草草挑选了一番便让一些看得过去的孩子领了腰牌从外门弟子做起,剩下的好言好语相劝打发出山。
      季东歌在一旁看着几位师兄师弟挑挑选选,有些纳闷,问旁边和他一起看风景的燕鸿七道:
      “小七,为什么没有人被选为关门弟子?我看其中有些孩子根骨不错,是块璞玉。”
      燕鸿七笑了笑,“师兄,收徒不在根骨,而在缘分。”
      季东歌点了点头,说道:“倒也是。若是招了个像千觅师兄那样的徒弟,我也能早生华发。”
      燕鸿七看了看季东歌,认真道:“哥哥以前不就收了一个。”
      季东歌摆了摆手,笑道:“不一样不一样。”
      燕鸿七转过头去,“偏心。”
      季东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燕鸿七今天穿得一身血红,黑发如瀑般披下,仅在尾端将其束起,配合他刚才的神情,季东歌想不笑都难。
      很久很久以前,小燕鸿七也是这样一边叫他哥哥一边说他偏心。那年早春,柳千觅不知从哪拿来了一个小话本,话本里写了些莺莺燕燕的故事。其中有一则故事是“抢新娘”,一群男孩子觉得稀奇,闹着要表演。可是所有的男弟子都想扮演新郎或者山贼,就是不想演娇滴滴的新娘。柳千觅就将稀里糊涂的燕鸿七抱上了椅子,又稀里糊涂地将他用红色的绸带裹了又裹,让他来拌新娘子。燕鸿七虽小,但心里明白着呢,嚎啕大哭起来。这下好了,戏没演成,倒将小正经整哭了。众人生怕燕鸿七将遇尘真人招来,真人一来也就免不了一顿训。于是季东歌就只好不情不愿地去哄哄自家小师弟。“鸿七,鸿七,你认得我吗,我是你师兄季东歌,”季东歌将那些绸带小心翼翼地解下来,“你别哭了好不好?师兄不会再欺负你了。”小正经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哭哭啼啼道:“呜、季,呜哇、季东,呜、歌,呜、哥哥?哥哥!”季东歌摸了摸燕鸿七的脑袋:“是哥哥是哥哥,我的小祖宗,别哭咯!”燕鸿七扑在他怀里,呜咽道:“哥哥坏!呜呜,哥哥偏心!偏心!”于是从那天起,燕鸿七就特别粘他的师兄季东歌了。
      燕鸿七看到季东歌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奇怪地问道:“师兄你怎么了?”季东歌边抹去笑出来的眼泪边说:“哈哈,刚刚想到了你小时候,和刚才的表情一摸一样,哈哈!”
      燕鸿七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到这究竟是那一幕,只晓得自己有一天特别伤心,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哥哥一直在哄自己。他无奈道:“季师兄,掌门师兄过来了。”
      “哈嗝!”季东歌赶忙捂住嘴巴止住笑,一脸慌张地往四周张望。发觉自己上当受骗后,他假意搡了一下燕鸿七:“啊,小七!吓死我了!刚才那口气差点没咽下去!”燕鸿七摇了摇头,不理他了。
      这时,那来自终南山的老头宋益清咳嗽了一声,从席上站起,来到大殿中央,朝秦棠拱了拱手,又向四周点点头,道:“老朽我为何来,想必诸位已经知晓了吧。”
      “哦,我知,我知,宋前辈是来参加我们静湖山庄的收徒大典的。”柳千觅摇了摇扇子,阴阳怪气地接话道。
      宋益清,“这位小友,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不必如此。
      “秦掌门,漠北魔族进攻,天下即将大乱,终南山愿以苍生为己任,与静湖山庄结盟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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