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一笑百媚生》七计

4、第 4 章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喝几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煮煮肉，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玩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小玉璇边哼着歌儿还边学着歌里扭了扭小屁股。
　　今日是学院最后一天了，杨承进了大门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今日的玉璇穿了一件雪白色的袄子，上面坠着几颗红丝绒线球。在积雪的院子里来回的扭着不伦不类的舞煞是逗人。
　　“呦，今儿个小璇儿怎么这么高兴啊？”
　　“哥哥，你回来啦？”玉璇扭头看到院中笑得正欢的某人，“今日我看到嬷嬷他们开始蒸馒头了，今日馒头一蒸，明日便到大年三十了，后天我就可以再长大一岁！”
　　杨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是啊，明年你就四岁，是个大姑娘了。”
　　小小的孩子，总是希望自己快快长大。杨承还记得自己幼时被长辈问起多大时，还偷偷给自己长了一岁，这事被母亲当成笑料笑了许久。如今看着妹妹这般模样，十岁的他莫名生出一种长辈般的欣慰来。牵起妹妹的手，带她向屋中走去。
　　“天凉，当心着了寒。”
　　腊月二十九的天，街道上的行人愈发少了起来。多数人早已回到家中享受阖家团圆的温情，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还在卖年货的小商小贩在冷风中坚守着。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让两人停住了脚步。
　　看门的王伯隔着门板问道：“谁啊？”
　　“是我，街东头的李婆子。”
　　这时，田嬷嬷出来对王伯说道：“是来找夫人的，将人请进来吧。”
　　玉璇和杨承跟着进了屋内，爬到暖床上斜倚在母亲怀里，看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不时用嘴接过哥哥剥下的松子嚼吧几下，惬意的昏昏欲睡。
　　“夫人，前一段您不是托老婆子找个和小小姐差不多大的姑娘做玩伴吗？”李婆子喝了一口晾得半温茶水，接着道，“今日可巧了。我碰到一位陕西来的牙婆子，她本是要回巴蜀老家探亲过年的。谁知半路染了伤寒，在咱们这里歇了下来。她跟前有几个小丫头，嫌带着累赘，只想在这里赶紧贱卖了。老婆子我去瞅了几眼，当真看到有一个当真与小小姐年岁相仿，瞧着模样也周正，便思忖着与夫人您说一声。”
　　“既如此，那下午把人领过来叫璇儿看几眼吧，若是合了眼缘定下便是。”
　　“哎，好嘞。”李婆子放下手中茶盏，躬身行李退下，“那老婆子我这就说说去。”
　　待人走后，玉璇想着娘亲刚才的话意，觉也不困了，一咕噜起来仰起小脸问道：“娘亲，您是在给璇儿找玩伴吗？”
　　“是呀。”孙饶婷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儿。
　　她祖家在河南也是富甲一方的大户，自幼与名门之后的杨玄清定了娃娃亲。结婚之后两人琴瑟相和，日子过得很是美满。便是到了这巴蜀之地，除了初来时不大适应，也未受什么委屈。况且这巴蜀虽然远离富饶之圈，其实却也是个风景秀雅的好去处。
　　唯一让她觉得可惜的，是对这一双儿女的教养。像在多数世家之中，哪家小姐身边不是围着一等二等三等十数个丫头。更有那从小买来专门伴着主子长大的，日后总是多个贴心之人。可是璇儿跟前不要说是丫头了，便连个同龄的玩伴都没有，总是孤寂。于是她便想着找个跟璇儿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丫头，不说服侍，小孩子家家的伴着玩也是好的……
　　下午，李婆子如约带了人前来。
　　玉璇牵着母亲的手，一双剔透的眸子好奇地望着眼前这个比她高了半头的小姑娘。
　　小姑娘梳着双丫髻，脖子上戴着一个上了年岁的铜锁，身上穿着半旧袄褂，脚下踢着一双快要露了指头的虎头棉鞋。一双眸子盛着丝丝怯意，缩在李婆子身后。
　　玉璇放开自己娘亲的手，上前两步拉住小姑娘的衣袖，“我叫玉璇，后天就要四岁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仿佛是感受到她的善意，那小姑娘开口柔柔的道：“我性谢，叫阿瞒。今年四岁了。”
　　“既然你比我大，那我唤你姐姐好不好。我没有玩伴，日后你就留在我家吧，我娘亲可温柔了，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说完，她又连忙转过头道：“娘亲，我喜欢这个阿瞒姐姐，您就把她留下吧。”
　　孙饶婷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虽然瘦小，模样倒也端正，很是清秀。
　　“你家是哪里的，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在？”
　　阿瞒这次低着脑袋，只摇了摇头。
　　李婆子接过话道：“她家是陕西人氏，母亲原是舞房教女，后来嫁给了她的秀才爹。只可惜她爹娘先后患病故去，她便没什么亲人了。”
　　“倒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既然玉璇也喜欢，我瞧着也不错，便留下吧。”
　　而后孙饶婷让玉璇带阿瞒去院子里逛逛，才问那李婆子价钱几何。
　　李婆子伸手比了个“一”字，低声道：“不过一贯铜钱。”
　　孙饶婷挑了挑眉，“竟是这般便宜？”
　　“当初我也是吃了一惊，还当这姑娘有什么毛病。后来看那牙婆身子确实不怎么好，好几个姑娘都贱卖了，这个价格还算高的，况且不像有什么问题的样子，便也安了心。”
　　孙饶婷闻言点了点头，收了身契，转身示意田嬷嬷去取了两贯铜钱来，一贯交给李婆子让她自己留着，另一贯让她给那牙婆子带去。
　　玉璇拉着阿瞒的手回到自己屋内，将自己的暖手炉递给她：“阿瞒姐姐，我看到你的手都被冻伤了，赶紧暖暖吧。”
　　对着眼前这个自己并不熟悉的环境，阿瞒小心翼翼的接过手炉，轻轻道了声谢。
　　玉璇撑着脑袋看着她，“阿瞒姐姐，你好温柔啊。”
　　不过这话在不久之后便被玉璇自己给收回了，两个投了脾性疯闹在一起的人简直祸害了一片天地，更是叫孙饶婷头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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