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清风要明月》然则有意

23、过往初遇

　　燕观澜第一次作为一个旁观者，看见了自己的过去。
　　他被他师父从凡人的马车底下拎出来，那辆马车差点就碾过了他的脊柱，他一双小手紧紧地攥住了他师父的衣领，一边嚎啕大哭，鼻涕眼泪一丝不落地抹在了那一身干干净净地深蓝袍子上。
　　“小家伙，你家人在哪里？”他师父摆出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问他，他嘴一咧：“哇——”一旁的人们看见他们二人，窃窃私语道：“你看这个当爹的，真是不会管儿子！”他师父的脸顿时很是精彩。
　　小燕观澜不依不饶地哇哇大哭。
　　最后他师父保持着被他揪的歪歪斜斜的领口，把他领回了他住的客栈。
　　一个妆容很艳很漂亮的女人看见他师父，很是自然地笑道：“哟，大师兄这是又去青楼溜了溜自己啊？”她眼珠一转看见了矮矮的小燕观澜，涂了口脂的嘴唇上翘的更厉害了：“还领回个便宜儿子来？”
　　说完她朝着燕观澜走了几步，弯下腰来说：“小崽子，跟姐姐去玩，姐姐给你买糖葫芦吃去！”
　　小燕观澜那时已经很聪明了，并且已经有些自以为的男子汉气势，他觉得糖葫芦是哄骗小女娃的玩意儿，然后用他稚嫩的眼神表示了对女人的嫌弃，脆生生道：“我不要。”
　　他师父于是落井下石地嘲讽了一句：“你看，我儿子都不喜欢你。”
　　小燕观澜于是耿直道：“谁是你儿子！”完全没有了当时一把鼻涕一把泪往人身上抹时的小孩子气。
　　他只是不想现在回去——他刚被她姐赶出来。
　　他师父很是自然而然道：“你看街上的人都认为我们是父子，我还捡了你回来，你不该叫我一声爹爹？”
　　燕观澜一句嫌弃的话还没说出来，一个深蓝衣袍的人摇着扇子走了进来，边走边说：“师妹此言差矣，大师兄虽衣衫不整，身上却没有脂粉气味，甚至连熏香的味道也没有，此其一也。”
　　“大师兄发髻不乱，下半身衣衫齐整，此其二也；这个孩子的衣服料子乃是上好的织云缎，可见家境殷实，不像是又穷又吝啬的大师兄的儿子，此其三也……”
　　“我那不叫吝啬，叫节俭！”一旁大师兄愤然出声。
　　摇着扇子还摇头晃脑的人继续说：“由上述几条可知——小师妹的推理错误。”觉得自己颇有办案的天赋。“啊！”他抱着自己肿了一个包的脑袋说：“打我干嘛！”
　　他口中的小师妹拿着他的扇子顺势又想给他一下，燕观澜他未来师父装模作样地同情了他师弟一小会，道：“女人打你是可以不需要理由的。”他一拍脑门：“但是，这次女人有了打你的理由。”说完给了他师弟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
　　女人不再打她师兄，转身笑眯眯地看着小燕观澜，不由分说地牵起他的手：“小崽子，姐姐带你去玩。”
　　燕观澜眨了眨眼：“哇——”抱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根桌腿。
　　然后任凭三人如何劝诱，他就是抱着桌腿嚎啕大哭，女人看着他大师兄：“这是谁家的孩子？”
　　“不知道。”
　　女人瞪了一眼，好声哄她道：“乖不哭不哭哦，想要什么跟姐姐说……”
　　燕观澜揉着一双哭的红彤彤的眼睛问：“你们谁啊？”
　　女人很是实在地交代了，他们来自归云宗，此次出门是为了收个徒弟，大师兄叫沈知归，那个张口闭口酸气直冒的二师兄叫陈弈，小师妹叫殷听雨……
　　燕观澜一边维持着嚎啕大哭的情绪，一边犹犹豫豫地松开了桌腿，蹭到了那个在殷听雨口中花心风流的大师兄腿边。
　　沈知归炫耀道：“看看，小家伙还是喜欢我。”
　　“那你好好养着，千万别让你那宝贝徒弟看见了。”
　　那个“宝贝徒弟”，就是江亦辰了，江亦辰话很少，好奇心却很旺盛，若是冷不丁见到了燕观澜这个“活物”，指不定折腾出什么花来。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次日凌晨，江亦辰看见了沈知归房间里的小燕观澜，粉雕玉琢的小燕观澜马上就引起了江亦辰的兴趣。
　　江亦辰面无表情地摇醒了沈知归，昨天睡得晚的沈知归还没睁眼就是中气十足的一句：“小兔崽子你欺师灭祖吗！”
　　燕观澜被吵醒了，他故技重施：“哇——”
　　江亦辰伸手戳了戳他脸，他手，他胳膊——
　　小燕观澜瞪大眼看了看，一口咬住了在他身上乱戳的修长手指。
　　江亦辰：“师父他哪来的？”
　　沈知归：“路上捡的。”看见江亦辰脸上有些高兴的表情：“你可别拆了他。”
　　这一句话吓的小燕观澜放开了江亦辰的手指头，拼命想往沈知归宽大的袖子里钻。
　　沈知归拎起他的后颈：“你小子是属仓鼠的吗？”
　　燕观澜：“……”
　　沈知归抽出他的袖子：“我去找徒弟了，你看好他，看不好你一个月别想看见活蹦乱跳的东西。”
　　江亦辰面无表情：“哦。”
　　拼命反抗无果的燕观澜和江亦辰两个人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小燕观澜毕竟还小，耐不住寂寞，他想，既然沈知归说了，江亦辰的威胁就没有了，于是手脚并用地下了床，踩了长长的衣摆，连滚带爬地到了江亦辰脚下。
　　江亦辰眼眨了眨，拎起他的衣领把他扔到床上。
　　燕观澜于是抓住他的袖子。
　　可能是平时抓她姐的袖子抓多了，燕观澜抓起袖子来得心应手，他很成功地让江亦辰皱了皱眉头。
　　燕观澜整个人黏在了江亦辰身上，知道了江亦辰不会对他做什么之后，愈发的有恃无恐。

　　不久他们师兄妹三人回来了，殷听雨兴致勃勃地来看小燕观澜，她身上的脂粉味道熏的燕观澜晕头转向，江亦辰好奇地看着不住打喷嚏的燕观澜。
　　“看着小崽子根骨不错，又罕见地能让小江有个表情，大师兄你要不收了他？”殷听雨笑道。
　　沈知归手臂撑着头，像是在考虑。
　　燕观澜拍着小手道：“好呀好呀。”又黏上了江亦辰。
　　“那就带回去吧。”沈知归敷敷衍衍地在燕黎玖毫不知情地情况下收下了燕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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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正式开始燕观澜的回忆系列，可能这一段不会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