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Meperdona

5、三探潸泫楼

　　听到里面谈话的声音，岳如烟稳住不动，暗暗探听，听出是常带雨和管家的声音。管家在常带雨身旁微躬站立，“玉剑仙死了。”过了良久才传来常带雨的回应：“因何？”“为救何凉，三世符换命而死。”常带雨似是思忖了一下，“三世符么？”

　　管家又接到：“林公子那边？”“我自有打算，交给你的事情办了吗？”“办妥了。”接着就听到了管家退出的声音，岳如烟这边觉得大概今日是不能故地重游了，便转身准备回房。此时却传来常带雨冷清的声音：“林公子夜探潸泫楼，不打算进来吗？”岳如烟十分惊讶，自己的轻功身手早已炉火纯青，真正的踏雪无痕，不敢说没人能察觉，但是常带雨不过几年未见便轻而易举就听到自己的动静，难不成自己换了个身体武功差了这么多？

　　既已被察觉岳如烟也不好转身离开，只好从窗檐翻进潸泫楼内，只见常带雨脱下了今日的武生打扮，换一套月白常服，少了颇多肃杀之气。再四顾潸泫楼内陈设，与当年几乎无异，排排书架旁是一朴素竹塌，常带雨此刻就坐在榻上，手旁是他的云施剑。

　　岳如烟打量一圈后拱手道：“失礼了。”常带雨也微微一笑：“无妨。”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后，常带雨开口道：“林公子知道此楼因何叫潸泫楼吗？”岳如烟知道常带雨要讲故事了，就老老实实的说不知。常带雨解释起来：“潸泫楼建成的时间并不早，此处以前是一竹林，家父曾在此遇一红颜知己，每月十五佳人相会，三年后佳人病逝，最后一面在竹林中，佳人泫然欲泣泪盈于睫。往后每月十五父亲便想起这一段佳话，脑海中最深刻的印象便是美人带泪的样子。因此后来此处建楼名为潸泫。”

　　岳如烟一直知道常带雨的父亲是上一辈当中的风流人物，一生际会无数，佳人常伴左右，有这样的故事不足为奇，奇怪的是这样的故事会告诉自己的亲儿子。岳如烟也坐到竹塌上，拿起小几上的酒壶，为常带雨和自己都倒了一杯，却并不抬头看常带雨的脸，只是将酒杯拿在手中转玩，：“我以为潸泫的意思是此处武学典籍多到令看的人哭泣呢。”

　　常带雨笑笑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岳如烟，他睫若羽扇，看不清眼神，只有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手中的玉杯转的常带雨思绪不清，他不在意的说：“或许也有此意吧，我也是闭关之前听的这则故事，书倒是真的很多，我足足花了五年才看完。”

　　岳如烟的一愣神，下意识地说：“闭关？五年？。”闭关修行是武学修习手法无可厚非，只是年轻人多半心性未收，这等清苦的方式无人爱用，有也是少则三五月，最多一年。听到常带雨说他闭关五年，绕是岳如烟见多识广也有些诧异，细想自己十八岁初见常带雨，确实二十岁以后鲜少听闻定兰谷谷主消息。

　　常带雨接着说道：“是的，从二十岁到二十五岁我都在潸泫楼度过。”二十几岁正是年轻人在外闯荡行走江湖见识大千世界的时候，常带雨却在这楼中苦修五年。

　　岳如烟联想到今日颇感意外的偷听被察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单手撑脸，看向窗外：“看来常谷主是醉心武学啊，怕是要问鼎将来武林第一人了，云施雨驻双剑在手，号令江湖啊。”

　　听到此话常带雨猛然转头看向岳如烟，眼神中有一丝惊诧闪过，而岳如烟则是一心赏月，眼眸中映出月光，仿若深潭春水，一波潋滟。一时间叫常带雨看的有些失神，不忍出声打断他的注视，怕惹了波澜。

　　沉默了许久之后，常带雨缓缓开口，“常某并不沉迷武学，只是人一辈子有很多无可奈何必须去做的事情，很多时候只是为了一点执着而已。”说罢眼神中隐藏阴鸷，岳如烟回头看他，一瞬间以为看到了那个十八岁阴狠毒辣却又心怀仗义的常带雨。

　　岳如烟想起了素云楼那一晚，何劲秋对自己的质问仿若针刺，还有师兄最后走火入魔的身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就对不起了这么多人，真真是无可奈何啊。

　　愁上心头岳如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常带雨也倒了一杯：“若诚你知道这个酒为何叫梨笑梅吗？”未及岳如烟答话，常带雨自己说道：“露泣梨花白如玉，寒梅香中别有韵。一风资一劲骨，但是在我心中清极不知寒，纵是冰姿自有仙风，也不如一砚梨花雨。”

　　听完此话岳如烟竟无法回答，常带雨却也不期待他的回答站起身来说道：“不早了我送林公子回去。”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一前一后，唯有皎皎月光似是不知吝啬，尽数撒在二人身上，似是要把未说之言照亮。

　　与此同时神朱峰上，何夜雨站在神风林中看着一株梅花树，喃喃道：“高情已逐晓云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