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恋人》纸兔

47、chapter47

　　十几个小时之后。

　　这艘破旧的小型飞船穿越数个跃迁点，最后通过一个超远距离的跃迁点，跃迁到了跟他们之前方向完全相反的某处。

　　这是一个位于星系边际的贫瘠星球，被当作罪人的流放之地，至今已经数百年之久了。它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冷冰冰的编号，X1257，不过大部分去过这里的人都称它为流放星。

　　流放星表面大约五分之三的面积被海洋所覆盖，剩下的部分大半是沙漠，生活着各种可怖的外星虫兽，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陆地。

　　流放星上空的卫星轨道上有政府设置的空间看守站，负责将犯罪者放逐到这片荒芜的陆地上，不过偷渡者们另有一套门路——星盗们也跟这里的人做生意，看守的政府人员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只管有监控手环的罪犯，至于那些罪犯的孩子，还有偷偷潜入的臭虫，则不在他们监管范围之内。

　　于是，流放到这里的数百万人类跟他们的后代，这些人经过数代努力，终于在这里建立起了适宜生存的绿洲。

　　绿洲发展至今，终于形成了一座颇具规模的小型城市。

　　程誉一下了飞船，被扑面而来的风沙呛得咳嗽不止，直到戴上特制的口罩，这才止住了咳嗽。

　　他看了一眼卡洛斯，心里冷冷地想：“宜居星球？”

　　卡洛斯对他嘲讽的眼神视而不见，然后当着他的面，把飞船的引擎给拆了下来，当面销毁。

　　Alpha干完这些活，朝他人畜无害一笑，程誉眼皮一跳，知道卡洛斯这么做的意思，是告诉自己绝对不要想再回来找飞船逃脱。

　　卡洛斯离开这里十几年，生活在这里的记忆牢牢印在他的脑海里，他事先就准备好口罩、风衣等物资，两个人在沙地里前行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抵达一片绿洲，然后从绿洲里的一处枯井进入了地下城。

　　这是一座由霓虹灯和人造阳光组成的地下城市。

　　阳光映照不到的地底深处，巨大的洞窟顶部修建成星空的样式，穹顶之下，高矮不一的房屋遍布各种美丽的灯火，星星点点。

　　这里类似X星的地下黑市，不过规模大得多，也繁华得多，数百座平房像积木成排排列在一起，低矮的建筑聚集着绝大多数的民众，只有少数几处有极具特色的高层建筑。

　　地下城人口众多，人工费非常便宜，比X星还要去机械化。走在街上，沿街都是破烂的店面和小摊铺，脏兮兮的小饭馆，满墙黑油的维修店等随处可见，大部分是作坊式的小生意。

　　程誉沿途一边走一边看，他看到一家店铺里肌肉虬结的店主满头大汗地把一只奇形怪状的生物肢解掉，看上去像是超大版的畸形天牛。卡洛斯告诉他，那是流放星周围沙海里一种不太常见的生物，肉质鲜美，极受当地欢迎，又因为稀少，所以售价昂贵。

　　因为长期见不到光的缘故，这里的人肌肤非常苍白，大部分都是面目还算年轻，但眼角已经有细微鱼尾纹的中年人，他们手上戴着监控手环，只有那些招牌上挂着游戏厅字眼的店铺附近能看到年轻人。

　　卡洛斯注意到他在观察那些年轻人，便说：“大家都很喜欢去游戏厅，因为玩游戏可以赚到钱，比如给人代打，陪练，倒卖材料，比赛，虽然没有去站街来得快，但胜在自由，比向海盗和黑市商人兜售小玩意更轻松一些。我当初就是在这里赚到第一桶金的。”

　　昏暗的光亮下，金发的alpha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熠熠发光，带着点孩子气，这对他来说是一段充满怀念的经历。

　　从进入地下城开始，卡洛斯的脸上就带着轻松的笑容，他抓着程誉的手，介绍这介绍那，哪怕对方不理他，也照样兴致勃勃。

　　自从吵架后，程誉就开始对他单方面地冷战，但到现在程誉也没法再把alpha当空气了，他有点生气地问：“你那时候才十几岁，如果我不资助你，你准备一直这么混下去吗？”

　　卡洛斯没料到程誉会忽然理他，有些高兴地答：“可如果不是游戏，也许我连机甲大赛都参加不起，你遇不到我，也没法因为欣赏我的才华接走我吧？”

　　程誉看了他一眼：“你那时候只有脸长得符合我的标准。”确切地讲，当时前三名的资质都非常不错，他本来打算挑机甲最符合自己审美的那个，结果在看了长相后，他果断地选择了眼前这家伙。

　　卡洛斯偏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程誉没注意到他微红的耳根，还在那自我反省：“这简直是美色误人的最好范例。如果上天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

　　卡洛斯立刻不满地打断他：“嘿，那两个人有什么好的，一个变成只会打老婆的酒鬼，一个变成了铜臭味的机甲商人，哪个有我好？”

　　程誉震惊地看着他，眼神古怪：“你为什么会这么清楚？”

　　卡洛斯轻咳一声，不搭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只是想证明你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而已。”

　　两人穿过小巷，在某间阴暗的店铺里找到了一个小眼睛的男人，是卡洛斯早先玩得不错的同伴，现在已经混成了这一带消息最灵通的掮客。

　　自小居住的房子早在当年离开流放星时就卖给了别人，卡洛斯有了重回故乡的打算后，就通过某些渠道联系上了昔日的伙伴，托人把房子买了回来。

　　昔日的发小跟他勾肩搭背，并对程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地下城里难得见到这样气质优雅的美人，对方在看到程誉的第一眼忍不住吹了个口哨。

　　“我跟我妻子是来度蜜月的。”卡洛斯说完，仿佛盖章一般，他搂着程誉，亲了亲脸颊。

　　程誉也不反抗，只是冷笑了一下。

　　流放星的这套小公寓比比X星的那所要简陋不少，只有两室一厅，还有一个小阳台，用来晾干衣服。

　　除了被褥换成了新的以外，房间里的家具仍然保持原状，上个屋主在这里留下了不少生活的痕迹，让屋子里凭添了几分烟火气息。接下来两人没有说话，默契地收拾了一遍房间。

　　数个小时后，房间焕然一新，干净整洁，空气中弥漫着清洁剂的味道。

　　程誉发现阳台上种了一些漂亮的阴生植物，不过因为长期没有人打理，好几株都显现出颓萎的状态。他给这些小东西浇了水，它们便慢慢地舒展开叶子，发出点点荧光，像精灵从沉睡中苏醒，伸了个浅浅的懒腰。

　　阳台对面是邻居的屋子，一个老人正在他自己的院子里慢悠悠地编制手工制品，看到程誉，笑呵呵地朝他打招呼：“你好，年轻的先生！”

　　程誉礼貌地回答：“您好，老先生。”

　　老人浑浊的眼珠忽然眯起，他目光越过程誉，在卡洛斯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问道：“是卡洛斯那小子吗？”

　　“托马斯老爹，好久不见。”卡洛斯懒洋洋地打招呼。

　　他们寒暄了一会儿，老人问：“看来你在外头混得不错嘛，怎么又回来了？”

　　卡洛斯神色淡淡：“人总是要落叶归根的。”

　　老人呵呵笑了：“你一个半大的小子，说话真是死气沉沉的！”

　　他们还当着程誉的面聊他，托马斯老爹夸卡洛斯眼光真是好，不过把伴侣也带回来，是准备定居的意思吗？卡洛斯则笑着说只是来度蜜月的，不会长留。

　　末了，卡洛斯问：“怀特医生还在老地方吗？”

　　托马斯老爹眨了眨眼睛：“你不知道，他现在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医生啦，不少人专程来他这里看病，他很烦那些骚扰他的混蛋，所以干脆搬家啦。”

　　卡洛斯点点头。

　　托马斯老爹虽然健谈，终究是个老人，精力不济，很快跟两人道别，带着他的手工艺品回到了屋里。

　　程誉修剪完那些漂亮的植物，往房间里走去，卡洛斯双手抱拳，斜靠在门边，看着他错开自己走进屋里，倒糖豆似的往嘴里扔了几粒药，懒洋洋地问：“喜欢这里吗？”

　　“还好。”程誉心想他怎么又在吃药，“托马斯老爹做的那些工艺品是卖给谁的？”

　　卡洛斯回答：“那些来地下城的星盗，那些小玩意是用流放星特有的材料做的，有安神助眠的作用，他们很需要这个。”

　　客厅里，那几张熟悉的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卡洛斯拿了出来，又放到了柜台上。一眼瞄到那张两人合影照，程誉想起那天在某间密室里看到的一切，忍不住眼皮一跳。

　　卡洛斯看到他表情不对劲，立刻聪明地把那张合影收了起来。

　　“我累了。”抛下这一句，在卡洛斯反应过来前，他快速走进次卧，关门反锁，一头扎进被窝。

　　新换的被子柔软清香，有一股阳光烤螨虫的味道。

　　程誉莫名想起这个古怪的比喻，忍不住嘴角上翘，但没有多久，睡意飞快地找上了他，把他拖进了更深的梦魇里……

　　沉沉的睡梦中，程誉梦到自己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腹部，重得他挪不开身体，内心某处的空虚渐渐扩大，他渴望着什么，但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这无比煎熬又无法醒来的噩梦不知道纠缠了多久，直到一股清新的薄荷气味包围住了他，刹那间，程誉感觉自己毛孔要炸开了，舒服得像泡在温泉里。

　　他这才心满意足，沉溺在梦乡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誉感觉自己眼睛越来越痒，最后不堪其扰地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金发的alpha那张俊美的脸庞，湛蓝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程誉心脏狠狠一跳，他坐起来，忍不住扶额：“我记得我把门锁上了。”

　　“我有钥匙。”卡洛斯轻松地说，“我本来打算来叫你吃饭的，不过看你睡得很香，就没忍心叫醒你。”

　　程誉挑眉看着他：“那么，亲爱的厚颜无耻先生，那您躺在我床上是做什么？”

　　卡洛斯嘴角一翘：“无聊，数了一下你的睫毛。”

　　程誉：……

　　抵达流放星的第一顿晚餐不是蜜水和营养剂，程誉看着眼前那碗卖相颇佳的热粥，表情略有些迟疑。

　　金发的alpha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我还是喝一点蜜水吧。”程誉微微皱眉。他回忆起上次自己吐得天昏地暗的感觉，心有余悸，现在就进食粥类食物，是不是太快了？

　　卡洛斯反对：“不行，你最近都瘦了两斤了，只喝蜜水，营养跟不上消耗。”

　　“是吗？”程誉狐疑地看着他，“可是我觉得我胖了，我怀疑我的腰部尺寸大了不止一个号。”

　　Alpha盯着他的眼神更加柔情似水了：“那就更应该补充营养。”

　　程誉沉吟不语，接着就听到卡洛斯发出了近乎撒娇的声音：“求你了，我辛苦熬了两个小时的粥。”

　　程誉：……

　　程誉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等他回过神，自己已经喝下了整整一碗粥。

　　卡洛斯高兴地亲了亲他，殷勤地给他盛了一碗粥。程誉麻木地接过手，刚刚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笼罩在他身上，从飞船上开始，他就有某种不祥的预感，此刻看到alpha跟平时几乎判若两人的表现，那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半夜，一口气喝了几碗粥的后遗症终于爆发，程誉冲进浴室狂吐不止，卡洛斯抓狂地在他背后绕圈子，像只无头苍蝇。

　　程誉吐得差不多，背靠着墙喘气，卡洛斯忙给他倒了杯水，懊恼地说：“我不该逼你喝那么多的。”

　　程誉连抬眼看他的力气都没有，闭着眼，低声问：“卡洛斯，我怀孕了，对吧？”

　　Alpha的眼神一下变得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