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离抵烟岚》禾汐清清

3、何时噩梦

　　第三章何时噩梦
　　丛林深处，路径幽绿，点点光斑射到地面，一只受惊的鹿跑过，惊起枝头鸥鹭。
　　猎人羽箭无情，箭头穿眼而过。
　　“不要！”羚羊妖被噩梦吓得惊坐起。沈风玥正打算将刚为她做好的新衣放到她的床边，谁知她突然被噩梦惊醒，坐了起来，二人的唇恰巧碰上。
　　他们的眼睛瞪得很大，又被吓了一跳的羚羊妖双手撑住床板向后一撤身子，二人的唇离开。
　　羚羊妖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师傅，徒儿，徒儿只是……”她这一连受到两次惊吓，吓得直喘粗气。
　　沈风玥尚在为刚才的事愣着，听到自己的徒弟在为自己的过失慌乱道歉时，才回过神来。眼睛一转略一思索，没等她解释完，就眯笑着眼将新衣放到床边，打断了她话：“做噩梦了？可否与本王…不，为师讲讲？”
　　羚羊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又喘了几口粗气，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回了比较冷静的状态，然后坐在床上，低头静默无言，表示自己不想再次回忆那个可怕的梦。
　　沈风玥见她不语也没多说什么，拿起刚刚放下的衣裳，递给她：“你昏睡了数日，这是为师前些日子下山请裁缝为你订做的一套新衣，现在人在外面，她说你称这色极好，待会儿我让她进来为你更衣，你且先试试。”
　　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桃花刺绣，一条绣着嫩绿柳条的白色织锦腰带，恰可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此衣着身，必能称出她那与生俱来的冷静慎重的气质。
　　“你记住，千万不能让别人认出你是羚羊妖，切不可在外人面前现原形。”
　　“师傅……”羚羊妖没想到他会这么贴心地为她准备这么多事，让原本只是情急之下才拜他为师的她心生愧疚，“谢谢。”
　　沈风玥出了门，吩咐在门外柳树下恭候多时的一位妇女进去为羚羊妖更衣，随后朝屋内的羚羊妖说：“你的新衣是她所织，便由她为你更衣。”最后贴心地将房门掩上。
　　这妇女是个普通人类，拿着个装着乱七八糟的裁衣工具的小竹篮在门外一棵柳树下站着。她并不知道他们二人是妖，站得又离屋子很远，根本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只想着怎么把自己做的这身衣服吹捧一番，好多赚些银子。
　　沈风玥为她关了门，趁着这段空闲开始回想羚羊妖的反应：没错了，看她的反应，应该是梦到了些东西，说明秘术应该是可以用的，可她为何什么都不说呢？是在害怕还是不愿？
　　为羚羊妖换好了衣服，妇女开门请沈风玥进屋：“哎呦，公子快进来你看呐，这小姑娘气质不凡，像个仙女儿似的，这衣服穿在她身上真真漂亮嘿。你以后可待要看好了你娘子啊，别被旁人给拐跑喽。”妇女扯开了嘴夸羚羊妖的人好看，她做的那件衣服简直就是为她而生的，盼着沈风玥能多给她些钱。
　　虽然衣服穿在羚羊妖身上确实很好看，但这种恭维话沈风玥早就听得腻了，连看都没看羚羊妖一眼，就不耐烦地从衣内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扔了过去：“衣服不错，照这个尺寸再做几件，我改日去取。”听到最后那一句，又轻咳了声，“还有，她不是我娘子。”
　　那妇女一下接住荷包，打开看了一眼，嘴角上扬的弧度出卖了她的贪婪本色：“哎呦，公子害羞了，好好好，我这就回去裁衣。”把荷包放进衣袋里，朝沈风玥传了一个“我懂”的眼神，“保准您呐，满意~”不等沈风玥反驳就立刻屁颠儿屁颠儿地提着竹篮回去了。
　　沈风玥在门口满脸黑线：欸？我都没懂，你懂什么了？！
　　羚羊妖见他在门口站着也不进屋，就请他进屋，沈风玥见了羚羊妖的这身新的打扮，眼都直了。
　　果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换了衣服的她一改原来羚羊妖破破烂烂乞丐打扮的穷酸样，活像个员外家的千金。裁缝虽然贪心了些，但做的衣服当真没话说，一下将羚羊妖的气质更加完美的显现了出来，还特意为她盘了垂鬟分肖髻，簪一支白玉簪，简洁，又显得清新优雅。
　　羚羊妖见他盯着她发呆，以为自己刚刚起床时的过失冲撞了师傅，难得脸上露出了点羞涩。况且若真得罪了师傅，他不再收她做徒弟那自己的复仇计划不就泡汤了吗？想清了这点，即使再羞涩，再难于启齿，也一定要道个歉的。于是她就试探着道歉：“师傅，刚刚……徒儿不是有意的。”
　　不说还好，这一说一下子让沈风玥回忆起了刚刚的尴尬，尽管当时他已经十分尽力地控制住自己，显得自己并不在意，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不在意！要知道他上一次跟别人发生这种动作尚在他没有妖化的时候，算起来这还是沈风玥妖化以后的初吻。被她这么一提，他也羞了，脸颊微红，趁她尚未注意到他的异常，立刻转过身背对着羚羊妖：“无妨，你既已是我的徒弟，那我便要对你负责，照顾你是为师分内的事。你昏迷了三日，感觉身体怎么样？”
　　沈风玥这样岔开了话题，羚羊妖认为师傅大概是不愿再提刚才之事，彼此当作没发生过就好，于是回应：“多谢师傅悉心照料，徒儿感觉好多了。”
　　“你还没有名字吧，”狼妖转过身，用他那双碧蓝色的眼睛凝视着她，“‘柳映泉’，如何？”
　　柳映泉立即谢过：“多谢师傅赐名。”可师傅赐这的这名必有其寓意，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只好问，“此名，可有何寓意？”
　　“念一故人，赐我永生之恩。”沈风玥转而背手望向天空。
　　柳映泉不明白，明明她只是一个徒弟，为何要将意义如此重要的名字赐给她：“徒儿不过区区一只羚羊妖，如何能承住如此重要的名字。”
　　“可以的，你让我想起了她。”沈风玥叹了口气，其实不单单是因为让他想起了她，更多的是对这只羚羊妖的愧疚。
　　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哪个无意识动作让师傅想起了这么重要的人，她明白的是这个人对师傅来说一定是最重要的人，虽然知道自己只是为了能复仇才拜他为师，但自己突然被这样重视了，难免有些害羞，就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他。
　　“收拾一下，为师带你了解了解这浮烟山。”
　　“是。”柳映泉依然低着头不敢直视师傅，长长的刘海挡住挡住了她的眼睛，而两颊的红晕却并未被遮盖，那两抹绯红让一向冷静的她可爱了许多。
　　可她不能表现出软弱，哪怕是羞涩也不可以，冷静而且慎重才能让她变强，就目前而言，沉默是最好的。在这种信念的推动下，她立刻摆回了自己原来的扑克脸，跟着沈风玥出了门。
　　沈风玥出了门也一改自己原本的温柔形象，并不是因为他人格分裂，而是为了维持他一山之王的形象，他既然是一山之王，就该有个一山之王的样子，有一山之王的威严，若是整日以温柔相待，其他的妖哪里还会怕他畏他？所以他只能表现得冷冰冰的，这样才能更好地立威。而柳映泉就不一样了，从答应做她师傅的那一刻起，她便是他的徒弟，是重要的人，自然应当坦诚相待的。
　　浮烟山里住着的大都是一群认沈风玥作头儿的小妖。这些小妖都听从沈风玥的使唤，好吃好喝的供着他，生怕自己哪天惹得他不高兴，丢了自己的小命。也有一小部分妖力比较强又讲义气的厉害点的妖怪，是念在沈风玥在他们无依无靠时收留了他们，留下来的。沈风玥偶尔也会教他们比较简单又有用的法术，将他们练成自己的士兵。以免另一方妖王为了扩张势力来这边打架，好歹能凑个数。
　　尽管浮烟山里的妖不少，但浮烟山并不是座巨山，若是走着，两三个时辰便能将浮烟山里重要的地方逛完。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男女校场、屋舍、沈风玥的宫殿、私人练武的场地等也都是有的。
　　沈风玥带着柳映泉了解了浮烟山里大大小小的场地跟位置，以便将来她能在正确的地方练法，免得打扰了其他依仗他的妖修炼。
　　为了让柳映泉仔细了解浮烟山里需要注意的大大小小的事宜以及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沈风玥可谓是面面俱到，事无巨细的给她讲了一遍。虽然沈风玥在别人看来是冷冰冰的不易接近，但此时为柳映泉耐心讲解的样子却认真无比，温柔无比。就连柳映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沈风玥的声音迷得失了魂。
　　因为沈风玥总领养一些无家可归的妖当自己的手下，所以偶然碰到的小妖见沈风玥身边多了一个女妖也不觉得奇怪，只向沈风玥行了礼，恭敬地唤了声“王上”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介绍得差不多了，走，去宫殿为你走走拜师的仪式。”沈风玥泰然自若地说着，脚步已经转向了自己的大殿。
　　“一切听从师傅安排。”柳映泉低垂着头，声音不冷不热，像是在与形同陌路的人讲话，没有一点情绪和感情。
　　这也让沈风玥有些不自在，尴尬地笑道：“泉儿，我是你的师傅，你说话不必如此生分的。”
　　“是。”虽然答应了，可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大概柳映泉天生就是这样慢热吧。
　　沈风玥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迈着自己的步子向大殿走去。他知道，虽然柳映泉对他并不是特别热情，可她至少现在不会违背他。
　　到了大殿，沈风玥便唤过了常在大殿伺候的狗妖：“王六，去，把所有在浮烟山里的妖都召来，本王有大事要宣布。”
　　“是！”大事？这狗妖看了眼柳映泉，自以为会了意，又朝沈风玥递了一个“我懂”的眼神，道了声“恭喜王上”便嬉皮着脸跑了出去。
　　沈风玥又是一脸黑线，心里念叨着：你又懂什么了？！
　　狗妖出去了，殿里除了他们师徒二人再无旁人。
　　“师傅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柳映泉不解。
　　沈风玥转身坐上龙椅，抬起头看着她：“你既已成了我的徒弟，那我便要你受到身为我徒该受的荣光。”
　　柳映泉的心空了一拍，一贯冷漠的脸上终于又填了些羞涩：“师傅，谢，谢谢你。”
　　“你我师徒，不必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