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莺记》汇椰城

5、花魁大赛斗艳

　　夏日渐远，园子里那些茂盛的紫茉莉开的花一天比一天稀疏。楼子里为了花魁大赛也是紧罗密布的练习。平日里这楼子里只是夜间热闹，灯火通明笑语连连。现在白天也能看到各位姑娘卯足劲的练习，唱歌跳舞，离老远都能听的到。
　　最终李霜月与林妈妈商议让刘莺唱的是唐代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这首诗构建的世界十分宏大，写了春江，流霜，花林，汀州，游子，离人，捣衣人，碣石，夜空，有对时间流逝的感叹，也有对平常人生活的描绘。月光是宽容的，在它的照耀下贫者富者无区别，玉台捣衣板一般照抚。但月光之下也有忧思，游子思念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乡，妇人思念在外不归的丈夫，这是生活的情况，诗人写入诗中，这般空明悠远的世界也有了温度，便是人所居的世界。
　　青楼虽然是藏污纳垢之所，可自古多才女。你即便是风尘女子，若是才情高也颇受读书人的尊重。但唱这首诗的人声音不可过于侬丽，否则就不能凸显这首诗的空明气质，还会使这首显得过于艳俗。但是也不可以过于孤傲，这样就会失去这首诗本身有的温度，会使整首诗显得比较空洞。
　　大赛那日秋高气爽，全城老少都去观赏这场盛世。大街上摩肩接踵，挤挤挨挨，一般人根本就穿不过。作为裁判的是城中有名望的富户，举人，甚至连知府也来捧场。其后是略有家财的人家，普通人就携家带口来看热闹。只见老的少的，做在肩膀上，夹在胳肢窝的，背在背上，举在头顶上的，当真是多不胜数。远些有卖吃食的，卖钗环水粉的，卖时令鲜花的，卖布匹衣裳的，卖珍奇玩意的，叫卖声与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处。
　　赛场上有的鼓琴，有的起舞，甚至有的写书法，更夸张的明月楼的姑娘竟然还有耍杂技的。那些男人看着姑娘下腰甩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颇受瞩目的是明月楼的芙蕖姑娘。这芙蕖姑娘年方15岁，只见她清丽，亭亭玉立，眉目冷清且悠远，望见她只想到夏日烈日下亭亭盛开的荷花。相较与荷花更有一分娇弱。她今日跳的是荷花舞，更显得气质高贵不可亵玩。
　　这芙蕖姑娘刚跳完舞到后台，城里首富赵家的大公子便派人送上一支金荷花。芙蕖只看一眼便拂袖而去。
　　这赵公子看着人送回来的金荷花，面无表情。“送出的东西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既然芙蕖姑娘看不上赵某送的东西，那你拿回去吧。”
　　那人千恩万谢的走了。赵公子看着那人渐渐远去的背影表情变得阴鸷。“不过是个婊子，竟敢拂我赵某的面子，以后有你好受的。”
　　林妈妈看了芙蕖姑娘的表演气的鼻子都出不来气了。为啥这般精致的人儿自己楼里就没有呢？要说人都这样的，老觉得别人的东西都是好的。其实花月楼也有很多姑娘十分有才情的，只是她看不见。
　　很快就轮到刘莺了。刘莺以白纱覆面站在台上，也不舞蹈，身边是宝湘在侧起舞。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只这一句在场所有的人都安静了。这是花魁大赛，才艺比拼也只会是噱头，只是抬高楼子里姑娘的身价罢了。所以在演绎自己的才艺不由自主带着媚人的气息，若是才艺有了这样的气息，纵使技艺再过精湛也落了下乘。难得的是刘莺心思澄明，唱歌的时候真的只是唱歌。唱的时候把自己的理解融入其中。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待唱到“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时已有人以拭泪了。她唱的有悲，但不过分悲，像是多年以后不经意抚到旧时伤口有隐隐的痛罢了。在唱到“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流华留照君”之时，在场所有书生都红了眼圈。直到她唱完最后一个字，在场一点点声音都没有，在过了许久之后全场爆发的掌声离许晔成三里地都能听的到。
　　结果是不言而喻，最终是刘莺拔得头筹。许晔城里的百姓更是给她起了“神仙子”的绰号。林妈妈知道这个结果后连续一个月嘴巴都能裂到耳朵背后了。
　　宝湘看着被众人簇拥而去的刘莺暗暗掐了拳头。如果不是刘莺，近日这荣耀必然落在自己身上。楼上芙蕖姑娘看着远去的刘莺她们久久不语。
　　“姑娘，这些人也是眼瞎了。那姑娘在台上跟个石头没两样，凭什么她得了头牌。”
　　“燕儿住口！我们走吧，曲妈妈已经在等我们了。”说完便带着丫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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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春阳花月夜》我十来岁的时候就十分喜爱，先是古筝，后来又是诗。韩芳的朗诵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