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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滁州同游 ...

  •   近来陈正则倒是清闲下来了,沈德音翻了一页书,借机瞟了一眼坐在榻上另一侧的人。自从她进了将军府就没见过他闲下来,除去一日三餐就整天在外面走动,晚上回来得也很晚。现在这个人居然在这陪她喝茶看书,真是难得。
      陈正则半倚在靠枕上,身心愉悦。手底下的事算是忙的差不多了,终于能歇歇了。
      前任滁州守将才能不济,辖制期间一片混乱,只是明面上还算过得去。上面也不是不知道,但是滁州偏僻,愿意管的人身居要职,地位适宜的也那么大能力接手这烂摊子,实在调动不易。就一直拖着,拖到了前守将死在了羌人手里。居然一时间寻不到接任的人,就让个小统领时竖成暂时顶着。
      这个时竖成有几分小聪明,野心到是不小,拿着职权掩护做了不少私活,贪着军饷还拿账上掩饰得不错。等到陈正则那一仗打完了,上头把他拨了过来,顺手提了滁州城的级,引回不少流散的人。纵使陈正则等人来之前做了心理准备,也叫这里的状况给惊到了。几个人年轻气盛,满腔热血,不肯糊涂着一笔勾过。把这笔乱账开始全清,这才忙了小半年。
      姚妈妈出府去采买办事,佩琼缠着跟了出去,佩琚则识相的躲出了屋子。屋里剩下的两个人同坐在榻上,掀动纸张的声音不时错落响起,气氛宁静安详,非常安详。
      沈德音想从箱底扣出根香来点上,然后捧个木鱼来敲敲。两人之前相聚的时间不算多,活动范围也离不开饭桌和床榻,省下了寻找话题的麻烦。仔细想想,她对应该在此时和自己的夫君聊点什么打破这份安静居然束手无策。恩,他手里的书已经从岁园食谱换成山水游记了。
      陈正则抬起头,向她笑了一下,继续看手里的跃龙潭。沈德音搓了搓手指,不想动作太大没去碰脸,总是脸红是个毛病。
      远远传来了轻快的脚步声,薄底绣鞋踩在石砖上打出轻响。佩琼甩开身后的门窗帘帐,人没到声音先闯了进来,
      “你们猜猜我见到......”
      没来得及拦住她的佩琚捂住了脸。话说到这人也到了内室,迎上了两双抬起的眼。猛吸了一口气,一手扣住门框,稳住了身形。从喉咙里挤出气音,
      “将,将军。”
      陈正则坐正了身子,把目光重新投回书上。顺口接了一句,
      “见到了什么?”
      佩琼早都僵在那里不敢动了,听见问话,居然一句话也接不出,也不敢支吾。脸色阵阵发白,呼吸急促。停顿的空隙引起了陈正则的质疑,稍稍侧目,惊得佩琚瑟缩起来。气氛似乎一下紧张起来。笑声从榻上传来,
      “在将军面前佩琼才肯老实起来,平日里只是嬉笑,少见她吓得要哭了。好好好,出了我心头的气。”
      陈正则看着她,她正盯着她的侍女笑的开心。嘴角勾起,眼中波光流动,本就眉眼如画,这一笑当真是,当真是,动人。眼神回转,对上他的,没有低头回避,面染红云,
      “借了将军的威势了。”
      他故意转头正对了沈德音,回以轻笑,满意的看见对方面色更红几分。
      佩琚把愣愣的佩琼拉退一些,
      “是呢,这人是个不愿意安分的,和姚妈妈出去了一会就得意忘形起来。必是在外面看了什么不上台面的,将军在这就不敢说了。”
      陈正则定神,想起沈德音确实很久没有出府,也没有好好游览过滁州城。
      “夫人愿不愿同我出府逛逛?”
      沈德音稍稍启唇,有些惊讶,“将军有空闲?只怕劳烦将军。”
      “无妨,只当是我平日所做不足向夫人的赔礼了。”看看天色,“我先去准备,稍后来接夫人。”
      陈正则走后,佩琼也只是低头缩在一角,老实得很。佩琚收拾着东西,沈德音在擦拭棋盘。谁也不发声,沈德音擦拭完毕,细细看了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别哭了,把你毛躁的性子收敛了才是正经的。去洗了脸换身好的吧,放心,不丢下你。”
      佩琚过来,把开始抽噎的人拖走。
      “看你今后还敢不敢了,诶,都说带你去了,怎么越哭的凶了。”
      “我不是为了这个。”
      “好了好了。”

      陈正则差人准备了马车,扶沈德音上车,出了府门。
      来时匆忙,确实没有时间仔细观赏。滁州城虽不及京都繁华昌盛,却也自有一番味道。道路宽广平坦,沿街的铺子大多也大方的敞着门,几乎每一间铺子都打着顶棚的柜子和宽式柜台。牌匾门柱上也少有精美繁复的雕饰,只捡了几样紧要的花式,或雕或画,简要装饰。粗略看来,做装饰消遣一类营生的店铺确实不多。路上的行人脚步都很快,男子看上去普遍都很健壮,女子也多有在街上采买营业,皆行动自如,神色洒脱。
      沈德音原来带着帷帽和陈正则并肩走在前面,现在看来反而倒像是异类了。她抬起头,透过青色的纱料望向陈正则,后者笑了笑,引起身边一众围观女子轻呼,轻轻帮她撤掉了累赘,扶了扶鬓边的发钗。围观的人不由同时抽了一口气,陈正则今天换了身藏青的衣裳,白色宽边,束着同样白色的腰带,依旧紧扎着袖口。沈德音穿着蓝灰的衣裳,内搭了条暗红的裙子。伸手整理发饰漏出段白皙的手腕,带着个白玉的镯子。一行人目送着两人走远,一个搭着布袋满脸胡子的汉子狠狠咽了口唾沫,
      “配,真他娘的配。”
      围观的人渐渐散了,从街边小吃棚里赶出去看热闹的人也都回来了。只有一个精瘦的身影坐在墙角,一直没动,自己吃着东西,在乱糟糟的鬓角遮掩下,左脸颌骨处有一道一指长的刀疤。

      “滁州城不比京城,委屈夫人。”
      陈正则走的很慢,沈德音也不需费什么力追赶。秋风凉爽,她正默默享受,侧头对上陈正则的眼睛,带着笑意,
      “滁州城自有特色,未必就不及。我倒是挺喜欢这里,哪里就委屈我了。只是我新置了不少东西,将军不要心疼银钱才好。”
      两人刚从书肆出来,后面跟着佩琚佩琼的两个捧着东西的下人手里又多了厚厚一摞。
      “钱都是夫人的,自然随夫人处置。”
      佩琚暗暗压下喉间的笑声,捅了捅心不在焉的佩琼。这样的好戏怎么能就她自己欣赏。
      走着路过了邀月楼,赶巧陈锋站在二楼的窗边,开口叫住了陈正则。从二楼赶了下来。
      “将军,才府里来了人通报,说京城里来人探访。”
      陈正则望向沈德音,叹了口气。陈锋站在两人背后和佩琚两个轻声说些什么。沈德音伸出手,抚了抚他肩上的褶皱。
      “将军去忙吧,我再走走。”
      嘱咐了几句随行的人,带上闲扯的陈锋,又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佩琼才敢上前,长舒了一口气。
      “将军终于走了,谢天谢地。夫人,我们去,接着逛逛?”
      沈德音收回目光,和佩琚相对一笑,转身进了旁边一家铺子。转了会,挑了一副珠帘,打发随从把东西放回马车上。等两人回来时,只见佩琚笑盈盈的守在了原地,
      “夫人在楼上别间喝茶,体谅二位哥哥辛苦,特在楼下定了桌酒菜,稍作歇息再回府。”
      佩琚平日里在外面不是爱笑的人,颇具威仪,日常接触也只是客套。仗着生了一副好模样,如今笑起来更添了和气。叫人很难拒绝她。茶楼只有一个门可供出入,两人想了想,进了酒楼。
      佩琼接过茶馆小二的托盘,身一侧挡住打量的视线。
      “夫人喜欢清静,不必过来,有事自然叫你。”
      佩琚正好上了楼,瞥了那小二一眼,盯得他低头跑向楼梯口,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急。

      提手捏起茶杯细啜一口,沈德音身后的屏风喀的一响,走出个人来。
      佩琚挑了挑眉,“就藏在屏风后?你胆子够大的。”
      来人的声音沙哑,似乎喉咙曾经受过伤。
      “这个别间是你们挑的。”
      熟悉的冷漠和对抗,佩琼下一步该上前搅浑水了。
      “哎呀,好不容易再见,说正事说正事。”
      果然。沈德音无声笑笑,打断那两个的眼神互搏和佩琼的手忙脚乱
      “好久不见,林磬。在滁州做个老板吧。”
      两句不甚相干的话顺利冲散了屋内的气氛,林磬皱起了眉。扬手接过佩琚抛出的一个袋子,里面是银票印契,
      “开家客栈,滁州城换了领将,引了不少通商的人。趁着城中几家大客栈不成气候,先占下地盘。另外的钱再盘下四方书肆,一楼厅里的对略台扩建。其余诸如选人任用就看你的了。银子够用,你也可过的好些,不要拘束。”
      佩琚开口,“提前告诉你,客栈的位置特殊,左临绣楼右接点心铺。”
      “但是,林大哥你可以做幕后老板不常出现的。
      佩琼试图安抚眼前凌厉的人头上的青筋。
      沈德音想起桩事,叫住了欲从后窗跳出的人
      “杨峥现在在将军府领了闲差,你没事看着点他,别叫他惹是生非。”
      “不。”
      余音刚落,人就跳下窗口。一身褐色短打,趁着渐暗的天色,消失在胡同口。佩琼收回目光,把窗子关好。
      茶桌前的两人喝完最后一口,门外传来脚步声,
      “夫人,天色不早了,请回府吧。”

      将军府偏庭里一片狼哭鬼嚎,陈正则神色平静抱臂戳在门口。沈德音走到附近,听到了屋里的声音,似乎,是季斐章?还有一群人的声音,听不太清楚说什么。陈正则迎了过来,顺势一把揽她,走向他们院子的方向。
      “季大人?”
      “没事,不必理他。我们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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