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二、奪劍 ...

  •   時已入秋,貴州一帶仍陰雨綿綿,難見得日頭出山。黔貴自古即被當作苗疆蠻荒之地,中原人士總以為此地偏遠貧瘠、滿地瘴癘、民風剽悍、五毒橫行,實則四季分明,苗、侗、彝、布依等民族共同生活,與當地多變的山川融合出豐富的景色,阡陌縱橫如潑墨般散落在壩子上,安順府白水河瀑雄奇壯闊、天下第一,貴州茅台酒遠近馳名、異境飄香;總地雖不如西邊四川物產豐饒、自成一國,卻也是一方樂土、宜遊宜居。

      播州城外潘鎮林與崤山派大戰前一日,貴州首府貴陽城內,有一人騎著快馬奔在大道上,馬蹄鐵敲在石磚道上,發出陣陣聲響,似是朝向一大宅,門前牌匾落款「李府」。
      適才進城,城門大開,見得一衛兵慌忙上了城樓;自大道奔來,還能得見街市上零星百姓慌忙逃竄進了家門,四周巷弄卻已然無人,頓時心中大驚:「不好,傳聞果真屬實!」
      急又策馬一鞭,實是過急,自門前一顛摔下馬來,但顧不得肩腿疼痛,趕緊起身。
      見他忙死命敲門,一家丁出來應門,才要對敲門聲表示不耐,一開見是四川劍閣門人,臉色和緩下來,扶使者入內,並遣一人牽使者馬匹入廄。一旁侍女見來客原欲上前打傘,遭使者揮手示意不必,兩步併一步急忙向前,口中念念有詞:「壞了,李府內怎毫無知覺?」
      經過前院時灑掃的人們見了來客紛紛側目並交頭接耳,後方校場上有門客在練武,前方五位教頭正在教練,其中一位身形格外魁梧的禿頂總教頭,正因今日多個門客在回府用過午飯後莫名缺席而肝火上升,現又見徒兒分了心,一頓毒罵聲如洪鐘,差點教眾弟子嚇出尿來,不敢吭聲。
      使者入正廳內後,家丁即喚人請老爺來,並請使者稍坐,使者脫下蓑衣斗笠,道了謝後仍只是站立。
      「徐大哥,怎地如此狼狽!」突見一妙齡少女自屏風後蹦噠進來,見著使者慌張模樣先是一愣,即讓家丁快去取乾巾,使者卻抓著家丁不放。
      「是小凡小姐哪!徐福有急事稟李太爺。這外頭…」使者俯首作揖,趕忙行禮。「小姐快!壞了,這外頭…」
      那少女名喚李小凡,身穿綠鸚色衣,腰上繫著白色綁帶,兩條黃橙髮帶束著兩邊馬尾;巧笑倩兮,身形婀娜,一雙明眸骨碌碌地轉著。
      徐福見著心內一陣酸,心思:「這李府內竟不知已大禍臨頭,那批奸邪之人好厲害的手段!」
      「徐大哥慢慢講!這外頭怎地?爹爹在書房讀書呢,一會就來。」李小凡仍一派悠閒問道。
      「不行,不行,小姐快逃!…這位大哥,快請外頭上下收拾行囊快離開這貴陽城!」徐福轉頭對那家丁道,家丁為難看著小凡,兩邊也不知如何反應。
      一青衣老者進來道:「徐少俠,外頭怎了?」那老者滿臉皺紋,冠下鬢髮灰白,身形消瘦,然氣宇軒昂,步法輕盈,談吐中氣十足,正是李小凡父親,徐福見了李太爺,正欲開口。
      李太爺雖開口問話,卻似心裡有底,不甚緊張。

      李老太爺名諱晨璽,今年已六十有五。李府素為貴州一帶著名地主、仕紳,年少時父母讓他讀書,他卻不從,整日只閒散度日,武槍弄棒,好結交各路綠林好漢,逞兇鬥狠、荒唐事做盡,父母無奈,於他十五歲時提議請幾位退役官軍給他作教頭教授武功,去試武舉以投身軍旅報效皇恩也未嘗不好,但他一身叛逆氣,哪裡肯依,父母斥責,竟負氣離家,說是來日靠自己闖得名號,再讓貴州全省城請他回鄉。
      接下來數年間,與幾名拜把弟兄往西行去,到了四川,便探找有無武學名門,投身要報,碰得一鼻子灰,後經劍閣門人推荐,往了西安,得華山派留,做些雜活,並於閒暇練功,半年後兄弟們說要回鄉探親,竟一去不返,只留他一人,師父問他怎不返鄉,他說自己無父無母、無牽無掛,只想待在華山。
      此後他更發憤習武,掌門、師兄姊們交辦事項無不辦得妥帖,甚得眾人好評,掌門惜才,將他收為入室弟子,排行第八,並傾囊相授,無所保留。再三年,他竟將華山劍法學得通透,在全門面前比試勝了大師哥陸修平,同門皆傳李晨璽未來有望可接掌門傳位,他卻連夜逃了華山。
      此後憑著一身本事,行走江湖,每到一處,便尋名家比試、或替鄉里人士打抱不平,除強扶弱,少有敗績,聲名鵲起。於行經河南洛陽時,幫了一破落大戶打跑討債惡霸,更與官府合作將背後指使的富豪繩之以法,因得該戶人家贈寶劍一柄,劍身漆黑、寒氣逼人、削鐵如泥,外型似是唐刀,根部銘有二字”六陰”,便以此為名。李晨璽得了甚是歡喜,便以此劍行走江湖。
      因此舉受洛陽大賈賞識,重金聘作門客來充當圍事保鑣,李晨璽本欲推辭,但想如此可不必煩惱盤纏,專心練劍,便答應了。一日,向主人告假,前往西安要尋過去師父及師兄姊們,那時陸修平已然是堂堂掌門,師父因年事已高,回了西安老宅頤養天年。一夥人同歡敘舊,他提及於洛陽之事,亮出六陰寶劍,師兄姊們卻說曾聽師父提及那非常人之物,唯詳情也無人知曉。
      三年後,李晨璽拜別了洛陽主人,到了應天府,參加五年一度、為期十五日的中原武林大會,會上眾家英雄好漢上擂臺爭勝,勝者可得一至尊封號,成武林盟主號令聯盟中各派,並留名紫金山上武碑石,供天下英雄景仰。
      李晨璽那年橫空出世無敵手,一人獨戰十來場全勝,因無人再敢挑戰,比試竟提前結束,位列武林至尊,卻又不受,匆匆消失在江湖中,行蹤成謎。
      武林大會淵源可追自元代,因蒙古人風尚武,想藉此舉攏絡江湖綠林,掌控地下世界。
      當時至尊名號由大汗親授,武林至尊及其黨羽盡享朝廷特權,封侯拜官,須號令天下門派剿除漢人反抗勢力,一時間江湖天下大亂,形成兩大陣營互相對抗,互罵對方漢奸、反賊。
      改代入明後,新皇帝明令廢止,欲提高武舉以打壓大會,只示大明正統地位,惟於永樂年間,由各武林大派聯合起來,以團結武林為名又復行,頭一屆還低調簡樸,見朝廷默許,遂越辦越盛大,規模遠勝元代時期。
      大明第二代武林大會盟主在奪號後召集天下名門正派商討,如何來提高大會規模,會後天下英雄決議,分別每五年依序爭奪「春」、「夏」、「秋」及「冬」四個名銜,再補一字號以彰其武鬥特色與表現,李晨璽奪勝那年即被封為「春雷」。
      每個名號可保二十年,並無規定不能連戰連任,只因習武非一朝一夕之事,至今歷任曾奪號的盟主,其年歲皆過不惑,再經二十寒暑後早已年老力衰,故至今無人能夠衛冕,且五年一到,盟主易位,另外三大高手皆須退至幕後,只留名號,並等待著數年後再讓出之時。
      有人曾言此制未免過苛,但也由於如此,這武林盟主之名才讓天下英雄定為習武唯一目標,大會復行以前,這天下第一之名,多讓虛有浮名之人持有,待大會制度成熟後,盟主武功多實至名歸,一言九鼎、一呼萬應,極少有人不服,恍若地下皇帝,民間影響力絲毫不下於紫禁城內朱家天子。
      數十年後,李晨璽已年近知命,讓舊識見於貴陽街市,原來他是默默回鄉繼承了家門,道說今年才要娶媳婦。因準李夫人當年正值荳蔻,以為是李府納妾,卻竟是正娶,一時街頭巷尾陷入熱議。
      當年威震天下的春雷李晨璽,便又如此重新出現在世人眼前。
      成婚大典萬人空巷,貴陽城足足熱鬧了六、七日,彷若貴州全境大事,武林各派、政要名人皆親自或遣代表來賀,大出李太爺意料。
      李太爺於次年老來得子,夫人卻因難產死去,悲痛中誓言永不續弦,將全部心力用在女兒小凡身上。轉眼間已十五年去,小凡如今已亭亭玉立,一張臉蛋生得秀麗絕倫,貴州、四川時人皆道李府千金生得美若天仙下凡、才德兼備甚是出眾,且傳得愈遠,愈是誇大,山東地區更有傳說李小凡是西施轉生、昭君再世,加之李太爺早年威名,前來說親之人如滾滾黃河不時氾濫而來,中間甚有王公貴族,讓李太爺傷透腦筋。

      「老夫前日收到風聲,播州都指揮使楊英隆叛亂,趁貴州布政使司前往南方滇緬戰場,播州軍近日可能來犯貴州,再佔苗疆道口之事麼?」李太爺向徐福問道。
      「恐事情不是如此單純,掌門日前遣徐福來貴州地帶打探,前日夜間於府衙前抓獲一人,問得是四川王門為首的西南各大門派勾結布政使司,要來貴陽與老太爺討要寶劍!」徐福正色答。
      「丫頭,快去請五位教頭入堂。」李太爺臉色一變,讓小凡去找教頭入內商討,再與那家丁講:「吩咐外頭府裡上下,不可外出…」話語未畢,徐福馬上再搶:「老太爺失算,徐福適才趕到府上前,進得貴陽城,不見城門一個衛兵,大門也不閉,街市上半個人影都無,街頭巷尾,裊無人煙。」
      小凡正要出去,聽聞此言頓時愣著,李太爺再趕了才出去。一出廳堂,腦中思緒還未整理好,見了總教頭,總教頭問是甚事,也不講,只是臉色不好,說父親有請五位教頭入內商談。總教頭遂命弟子稍作歇息,領著四人去了廳堂,眾人聞言大喜,一哄而散,奔往一旁緣廊、涼亭避雨。
      弟子們見了小姐,前來詢問甚事,小凡說自己也不知,劍閣門徐大哥說貴陽城危險,許是有人要來找荏,爹爹說不可外出,外頭不知是甚麼情形。一男弟子自告奮勇要翻牆出去,才站上牆頭,後面又跟上幾人,餘下幾人皆言害怕教頭責罰,未敢行動。
      幾人旋即蹦噠回來,各個臉色發白,說道外頭街市空無一人,直似鬼城。小凡猶記上午還有跟著幾名侍女去早市買些物品,不敢置信,見弟子們所言似非扯謊,心內一顫,往堂內奔去了。
      弟子們有一人突言:「在場的都是洪總教頭的入室師兄弟,其他師弟何以午飯後不見人影?」眾人面面相覷,無言以對。
      小凡入了廳堂,五名教頭及徐福還在與李太爺商談,聽得適才弟子出門打探,城外當真空無一人,李太爺即請徐福趕至驛站,向劍閣師兄弟求救,徐福即刻出發,並說會請一同出門打探的同門先行前來,出得門時看見小凡,苦笑了下,抱拳拜別,牽了馬匹,直奔去驛站。四名教頭也照老太爺吩咐,出去打點眾弟子與家丁、侍女們。
      小凡見了洪教頭,心才稍定了些。心思爹爹曾言那洪漣教頭過去是右軍都督府千戶長,於滇緬一帶從軍,戰功彪炳,人稱禿頂千戶,因軍戶遭佔,起身反抗,不知得罪了四川布政使司岳家,後鬱鬱不得志,離開了行伍,四名副將也跟進,五人結為異姓兄弟,讓李府聘為槍棒教頭,招收當地人練武,協助維護貴州地帶鄉里秩序。教頭武功高強,為人仗義正直,如若不是得罪權貴,論功現也該是個都司了。即使年已四十,仍身強體壯,有此人在,才檔掉了李府許多麻煩。
      洪漣見小凡面有餘悸,便打趣道:「小姐,莫不是突感需認真與在下習武?」
      小凡自幼活潑好動,看著教頭教授武功,總喜愛湊熱鬧,卻因李太爺不甚支持,於她懂事後聘講學先生教小凡讀書,於十三歲便精通了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李太爺甚是歡喜,先生曾道惜小凡為女子,不得科舉,否則以她天資聰敏,至少可過會試。李太爺卻不在意,只對小凡更加疼愛,終准小凡師從五位教頭,碰些拳腳槍棒,雖記全了各家兵器使法與由歷,奈何體型過於瘦弱,練了兩年也無太大進展;洪漣曾說小凡:「做個姑娘直惹人疼,練起武卻打人不疼。」小凡心裡不服,卻又無從反駁。

      「教頭見笑。」小凡心頭放寬了些,至父親旁坐下。洪漣轉頭收起笑容,正色出門。
      李太爺待大夥出去後,與小凡道:「今次咱們恐遭人降禍,爹爹吩咐了下去,一會妳回房換裝,再到廚房拿些乾肉燒餅及水袋,妳換了備好的男子裝束,離開幾日避避。」
      小凡聞言,臉色一白,問道:「去哪兒?」
      李太爺閉目,思了一會道:「只管往北,不可停歇腳步,騎馬只約半日路程可達播州城,」拿出了一香囊,塞到小凡手上。「抵播州後,求見都指揮使楊大人,說貴陽李晨璽犯禍,求大人救命。記著,不可停歇腳步。」
      小凡強忍緊張,腦內一片白茫,不知是天旋還是地轉。
      李太爺緊握女兒雙手道:「丫頭莫怕,只待風頭過去。五位教頭在這,爹爹沒事。妳只管去,若得楊大人收留,老實待好,莫丟了臉面。」小凡聞言適才稍定了神,問父親與教頭們何去,李太爺只說自己一生清白,不曾做些逾矩之事,待一切有個段落,自有王法作主。
      「是何人要為難我李家?莫非真是為甚寶劍?」小凡急問道。
      「就是為爹爹少年時一柄六陰寶劍,妳也聽說爹曾使那劍在江湖打出些名聲,但那劍爹爹早交了華山陸掌門銷毀,欲引退江湖,在貴陽了此殘生。躲了半輩子,終因認識了妳娘親,為給她名份纔成親,本想簡易行事,沒料被事先知曉而大肆傳揚,爹爹的名號又浮出來。」
      「華山掌門是爹爹師兄不是?怎沒出面闢謠?」
      「自是無用。甚至連累師兄遭疑私吞寶劍,爹爹便請陸師兄與華山派莫要再淌這渾水了。丫頭聽著,」李太爺突壓低聲量,「聽好,可曾讀過柳永先生詞作”少年遊”?」
      「倒背如流。」小凡心思,眾多詞家,雖獨鍾東坡先生,卻也各家皆納,少有遺漏。
      「甚好,記著,在妳閨房眠床處…」
      話落至此,突聽得門外傳來廝殺聲,兩人大驚,老太爺忙趕小凡入內,速速啟程,小凡兩行淚水止不住,拜別了父親,將香囊藏至懷中,由穿堂奔向自己閨房。
      半刻後洪漣奔入了正廳,左肩中了刀傷,鮮血流至了掌間,右手持著一柄九環大刀,欲請李太爺逃離,他卻似未聞,只是不動,坐在位上閉目不語。洪漣見狀,只道:「願與老爺同進退。」
      又兩名教頭各持一柄長槍負傷入內,後頭跟著十餘人追來,全著白領黑袍裝束,覆著面,左臂攜著袖箭筒,另一頭皆握著約二尺長的短劍,正是四川王門行頭。
      雙邊對峙中,聽得外頭仍在打鬥,漸漸傳來陣陣哀號。不過半晌,外頭便靜了下來,只聽得雨滴打在屋瓦、打在水窪、打在樹木枝葉上的聲響。
      教頭們都沒作聲,即使傷口頻滲出鮮血,仍緊抓著兵器與黑衣人對峙。
      一黑衣長者緩緩走進,似是頭領,跟著一人給他打著一柄油紙傘,後頭領著又十餘人入了廳,黑衣眾見他紛紛列在兩旁,讓出一道與他進來,旁人將傘收下,恭敬地彎著腰。那長者入內後脫下覆面黑巾,一道長髯流瀉而下,另一手直撫著鬚。
      洪漣認出他來,此是即是四川名宿王門掌門王羽,渾號長髯金仙。
      「王羽拜見李太爺。」王羽拱手行禮,轉頭看向洪漣。「洪兄,別來無恙。」
      「王掌門好麤暴的手段,不分青紅皂白殺了進來,不怕話傳出去,你王門名聲將是如何!」洪漣怒斥。
      「洪兄多慮了。王羽面色從容,伸手撢了衣袖上的雨滴。在下是奉錦衣衛南鎮撫司命,協助緝拿反賊李晨璽與門客洪漣,江湖人都將讚我王門除暴安良、濟弱扶傾。」
      「呸!王掌門當這天下沒了是非麼?」洪漣道。
      王羽不予理會,與旁人拿來那傘在手中把玩,嘆了一下,道:「洪兄知否,這江南景色真好啊,然此小小紙傘上又能將那西湖風光重現,躍然彷彿親見。」
      「其實你想怎樣?」一旁教頭忍不住出聲問道。
      「李太爺明察秋毫,必知王羽心中所想。」王羽再將紙傘遞往一旁,那人畢恭畢敬地接下。
      洪漣瞧向李太爺,見他終於睜眼,直視王羽,道:「王掌門這麼大功夫,卻是為那六陰寶劍麼?」
      王羽聞言,立馬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大喜道:「望李太爺割愛!」在場王羽門人見狀,忙跟進照做,跟著喊:「望李太爺割愛!」
      李太爺緩緩起身,冷道:「那劍真不是甚好東西。」插起手來,望向三位教頭道:「你五兄弟皆不知曉的事情,倒給那江湖傳得似假似真。」
      洪漣俯首道:「老爺,那些傳聞,在下實略知一二。只是老爺不講,洪漣不問。」
      王羽起身,伸手輕撫長鬚道:「洪兄聽說的傳聞恐與事實有些出入啊。二十多年前,李太爺自洛陽城一破落人家得那六陰寶劍後,只三年光陰不到,竟能在應天府武林大會上一鳴驚人,獨自戰退各門派十餘來人,連衡山、武當掌門都是手下敗將,劍閣掌門還只一招便給李太爺分了勝負。天下無敵,得名春雷,大可順勢接下新任盟主,卻稱自身無門無派,堅辭不受,半月後竟沒了蹤跡,誰都找他不著。」
      「這些與洪某所知大半雷同。」洪漣看向李太爺道。
      「你既知老夫即是當年人稱春雷,今日還敢如此無禮。」李太爺怒道:「那六陰,我早已於武林大會後,交付華山派我陸師兄,讓他銷毀了。陸師兄還請了各大派掌門赴會見證,你師父王敞也到了。」
      「老太爺說大話了罷,那在華山銷毀的怕是贗品。還是煩請讓出寶劍,今日在場性命可保。春雷之名,如雷貫耳,但恐今非昔比,李太爺愛惜羽毛,怕是不願出手。」語氣中似是握有甚不為人知之秘。
      「豈有此理,你王門莫欺人太甚!」一旁教頭擺出架勢要動手,「就為那劍,可如此侵門胡亂殺人!」
      「為此劍,王羽再殺十人、百人,在所不惜。」王羽笑容可掬。
      李太爺悵然道:「那劍本身除甚是鋒利外,實無奇異之處,即便真是在老夫之手,不明王掌門要來何用?」
      王羽道:「自然是為李老太爺無敵於天下之秘,老太爺定是藏了甚武功秘訣法門於劍中。」
      李太爺聞言不置可否,再道:「你王門刀法變化無窮,招術精巧,殺人無形,已然是天下人望不可得之絕學,潛心修習,未嘗不可稱霸天下,再要他人武功何用?」
      王羽突叱吒大怒:「李老太爺不願透露何以功夫突飛猛進便罷,竟公然嘲諷我王門刀法!」眾人皆不解王掌門所怒為何,李老太爺也讓這話給懵了,一時沒聽明白。
      王羽一愣才又收起怒氣,強壓憤恨再道:「我師伯王朝,他老人家即是王門刀法一代宗師,時人譽為王門百年來不世出之奇才,卻讓您老太爺以區區兩招擊敗,回四川後鬱鬱寡歡,將掌門讓位與師父王敞後自刎離世,師父每提起此事,總悲憤莫名,引為奇恥大辱。王門全體自王羽自接位以來,無一日不以向您老人家復仇為生存意義。即使沒能奪劍,今日也不讓李府留半個活口。」語畢舉手示意眾人動手。
      洪漣身旁兩名教頭互視,咒罵一聲,上前與黑衣眾打了起來。王羽轉頭出門,仍然一派輕鬆,幾人見狀也跟上。洪漣見老太爺仍沒有動靜,跟著加入,黑衣眾恐室內礙手腳,邊殺邊退,出了廳堂,洪漣捉住一人,當頭一刀,割下頭顱往門外怒擲,三人殺了出去。
      李太爺回首看向屏風後穿堂通道,心思:「小凡應已自後門去了罷。...需再拖些時間。」再看向門外,三名教頭出了門卻不動撣,李太爺奇異,跟著出去,卻讓門外光景驚得渾身冷顫。
      門外整個前庭至校場滿是武林各門派人,將李府圍得水泄不通,後方還有幾名著紅胖襖的官軍,總計許有百來人。滿地皆是慘死的門人、侍女與家丁,還有方才洪教頭扔出的頭顱。

      究竟李府能否逢凶化吉,李小凡能否順利逃出,待見下回分曉。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