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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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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然间,脖颈处一松,云忆不由得摔落在地,心有余悸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还好。
不过就是偷摘了人家两个桃嘛。
看来上天那老人家也不会那么小气,就让她立刻死在这里。
“说吧,你想要什么。”
头顶传来一道清冷的音色,话语听似柔声,却隐逸出难以言状的压迫。
她抬头,望着那张貌惊天人的脸,肤容在万千烛光的映衬下洁净无瑕。
清风微摇,妖魅已然近在咫尺。
一缕青丝随之撩过樱色柔唇,又不经意间拂过精白锁骨,垂落而下,细长凤目轻佻,隐现出微微碧光,却美得令人不知所言。
若是此人在凡间走一遭,那便不必多行解释。
光是那张每每令她一看就会失神的面容,便会霎时将他与凡人之众脱离开来。
那样的美,是不似人类的招摇。
妖魅之辈,都是如此绝色的么?
她一时失神,不知所言。
周遭,舞女们皆显出惊异之色。
宫大人怎会对一个不明来历又不识好歹的凡俗之人此般态度?
虽是疑惑,却仍旧不敢有丝毫言语。
那人轻佻地笑道,
“一世富贵?一纸金文?亦或是……”
说着,她眼前的那张面容缓缓靠近,
“助你幻化为男子之身,再协你名列榜单之首?”
本为女儿身,却假充男子混进书院,意欲着手科考……
人类的权欲之心,同他们所言的圣贤之道就是此般的相得益彰么。
还真是可笑呢。
罢了。
这些,都同他无关。
只需,许她一个此番凡俗的痴妄,打发她离开便好。
觉察到那人的轻蔑浅笑,她猛地回神。
赶忙起身,拍了拍衣衫,又清了清嗓音,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强势一些。
“你能变给我一世荣华富贵,此般着实不错。只是,我来此处不是为了这些。”
说着,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来此处是为了让你与我一同进京。”
这个要求……与方才那些要求相比,应该……应该不算过分吧……
虽是素未平生,可是此人说话的感觉却令人十分不快。
妖魅,就是这么看待人类的吗?
霎时,周遭的女子皆冷笑不言。
这凡俗之人,果真不知何谓死活。
“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把焚奈之剑,”
生怕被误解,她赶忙拿出怀中的那盒长剑,
“这是我爹留给我的。此次去京城,我想弄明白一些事情。”
那日,爹拼死将这把剑交给她,嘱托她有朝一日定要带它归京完成他的夙愿。
只是,她不知道此为何意。
她只知,定和此剑有些许关联。
那妖魅听罢却笑得清冷,淡淡道,
“与我无关。”
说罢,便转身离去。
“你若此次同我进京,很有可能会找到彻底解除灵契的方法。”
灵契二字一出,那青衣妖魅的脚步随之停住。
云忆赶忙补充,“你放心,我绝对不是威胁你,我只是希望能够单纯的回京……”
还不等她说完,妖魅便转身,凤眸透过一丝骇人的凌厉,唇边扬起不明深意的弧度。
“你可曾思量过,你所求之事同你一命相比,分量如何?”
懂得拿灵契之印作筹码,着实聪明。
不过,在他面前,此行却缈如薄烟。
甚至,有些可笑。
自不量力,狂妄至此。
若是仍不知死活,那他倒不介意稍稍脏了自己的手,杀了她。
被眼前之人突如其来的胁迫压制,云忆有些颤抖,但仍旧壮着胆子说道,
“你若真杀得了我,那日你便早杀了。”
听罢,那妖魅不怒反笑,却是美得不可方物。
“你以为,我当真杀不了你?”
细长凤目透出森森荧光,妖魅独有的凌冽阴寒暴露无遗。
她有些怕了。
肉体凡胎之身怎能与妖魔精怪相斗?
本是妖魅,杀人于无形之间自是不必多言,倘若真的搭上这一条命……
……太惨了……
“不去就罢了,后会无期。”
虽说腿软,但仍旧以几近超越极限的步速一路跑出了楼阁,循着来时的路向回跑去……
生怕,那些妖魔会追上前来将她碎尸万段……
瞥了眼尚未掩上的朱门,樱色柔唇不由得淡淡一扬。
将生死之事看得这等重要,那便如蝼蚁般苟活着便好,又何必自不量力来此处口出狂言呢。
还真是可笑。
暮然间,似是觉察到了什么一般。
凤目间透出不明深意的凌色,唇边却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美得出尘。
此般,顺其自然便好。
夜色已至,万籁俱寂。
着了华霜的枯叶在月色下微微闪烁出莹亮细光,瑟寒而柔美。
破庙外。
一抹单薄的身影扶着残门不停喘气,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笼成小阵小阵的白雾。
借着寒意,她清醒了一些,手忙脚乱地伸袖擦了擦额间溢出的汗珠。
呸!
根本就是骗人的!
什么灵侍一旦被唤醒后便会对那人竭尽忠诚,万死不辞!
即便不是生来便寄存于古剑中,即便会引起反噬,那也要在灵契真正成立后才会发生,哪有一见面就恨不能杀了她的……
若是将灵契也唤醒,那么主仆之约便会真正成立,到那时……
他便不得不忠。
更何况,现如今的她还没有那样做。
只是不愿触犯旁人心中的意愿,顺其自然罢了。
本想以友伴的身份邀他一同进京,不愿去直说便好,她自是不会胡搅蛮缠下去。
奈何,非要此般不近人情!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摸了摸脖子,一哆嗦。
脑袋还在。
唉,也罢也罢。
只要还活着便好。
不过,真是亏了那张貌惊天人的脸,可惜了……
却在此时,脖颈后覆上一阵暖意。
她不禁两腿发软。
紧接着,便听到后上方有人在说话。
“云忆兄,你的脖子怎么了?为何方才一直摸着脖子打哆嗦呢?”
呆呆傻傻,却又熟悉的声音。
还好,不是妖怪……
松了口气的同时,云忆猛然转过身推了那人一掌,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到底是练过武的,一掌便迅速推在了那人的胸口之上,猝不及防。
秦炎之没有丝毫预料。
那人一个踉跄后退几步,不想绊到脚后的一颗顽石,整个人便直直躺了下去……
……
月光柔美寂静。
染了霜花的地面闪射出荧荧晶光,似是要将天上的繁星都引入花蕊之中,绽放出一朵又一朵清凉的香甜。
此时,不知从何处飘来的一枚莹亮霜花,落在了那人的脖颈间,却又瞬间灼化为一滴露珠,滑落而下。
感受着那丝清凉,那人晶莹双眸扬起暖色笑意。
明日,定是会有雪吧。
……
是下手有些重了吗?
见他半晌没起来,云忆有些心忧。
可是,一年四季均着单薄衣衫,体温却是异于常人的暖热,即便在冰寒冬季也是此番。
体魄这般强健,怎会经不住她轻轻的一掌?
正准备上前,怎奈却见他转而却半伏在地面,捂着胸口,无限心伤地叹道,
“云忆兄,我在此处等候你多时,怕你遭了什么意外……可你,你怎能如此待我……”
澄澈双眸似是要即刻溢出泪来,如孩童般忽闪出无辜之色,令人不忍责备。
说着,又装模作样地轻咳几声,增添了几分病弱之态。
乍一看去,倒像是遭人抛弃的小妇人。
见状,云忆舒了口气的同时不禁凶巴巴地破口大吼。
“干嘛装死啊!这荒郊野外的,你要是真死了我可不会管你。”
话虽如此,却仍旧叨叨着上前,粗鲁地将那人扶起,却暗暗心有余悸地轻舒了一口气。
早知他这般不禁推搡,方才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出手。
刚将秦炎之扶起,那人便一个顺势,胳臂软软地搭在了她的身上,眨着无辜的双眸叹道,
“若是我受了伤,那云忆兄是不是直接弃我而去了呢。”
澄澈眸光似是要溢出泪来,满是委屈和哀怨,令人不得不心生怜惜。
那人高大的身形令云忆有些招架不住,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欲要挣脱那人,却在不经意间低眸时看到一抹血红……
一阵寒风微微拂过。
那人单薄衣衫随之飘动着,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在淡蓝衣衫中蔓延,愈演愈烈。
她怔住。
回头看了眼那块石头。
方才,她竟没有察觉到竟是那般尖锐……整个石锋上沾染着仍未冷却的鲜红,迤逦了一地。
依石块的锋锐之度来看,那么秦炎之的腿……
多半……怕是废了。
“云忆兄真的要抛弃我么……”
见她许久不作答,他摇了摇头,将胳臂放下,一瘸一拐地走开,独自委屈地坐在地上。
“你走吧,我不会连累你的。就让我被这荒郊野外的野兽吃了作罢。”
鲜血直流,渐渐染红了薄纱衣摆,他却毫不在意。
仅是撅起嘴巴,执拗地将头别过一旁,像是个孩童赌气一般。
而这些,都是她的错。
忍住将要被急哭的冲动,她大大咧咧地骂道,
“我说过你是老子的龟儿子,哪有老子抛下儿子不管的!”
话语中,却有些莫名的颤抖。
秦炎之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她一把扶到了马车上。
那人不禁有些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