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那件小事》城夫

2、第 2 章

　　没有作业的暑假过得格外快，很快，初一的新生就要去报到了。陶石在家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县城的中学。他背上了新书包，穿上了新衣服，来到了新学校。就算对自己是交了折校费才来这个学校有点不满，就算他的情绪一向有些忧郁，但在这个全新的热闹的环境，他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在老师那里报到后，父母带着他去安排好的宿舍铺床。不知道怎么的，他爸爸回来后把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做得越来越好，尽管在言行上还有些暴戾，跟过去比起已经好很多了。就像是现在，陶军竟然还替儿子拿着棉被和竹席，流着汗走向儿子的宿舍。这在以前，是陶石根本无法想象的。他有些迷惑地打量他的父亲，也打量着这个世界。也许一切都还不那么糟糕，他想。
　　但他很快遇到了新的问题。他来得不算晚，还剩下很多床铺可以挑选。他选了一个靠窗的上铺，他觉得这个位置很安全，而且接近自由。他妈妈已经铺好了床，指挥陶石拿抹布来擦床边的栏杆，他爸爸站在地上忙着把棉被塞进被套里。这时，进来了几个男孩，应该是陶石的同学。陶石是不会主动跟别人说话的，他眼睁睁地看着一群活泼阳光的男孩打闹着进来。他心里不由有些羡慕，自己本该是如此的，可为什么自己做不到呢？突然，有人说话了。“诶，这个床是我的！我老早就看上了！”一个高大的男孩指着陶石的床铺说。
　　陶石的妈妈还站在梯子上为他整理床铺，听到这话有些尴尬和紧张。陶石爸爸皱着眉说：“这位同学，我们也不知道你早就选好这个床了，床上什么都没有，我们就以为没人占。现在我们都收拾好了，你就另外选一个吧。”男孩瞪着眼睛，瘪着嘴，没说什么了。不一会儿，一个女人进来了。男孩顿时有了依靠，冲过去大声说：“妈，有人抢我的床!”女人一看就是个体面人，挎着闪亮亮的皮包，穿着裙子，踩着高跟鞋，手里拿着一个行李包。女人懒洋洋地看了陶石和他父母一眼，尖声尖气地说：“乖孩子，本来就不想让你住校的。这下好了，乖乖读走读吧。”陶石的妈妈在女人进来后就有些窘迫了，在看到女人的行头后，在看看自己放在地上的背篓，更是红了脸。农村人对城里人是畏惧的。她勉强陪着笑，“你们住城里啊？离学校挺近地吧。”那个女人没理她，对男孩说：“宝贝儿子，乖乖跟妈妈回家，家里的床又大又软，还比不上学校的床？”男孩倔强，不肯让步，指着那群男孩，愤愤然，“刘杰和张凌豪他们都住校的，我们早就说好了住一个宿舍的，我才不要回家住！”说完，又转过头瞪陶石，“我早就说好要睡这张床的！”陶石小学时不怎么跟人交流，更没和人争抢过什么，他妈妈总是告诉他要忍让，好东西不能强求。陶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偏生对方是个娇纵跋扈的人，不依不饶的，他有些无措。陶石的爸爸有点火大，好歹是出过门长过见识的，对城里人没那么客气，语气硬气起来。“就算你先看上这个床位，你没留点东西在床上我们怎么知道！就算我们不来，别人看到也会选的。凡是讲个先来后到，你让你妈好好给你讲讲道理！”女人哼了一声，有些轻蔑地看着陶石一家人。男孩总不比大人厉害，他狠狠地瞪了眼陶石的爸爸，选了陶石那个床位的下铺。
　　开学后，当天就要住进学校宿舍，陶石晚上和宿舍的人打了照面。宿舍大部分的人都是跟那个男孩是一伙的。一群男孩中，那个男孩刘文正和刘杰张凌豪三人是胆子最大最闹腾的。因为很多人亲眼目睹了刘文正和陶石的床位之争，都知道陶石和刘文正两人不对付，就都有点针对陶石。
　　上了初中，陶石觉得还不如小学。至少小学大家不喜欢他不搭理他，但至少不会欺负他，来到中学，他却要遭到同学的压迫。刘文正白天吃了亏，是一定要找机会报仇的。陶石晚上都睡得早，洗漱后爬上床就睡着了。正当他迷迷糊糊时，被子被人一把掀开，接着一个巴掌拍在他肚子上。“我操！你他妈再动，下面到处都是灰！你让老子怎么睡？”陶石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说：“我没动。”他知道自己睡觉一向很老实。刘文正眼睛闪着光芒，他恶狠狠地说：“我说你动了你就是动了！你行啊，抢了老子的上铺，现在连下铺都不让我睡！兄弟们，上！”刘杰和张凌豪最先扑上来，其他男孩也过来了。他们长得比普通孩子高大一些，竟生生把陶石从床上拽下来了。陶石摔痛了，也清醒了。他虽然习惯了沉默，心里却是受不得气的。他有些瘦小，尽全力扑到刘文正身上打他，但是被人轻易踢开。正好被踢到张凌豪的脚下。张凌豪不知怎么就想起以前欺负别人时让别人钻□□，他盛气凌人地说“陶石，从我□□钻过去！”上初中的年纪不大，却足够让人知道这种事的巨大耻辱。陶石抵死不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刘杰和一个男生用力踹了陶石一脚，同时张凌豪把腿分开，陶石被踹着钻过了张凌豪的□□。其他人很兴奋，都想试试。陶石的眼泪都出来了，他的眼里充满了疼痛，耻辱和恐惧。他打不过别人，又不肯主动钻别人的□□，最后他竟真的被揣着拖着钻完了这些人的□□。男孩们玩累了，就嘻嘻哈哈地上自己的床休息了，没人管陶石，他一个人缩在地上，再也不敢睡上铺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就发现陶石把自己的东西拖到了地上，床铺上空空的。他对刘文正说：“上铺给你睡，我的东西已经拿走了。”刘文正笑得很邪恶，他说“那你把我的东西搬上去吧，被子要叠整齐，床铺给我收拾好，下铺赏给你睡。”陶石紧紧地抿着嘴，把事情做完了。他从来没觉得他妈妈这么对过，那句“好东西不能强求”，真是天下的真理了。
　　后来，他成了这群人的小弟，他没有选择，他不能跟那帮人作对。他还是很沉默，但他会做事。寝室的卫生都是他做，男生们半夜玩手机打牌或者翻院墙出校门上网，他也从来不跟老师告状。在教室，轮到那群恶霸值日，也是陶石替他们做，有时还要给他们跑腿打饭。他们还是喜欢欺负陶石，但都有些收敛，毕竟陶石为他们做事，他们把陶石当成了半个自己人。陶石一直都以为，他的初中三年就会这样在屈辱中度过，知道周小温的出现。
　　陶石被班上男生欺负，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女生们都知道这件事，她们有人同情陶石，也有人嫌陶石太软弱不知道反抗，但几乎没有人帮他脱离苦海，因为大家都怕刘文正那群人。有一天，在下课期间，陶石在后门又被两个男生欺负。这次，那两个男生捉弄他，说要他脱裤子，看下面长毛没有。陶石从小就比同龄人瘦弱些，那处可能也发育地较晚。两个男生并不是真的要他脱裤子，他们只是捉弄他，看他着急的样子。陶石被吓坏了，他个性十分保守，从没想过当众脱裤子。他被欺负怕了，不知道别人是真的整他还是说着玩，他只知道自己活得太憋屈了。他说不出话来，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很想大声反抗说不，但无论如何就是发不出声音来。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你们让让，我要过去！”一个小个子女孩匆忙地跑过来，把他们几个人拉开，打开后门冲了出去。陶石终于得救了，也冲出后门。他眨眨眼，望着女孩离去的方向。
　　后来，陶石知道了，周小温是因为前门人太多，她急着出去上厕所才跑到后门来的。她无意的一次举动救了他。过后，周小温很少来后门这边，她很矮小，又是近视眼，一直坐着前几排的位置，也都是跟前几排的人一起玩。后排大部分是男生，凶神恶煞的，女生们很少去教室后门。陶石觉得，他心中阴暗的世界打开了一扇窗，一抹温暖的阳光照了进来，他从此开始关注那个矮小的女孩。
　　他发现，那个叫周小温的人，身材矮小但气势很足，仿佛什么都不怕，她敢和比她高大的女生吵架，她敢把扯她头发的人的书桌一下子推翻。她的话很多，脸上的表情随着语言变化，特别生动。他看到她抱怨时嘟着嘴，她开心时大大的笑，她好奇时眼睛里全是明亮。她真是一个率性又直白的女孩。陶石在观察她的同时，也在拿自己跟她比较，自己喜欢沉默，脸上没什么表情，自己对不满不会反抗。自己实在不如她，他想。后来，他知道了周小温喜欢班上的学习委员。这时周小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学习委员，她只是上课时眼光不自觉的看向学习委员，跟学习委员说话时不敢看他的眼睛。周小温没做其他事，也没跟人讨论过关于学习委员的事，天天跟她一起玩的人都没发现有任何异样。但是陶石发现了。再后来，班上传出了学习委员和文娱委员谈恋爱的消息。周小温也没说什么，不像其他人那么热衷于讨论这件事，她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眼睛老是往文娱委员那里瞟，不自觉地想着文娱委员有什么好。直到这时候，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喜欢学习委员。陶石也在观察文娱委员，他觉得，文娱委员虽然头发长些，漂亮些，高一些，苗条些，但眼神不够明亮，笑容不够真切，比不上周小温。学习委员和文娱委员真的在一起了。周小温恍惚了两天，就恢复了，她还没有搞懂自己对学习委员的感情，这点小小的情愫就随风而去了。她回到了从前的阳光，笑容一样地肆意欢畅。陶石松了一口气，他想，喜欢是怎样呢？我喜欢周小温了吗？陶石自己也不太清楚，在他这个年纪，周围慢慢有了谈恋爱的人，有了很多说喜欢的人，但不试一试，谁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