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古道南枝

2、他想请你吃饭

　　第二章

　　宿醉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太阳公公爬到了头顶上而程成对面的摊位却一直没个人影，看了看街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程成撑着下巴坐了很久，终于一拍桌子起身收摊。
　　许青平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撑着脑袋站起身，还有些晕乎，不过不影响他注意到角落处的人，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少年，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想到昨晚就是这样一个小孩背着他一个成年人回来的，许青平不由的多看了他几眼。
　　说起来很俗，莫名有些熟悉的感觉。
　　秦卿已经醒了，正面无表情的回应着许青平的目光。
　　“你……”许青平哑着嗓子咳嗽几声。
　　秦卿不动声色的等着他的下文。
　　“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许青平用言语和表情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嫌弃”，“快快快，看在你背我回来的份上，就不收你澡钱了。”
　　“……不必，我只是想与你道声谢。”秦卿额上的青筋动了动。
　　虽然事后还是被许青平用“不洗澡就不放你走”的借口威胁去洗了，不过洗洗也好，秦卿泡在澡盆里想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被热水浸泡，有些刺痛，抬眸一看，放在外面的衣物被拿走，他皱了皱眉，抓起一旁的浴巾裹上。
　　许青平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因为是他一个人住，也没有客房，偌大的屋子没有一点人气，秦卿环顾着主卧，除了必要的家具外，还有一把桃木剑挂在墙上，走近书桌，便看见几张墨迹未干的符纸。
　　“是个道士？”秦卿轻声说了句，一转身却发现门口站着个陌生人。
　　程成愣愣的看着房里只裹着一条浴巾的秦卿，又瞅见他身上那些大小不一的伤口，心说：乖乖，平儿口味够重的啊。
　　秦卿自然不知道程成在想什么，问道：“你找谁？”
　　“许…呃不，我谁也没找，我就是个路过的。”程成连忙替好友隐瞒姓名，避免被像那些开了光的姑娘找上，不过这位都弄到家里来了是个什么意思？
　　“路过到别人家里？”秦卿看着他，直觉告诉他此人应该和昨天他背回来的那个男人有关系，“罢了，我要走了。”
　　程成急忙后撤一步，为他让出一条宽敞大道，同时眼神示意：你确定要这么出去？
　　“……”秦卿不再理他，从衣柜里翻出一套衣物穿上，不太合身，但也凑合，然后开始满院子找许青平。
　　程成跟在后头唏嘘不已，以许青平的尿性，一夜过后应该已经跑得没影了。
　　结果刚走了几步，便发现许青平端着碗醒酒茶从厨房走了出来：“哟，程儿啊，一大早不摆摊来我这干嘛来了？”
　　秦卿转头看了一眼满脸写着“尴尬”二字的程成，对许青平说道：“我洗完了，可以走了吧？”
　　许青平把醒酒茶一饮而尽，目光落在秦卿身上，他并不是很高，大概只到自己的下巴，一双墨黑色的瑞凤眼，鼻梁很挺，虽还有些稚气未脱，但也生的极好了。
　　好到……让他想起了个并不是很喜欢的人。
　　许青平收回目光，道：“你走吧。”
　　秦卿听罢没有什么反应，转身向院子走去。
　　程成这才开口，一脸愤然：“平儿你也太禽兽了！”
　　“我怎么了？”许青平不解道。
　　“你自己干的事你自己明白！”程成一脸恨铁不成钢，“就算你爱玩，也不能把人家弄得一身伤还不给人家治吧？”
　　“？？？”
　　他干嘛了？
　　“你说那小子浑身是伤？”许青平灵光一闪，问道。
　　程成用一声冷哼回答了这个问题。
　　再出门一看，那小子早没影了。
　　算了，许青平也不是上赶着要治人的人，转身拍了一下程成的脑袋：“我跟那小子没关系，走了，摆摊赚银子去。”
　　程成满眼写着：我不信，你继续编。
　　收拾完出了门，到熟悉的石板桥上摆摊，许青平脸色肃然，握着一杆价值二十文的狼毫笔，眼神却不曾从一本书上下来过。
　　“道…道长？”在他面前的书生紧张地不行，“可是希望渺然？”
　　许青平“啧啧”两声：“我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卦象。”
　　程成刚为一个老妇看完手相，抬头一瞅，翻了个白眼，若是他不认识许青平，怕也是要被唬了，他那手里只会出现一本书——
　　文学巨著，《金瓶梅》。
　　“哎呀，这个……”许青平意犹未尽的合上书，转眼瞅见一个快哭出来的书生，“哎你别急啊，也不是不能逆天改命，加点银…加点诚意就好了。”
　　一包银子被砸在桌上，书生哀哀切切：“够吗道长？”
　　你别说这进京赶考的书生就是银子带的多嘿。
　　许青平大手一挥：“必中前三！”
　　送走千感恩万感谢的书生，感受到一道阴冷视线的许青平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嚯，这不早上那小子吗？
　　秦卿抱着双臂，嘟囔了一句就要走，耳力极好的许青平一下就听见他在背后骂自己什么了。
　　“老骗子。”
　　许青平不乐意了，你可以说我是骗子，但你不能说一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翩翩起舞的人老。
　　“小子，我看你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啊！”许青平重新翻阅起他的文学巨著，随口就胡诌，还欠揍的晃荡了两下二郎腿。
　　秦卿的脚步一顿。
　　还没看完一页，就见自己的面前坐了个讨债脸。
　　“算一卦。”秦卿盯着许青平。
　　“你有钱吗你就算呐。”许青平理都不带理的。
　　“……”秦卿翻翻兜，摸出两个脏兮兮的铜板，“算一卦。”
　　打发叫花子呢……秦卿面不斜视，又翻了页书。
　　“平儿啊！你就给他算一卦吧！”程成见小孩脸都黑了，出声解围，“毕竟你都把人家……”
　　“我没有！”许青平嚷嚷一句，又见到秦卿那张板着的脸，怎么长得相似的人这么多，一见到这张脸他就没好脾气，“手！”
　　小孩的手很干瘦，条条青筋绷在白皙的肌肤上，混着青紫的血瘀，许青平皱了皱眉，也没搭脉，这小孩怎么混成这样？嘴上还是混不吝的：“饮食粗糙，气血空虚，回去多啃点馒头。”
　　“你耍我？”秦卿黑黢黢的眼珠子往他脸上一撇。
　　“他的意思是他想请你吃饭！”程成再次解围，收获了两道迥异的眼刀：
　　许青平：我有吗？
　　秦卿：你也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