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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赠梅回报 ...

  •   眼看着换了一回的蜡烛又只剩下一截,蒋期把面前的一堆东西都推出了一臂之外,往后伸了个懒腰,长叹一声,靠在了椅背上。主位上的陈正则已经一脸砸在那片纸海里了,罕见的一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季斐章从桌子上爬了下来,嘴里不住地念叨
      “完事了,完事了,终于完事了。为什么要我看这些东西。”
      一面去拍趴在地毯上早睡的人事不知的凌青平,凌青平只嘟囔了几声,没醒。
      陈正则趴着不动,“不然你和童望安换,今后再不让你看这些了。”
      季斐章想了想,“不行,他的活太变态了。”
      一本书凌空撞了过去,季斐章下意识一躲,正正拍在凌青平脸上,砸得他嚎叫了起来,满地打滚。童望安的声音从书堆和他架在书堆上的长腿遮掩后传过来,
      “这不就醒了。”
      陈锋在那揉着脖子,也没忘接话,“兄弟情深,佩服佩服。”
      “我让他去房里睡又不肯,我不叫他,睡这地上着凉怎么办。”
      蒋期懒懒的,摊在椅子上不想动,“孩子他师兄,他已经睡了快两个时辰了”
      童望安的声音没有一点诚意,“是吗,来,我看看着没着凉。”
      这时凌青平已经完全清醒了,一听这话,腾的从窗口窜了出去,头也不回的跑了。
      陈正则听见响动,没起身,声音有点发闷,“给我找点吃的啊。”
      罪魁祸首总结,“他没听见。”

      屋里就此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时不时从黑夜中传来的虫鸣风动。

      忍耐了一会,陈锋没顶住,暗骂了一句,默默走向门口。身后是零零散散的道谢声,
      “有劳陈管家。”
      “疯哥能者多劳。”
      “陈大人带碟果脯,多谢。”
      “我想吃肉,哥哥。”
      陈锋摸了摸腰间,不带刀了,要不然就冲进去干掉这群王八蛋。门口是新轮的岗,两个年轻健壮的汉子,精力满满。衬得屋里一群连着忙了十多天的人死气沉沉。陈锋用力擦了擦脸,把衣角抹平,强装精神,吩咐去准备酒菜。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准备回去等,看见来了人正向房里送菜,有点惊讶,赶了回去。
      屋里的人已经从书房到了外室,沉默端正的坐在桌边。他又抹了把脸,这次是把白眼抹回去。顺嘴和布菜的人问了一句,端菜的丫头本来让一桌人的气势吓得不敢出声,看见陈锋进来才松了一口气。回道,
      “夫人带人来了一次,听说还没忙完就没叫声张,把准备的东西留在了小厨房,这才上菜这么快。”
      说完按往常一样,收拾了餐盒都出去了。
      陈正则伸手去拿筷子的手一顿,看向窗外,已经深夜了。
      无视身边其他人的揶揄和季斐章抢了几口菜,开始扒饭,吃的速度堪比刚进营抢肉。风卷残云的塞了个半饱,这边碗刚放下,那头已经赶出了房门。一番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惊得季斐章提起筷子没敢吃几口。童望安没吃到果脯,有点不满,这才想起来抱怨,给自己斟了杯酒。蒋期感叹,
      “哎呀,成了家了就是不一样了。”
      童望安嘬着酒,看剩下的三个人抢着吃完了要去睡觉,仍没动。对上其他人疑惑的眼神,“我家安安和崽已经睡了,我不想惊扰她,在这对付一晚。”
      . . . . . .
      三个人沉默的走了回去。风似乎格外冷,月光洒在三人身上,照射出的影子缩在脚下,格外凄凉。

      陈正则一路赶了回去,直奔了内室,没惊动谁。床上新换了的银红帐子,已经半放了下来,沈德音披着衣服半靠在被子上睡了。桌上还留着灯,氤氲着一片暖色,把沈德音身边的东西都映得柔和起来。许是才赶路匆忙,陈正则心跳有点快,到了床前,却突然记不起要做什么来,停了一会,转身回到桌边坐下,默默漱了口,想等到身上寒气散散在过去。
      沈德音本来也没想到他会回来这样晚,之前等过他几次就被他劝服了。之前一天没打算等他,沐浴更衣准备就寝了,佩琚和佩琼在外面收东西,她正在脱衣服,陈正则就迈了进来,两人都吃了一惊。她立马反应过来,背过身子想拉住衣服,谁想到一转身到踩住了衣角,后背披的衣服都扯了下来。脑袋里哄得一响,不敢回头。也就没看见陈正则怔愣的神色和同样通红的耳廓。
      这天实在是太晚了些,就把佩琚两个赶回去睡觉。自己坐了会,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模糊间听见了声响,勉力张开了眼睛,陈正则正看着她。
      陈正则看着床上的人,摇摇晃晃走了过来,迎上去几步。她就乖乖的等他走过去,说了句什么,陈正则没太听清,想了想,像是说你回来了。
      等想明白的时候,外衣和腰带已经随着沈德音的外衣扔在地上了。
      自沈德音进府以来,就没有过这么,大胆直率,的行为,这是,想了?犹豫了一下,勾起面前垂头的人的下巴,看见沈德音眼睛半闭着,一脸茫然。叹了口气,这个人,睡迷了?
      见她还扯着自己的袖子,陈正则突然起了戏弄的心思,手臂向后轻轻一拉,沈德音借着力气直挺挺的被拉进怀里,额头砸在了他胸口。陈正则以为沈德音会惊醒,会羞涩,然后和往常一样,故作镇定的看向别的地方,只留下一对藏不住的染上红云的耳尖。
      可是,这次没有。陈正则默默拢上她的身体,下巴抵在她头上,收紧了双臂。
      佩琼一手提着裙子,另一只背到了后面,和正在收拾的人打了声招呼,小心翼翼的绕着地上的碎石残枝,身后领着几个拎着食盒的小丫头,说笑着进了门。
      沈德音才起不久,正在梳洗,佩琼跑了过去,把身后的手摊在她面前
      “我才去厨房,蔡大娘抓了把果子给我,你看你看。”
      红色的果子刚洗过的样子,沾着水滴,好像一把上好的玉珠,用白皙的手指托着。沈德音捏了捏她的手指,“果子有什么稀罕的,这双手才珍贵。”
      佩琚把沈德音最后一缕碎发用簪子压了回去,跟着凑趣,
      “可是人说美人身上无一处不是,看这双爪子生的,怨不得姚妈妈要讨了你做儿媳。”
      佩琼把东西都洒在了桌上,“没一个好人。”
      “这可冤枉我了,姚妈向我问的是佩琚,后来佩琚向她提你,两个人一起劝我都没答应。”
      说完离开了身后的战场,佩琚是个厉害的,今早她和陈正则抱在一起没醒的样子叫这个丫头看见了,指不定今后要怎么取笑她呢,一看那双眼睛就知道心里没想什么好话,先下手为强,叫她先自求多福吧。
      等外头的人进来收拾盘子,那两个人才歇了下来。沈德音坐在榻上静静地喝了半杯茶,起身拉开了柜子,拿出一套棋具来。
      这套物件看起来有些年头,盘面和边角处有些磨损,总体却隐隐泛着老物上常见的温润的光泽,不显破旧,反而平添了几丝磨砺沉淀的意思,看得出主人的爱惜。棋子不是玉制的,是市面上卖的最多的石制。各个做工精细,颜色纯正,也属上品。因为常常捏在手里在棋背面到磨出些浅浅的弧度来。
      沈德音亲自在榻桌上收拾出位置来,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摆起棋局来。佩琚站在一边看,偶尔和她议论些什么。
      佩琼不太喜欢这些东西,原来在沈府里也是她两个喜欢在一起做一些安静的事。憋了半晌,开口道,“夫人,今日心情不错啊。”
      沈德音刚落下最后一子,没等开口,身边佩琚笑了起来,“当然心情好。”
      无奈的合了合眼,在这等着呢。提起陈正则,到想起了什么,
      “今早院子里做什么了,听见院子扫的时间不短。是将军在盛州寻的东西到了?”
      “不是不是,夫人别在意。昨天起风,院子里脏得很,才比平时略费时了。”
      恩,不是他的东西,那就是佩琼心心念念要带进来的“好东西”了。惦记了好几天,听说要给她找些乐子的。沈德音装着兴趣缺缺的样子不再过问,也装着看不见她和外间的侍女打眼色。终于,一个小丫头趁着进来拿换洗的帕子的时候,不甚熟练地向佩琼眨了眨眼。差点逗得她笑出声,由着佩琼把自己拉了出去。

      沈德音一出门就震在了当场。一夜时间,院子里多了些东西。本来显得有些空旷的一角开工破土,栽上了一片梅树。枝芽交错,渐次铺到了墙上。地上新洒了水,颜色比别的地方深些,正正好好把那一角隔了开来。新翻整的泥土氤氲着独特的气息,叫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稍稍偏了偏头,没移开眼睛,
      “这些都是将军昨晚叫人做的?”
      “恩。”
      陈正则的声音让她下意识看过去,身边的人都退到了远处,陈正则也不知站在她身后多久了。
      “夫人从不向我索要什么,一直细心顾念我,我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听母亲提起过梅花,就准备了这些。”
      沈德音勾起了嘴角,“多谢将军。”
      “夫人喜欢就好。”
      陈正则暗暗松了口气,她为他做的事情意义非凡,俗常的东西实在无法回报,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到是从成婚到现在,他的夫人第一次向他露出那样的笑容。他倒是比自己所想到的更高兴些。
      沈德音现下也是颇有感慨,毕竟两人婚前不太熟悉,她对自己的婚事实在没报什么高期望。之前觉得两个人似乎还说得来,没什么大分歧。能够彼此尊重,维持住这段亲事也就够了。现在看来,似乎她可以在多贪心一点了。

      两人面向新成的颇具规模的梅花林,都没有说话,默契安宁,像是多年的夫妻。风从梅树间穿过,掀起衣角,拉近日光下两人的影子。未到花期,很多事尚且不得而知。只是这片林子实在是精挑细选来的,将来必定破风降雪,傲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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