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恋人》纸兔

48、chapter48

　　古人类在星际大航海时代离开地球，经过漫长的数个世纪，才来到如今的星系定居，这期间人类发生了大爆炸式的进化，分化出了ABO三种第二性别。

　　Beta作为ABO三性中最中庸的那个性别，生育能力并没有omega那么优秀。在A和O相互追逐，为信息素发狂坠入炙热的爱情时，平庸的beta则会选择跟同样平庸的beta结婚生子。

　　在这样稳定和平的家庭关系中，生育重任一般交给更易受孕的beta女性，一对beta夫妻一生孕育一到两个孩子，总而言之，beta群体是跟远古地球上的人类家庭最接近的族群。

　　程誉作为一个男性beta，从小接受的是大家族继承人式的教育，这让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在婚姻里扮演的是丈夫角色——他早就忘了自己所属的性别，也拥有几率很低的受孕能力。

　　因此多年前，卡洛斯在囚牢里让自己为他生孩子的请求让程誉感到惊讶和冒犯，而在飞船上对方第二次提出相同请求时，他更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可当逃亡生活告一段落，再回想这段时间里alpha种种异常的表现，联系到自己不时呕吐，腹部隆起的情况，哪怕程誉再没有心理准备，也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是的。”卡洛斯轻声道，“抱歉，瞒了你这么久，可是我怕——”

　　程誉挥手扫下一片瓶瓶罐罐，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响声，他闭着眼，疲惫地说：“你不要说了。”

　　Alpha从刚刚起就浑身紧绷，生怕他受到刺激过度而做出自残行为，然而程誉却比他想象的要安静的多。

　　黑发的beta紧紧闭着眼，表情脆弱得像是易碎的瓷器，卡洛斯想低头吻他，安慰他，却被对方偏头避开，那一刻他的心脏痉挛了一下，钝刀割肉般疼痛。

　　“地上冷，我们回房间吧。”

　　他想把人打横抱起来，却被对方冷淡地推开。

　　程誉站起身，一个人朝卧室走去，卡洛斯紧紧地跟着他。走到床边，彻底无路可走后，程誉停下来，低声问：“是蓝星那次，对吗？”

　　卡洛斯：“是。”

　　过了很久一段时间，程誉才说：“你这个骗子。”

　　卡洛斯蓦地将人摁在床上，紧紧地钳制着身～下的那个人，他彻底地撕破了这段时间温柔的面具，眼底阴暗：“你那时候亲口说不要这个孩子，我怎么能告诉你实话？”

　　程誉冷冷地瞪着他：“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我有权知道这件事！”

　　卡洛斯嘲道：“要杀死自己孩子的父亲，算什么父亲？”

　　程誉哑口无言，恨恨地偏过头。

　　卡洛斯现在像一头满心暴烈无处发泄的大型猛兽，身上信息素的味道浓郁得让人窒息，如果有其他alpha闻到这股味道，要么直接撩起战意，要么因为这股迫人的气息退避三舍。

　　他强迫自己语气温柔，听起来不那么焦躁和占有欲强烈：“我们不要再吵了。太激动对你不好，对孩子也不好，你镇静一点，接受这个事实好吗。”

　　程誉冷静下来，冷笑：“这就是你要我承诺三个月的真正理由吧？”

　　胎儿长到五六个月就可以跟母体分离，放置于子宫舱中培养。三个月，足够让一个健康的婴儿顺利出世。所以这个人非得要自己在这种关键时刻陪他，甚至连用其他利益交换都不愿意。

　　虽然愿赌服输，自己技不如人被困在这里，可一想到是因为这种理由，憋屈感就难以抑制地涌上胸口。

　　像野兽那样占有对方，强迫对方生下孩子……他嘲讽地看着卡洛斯，这种可怕的繁殖习性，简直就是在映射alpha根植在基因深处的掠劫天性。

　　卡洛斯笑了笑：“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誉最讨厌他这种被指责也无所谓，毫无反省的态度，像重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人无从发泄，闷气只能堵在心口。

　　他恨恨地闭上眼睛：“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请你现在马上离开，我怕一看到你就控制不住暴力情绪，到时候，会对你的孩子有什么危害就不！得！而！知！了！”

　　他感到那双钳制着自己身体的双手一僵，随即肩膀被松开，浓郁的alpha信息素味道如潮水般退去。

　　他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自己能闻到那股清冽的薄荷味道。

　　因为他怀孕了，需要alpha的信息素来安慰。

　　那一刻，他感到了自己可耻的软弱——他竟然对那股味道恋恋不舍！也因此对卡洛斯愈发憎恨：“你为什么还不走？”

　　程誉恼火地睁开眼，看到卡洛斯站在床头，隐忍地看着自己。

　　他轻声说：“我会离你远一点，不过为了你的身体状况，明天我们去看医生，好吗？”

　　嘱咐完这一句，alpha依依不舍地看了他最后一眼，这才离开了房间，门被温柔地阖上，为了不影响主人的心情，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程誉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连最基本的睡眠也做不到。

　　理智让他抵触和拒绝，身体却又渴望着那股清冽好闻的薄荷气味。他辗转反侧，艰难地同自己的天性作斗争，像沙漠中干渴的旅人，意识到包里只剩最后一瓶水时那样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熟悉的薄荷味道又钻进了他的鼻腔里，若有若无。

　　程誉浑身僵硬，最后还是自暴自弃，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微弱的信息素，闭眼强迫自己入睡。

　　卧室外，卡洛斯背靠在门上。

　　他仰头吞下几粒药，快要空掉的瓶子顺着地板骨碌碌滚到不远处。他静静盯着虚空，浑身颤抖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冰冷黑暗中，沉沉睡去。

　　***

　　第二天清晨，人造太阳像一个巨大的白炽灯，挂在地下城的防护罩顶部，由暗到明，渐渐照亮了整个城市。

　　程誉因为这刺眼的白光醒过来，他走出卧房，正好碰到卡洛斯从外面进门。

　　卡洛斯看到他，走过来，本来想碰碰程誉的脸，临了却迟疑地停下了手。两人对视片刻，程誉看到alpha满脸风尘，身上还比较干净，手上却沾满了沙砾。

　　卡洛斯笑了笑：“我找托马斯老爹问过怀特医生的地址了，等下带你去看医生。”

　　一个小时后，地下城最有名最神秘的怀特医生，迎来了他的第一位病人。

　　怀特医生是个带着金丝眼镜的beta男，看人的时候总是斜睨过去，显得异常嘲讽，他不满地朝卡洛斯发火：“你这个小崽子，把我当成什么了？要找人接生就去找产婆！”

　　卡洛斯不满：“你是不是脑子抽了，他是个男性beta，你觉得他能顺产吗？”

　　怀特医生：“男的多耐艹，顺产个孩子有什么难的？隔壁产婆一年接生十个八个鸭子，你妈当年都没有他娇贵，直接在你家浴缸里把你生下来的。”

　　程誉尴尬地听两个人就接生话题争吵了大半天。他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这么感觉荒谬过。

　　理想中的这一幕，应该是自己搂着温柔美丽的妻子，在环境整洁舒适的正规医院里，听医生告诉他孕期夫妻两个人应该注意什么，是否需要借助子宫舱体外培育孩子，两个人一起计算预产期——

　　不管怎么样，那应该是温馨的，充满希望的一幕。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一个脏乱差的小诊所里，听一个alpha跟医生彼此咆哮，争吵他有没有耐艹到十月怀胎生孩子！

　　程誉冷冷道：“依我看，把这孩子拿掉不就行了，医生，这你应该有办法吧？”

　　空气顿时一滞，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他。

　　怀特医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孩子，事实上，我有七八种药可以让你那小肚子快速瘪下去……”

　　卡洛斯一言不发，从空间钮里甩出一个奇大的包裹，砰地砸在地上。怀特医生吓了一大跳，他走过去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喜不自禁：“还是你小子有诚意，行吧，顺产还是剖腹产，随你喜欢！”

　　卡洛斯看了一眼脸色臭得像是刚从下水沟捞出来的程誉，轻咳一声：“不用，我不想他受苦。我事先购买了子宫舱，只需要你做手术把孩子转移到子宫舱就好。”

　　说完，他怕程誉有意见，转头跟程誉柔声说：“你不用担心，怀特医生以前是帝都星医院有名的医生，因为得罪了贵族，才被流放到这里来的，大家都很信赖他的技术。”

　　怀特医生重重哼了一声：“行了，你先滚蛋，我跟他说几句话。”

　　半小时后，程誉从诊室里走出来，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再看看在外边等着他的卡洛斯，神情古怪。

　　“医生说了什么？”卡洛斯眼中满是期待。

　　程誉沉默片刻，偏过头，往外走去。

　　卡洛斯知道从程誉这里问不出什么，径直走进诊室去找人刨根问底去了。程誉走出诊所，百无聊赖，一个男孩儿忽然朝他大喊：“嘿，怀特医生说了，中午留你们吃饭！”

　　程誉一惊，转头看向那个男孩，只见隔壁小房子里，一个金发少年把半个身子伸出窗外，跟只精瘦的小猴子似的，笑嘻嘻朝他招了招手。

　　见他没有反应，少年灵巧地从窗户口跳出来，他眼珠子骨碌碌打量着程誉，最后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男孩伸出手指戳了戳，好奇地问：“喂，你手上那手环是最新款式吗？”

　　程誉：？

　　少年啧啧称奇：“监控手环，那群吝啬鬼舍得花钱更新设备了吗？”

　　程誉反应过来，原来对方以为自己是流放到这里的罪犯呢。他笑了一下：“你误会了，这不是流放星的监控手环，我也不是流放到这里的犯人。”

　　“哦，是外来仔啊……”金发少年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我们这里有什么好的呀，我在星网上看到过外边的图片，都那么好看，你怎么会想来这呢，是躲避仇家还是躲避追债的啊？”

　　金发少年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问了一大段话，程誉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诊所里响起怀特医生的大骂：“诺亚，你个臭小子，还不去煮饭！”

　　叫诺亚的少年吐了吐舌头，朝诊室那边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回了小房子。

　　少年的背影像轻快的鸟儿，一晃眼，程誉差点把他认成了当年那个开着机甲的金发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