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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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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月果然回头看他，那少年见禾月未与他置气，立刻欣喜地咚咚跑下来，笑着说道:“先生要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刹那之间，禾月睁大了双眼。他呼吸有些凝滞，气息也乱了，挣开苏云缈就上去对着夜不眠追问道:“殿下是说真的？”
夜不眠眨了眨眼，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当然是真的！本殿下何时说过假话！”
“他在哪里？”禾月此刻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不告而别的少年，心间的悸动和喜悦从来没有像现在一般激烈。
夜不眠拉过他悄声道:“我前几天在皇兄的一本名册上看到的。半月后是老太妃的五十寿辰辰，要宴请许多大臣。”
“你要找的人姓温，叫温子初，是将军之子，也在名册里面。”
温......子初。
禾月强压下心里的悸动，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只有子初两个字，是他熟悉的。
在那个少年在或不在的时候，他都在心里慢慢地写这两个字。直到他将心头填满。
子初、子初......温子初。
他抬眸朝着夜不眠漾出一个从未有过的笑容。“十殿下，谢谢你。”青年眉眼间不复温柔缱绻，而是盈满无双风华，仿佛从禁锢中脱离，泼落了尘埃，迸出应有的风采。
夜不眠有些愣，随即便笑道:“先生说哪里话，我还要谢先生不生我的气呢。”
禾月抿唇轻笑，眉眼舒展。“在下怎么会生殿下的气。”
夜不眠心忧他的身体，忙催促着说道:“先生不是不舒服么，快回去休息罢，快别站在这儿了。”
禾月点头答应，与夜不眠辞别。
苏云缈扶着他走了几步，听得身后少年朗声道:“先生，明日我会让他们来给你请罪的！”
禾月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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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月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晌午，所幸今日不用去教课，便慢慢地准备起身。一转头，见苏云缈站在床前，吓得禾月手里的衣裳都掉了。
“月少爷，不应该为昨日之事反省一下吗？”苏云缈笑得牙不见眼。禾月愣愣地看他，但见他把一摞纸和一杆笔放到禾月手里。苏云缈用温和而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昨日少爷被人灌了假酒，事情是过去了，可也该有个教训。少爷今日便将‘防人之心不可无’写上一千遍吧。”
一......一千遍。
禾月强忍着悲愤的神情，皱着眉，哀哀怨怨地说了一句:“我饿了。”
苏云缈微微笑道:“奴才吩咐人去做些吃食，少爷可不要偷懒。”
说着他转身出去，留禾月一人对着满床的纸，内心挣扎。
所以云叔叔伴他到京，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叹了口气，他心里只道自己太轻信别人，便穿好衣裳认真地写起字来。
一边写，他一边想着:假酒害人......
不一会儿，苏云缈让人送来吃食，他监督着禾月吃了大半碗饭，才满意地走开。
几个时辰后，禾月终于抄完，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这才让可以压抑住的思绪翻涌而出。
昔日那个唇齿间唤着“哥哥”的少年，不知如今又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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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宸心殿中，下了课的夜不眠正对着昨日将自己小先生戏耍得不轻的几个好友一顿臭骂。
几人眼观鼻，鼻观口，只等十殿下消气，便都嬉笑着讨饶，磨得夜不眠没了脾气，只哼了一声，坐在小几上抱着双臂，把眉一横。
过了一会儿，小殿下斜着眼道:“你们昨日说什么行酒令，明明你们这几个草包只会划拳。”
谢明玉饶有兴致地问道:“殿下是以何信心不列于草包之列？”说着两眼紧盯夜不眠，一旦对方怒而起，就准备逃跑。
夜不眠嗤笑一声，得意地挑了挑眉道:“本殿下当然不是草包了。有小先生教导，本殿下可是一日千里，不说学富五车，起码也是腹有经纶吧。”
几人对视一眼，深切怀疑十殿下只是吹牛的本事一日千里。
要问禾月都教了夜不眠些什么，那恐怕只有他们二人才心知肚明。如果只是念叨那些诗书，恐怕十殿下早就厌烦了。
所以除了讲解书卷里的内容，禾月还给他普及了许多人文知识和有趣的民间故事，甚至无聊时还会手把手地教十殿下折纸鸢、做灯笼......
总之，夜不眠觉得小先生好像什么都会，就算哪天孑然一身远去，也不可能因为没有银钱而饿死街头。
“总之，下次再对先生不敬，本殿下就要你们好看！”
几人连忙点头应和，郑长照也点头，之后他想起来什么似的，对夜不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不眠，你昨日穿着的我送你的衣衫真不错。”
不等夜不眠反应，他又眨眼道：“数日前我曾见楚家姑娘穿着粉色衣裳出去勾搭男子，我觉得不眠换上粉衣能与她一争高下，故送了一件给你......”
话没说完，夜不眠举起小几上的一根空画轴就追杀郑长照去了，边上几人抱着肚子哎哟直笑。
二人追闹许久后，都瘫坐在小几边喘着气儿。
这时，郑长照开口道：“不眠，听说禾小先生很擅长画艺？”
“那是自然。”
“哦？那我倒有一事相求。”郑长照朝孟琅眨眨眼，后者摸了摸衣内，掏出一本东西来。
“什么玩意？”小殿下毫无防备地接了过来，翻开一瞧，顿时从脸一直红到耳根。
“你、你没事带着这春宫图作甚？！不知羞耻！”小殿下琼玉似的脸透着薄红微怒，墨眉高挑。
郑长照不以为然地摸了摸鼻子，道：“不就是春宫么，大家都是男人，还没看过不成？”
说着他拍了拍夜不眠的肩膀道：“不眠，我这图有些地方已经磨损，还有部分褪色，不修补一下可惜了。你便求一求你先生，帮个忙补一下罢。”
“你......”小殿下急的说不出话，涨红着脸推拒着郑长照硬要塞到他手上的春宫图，宛如拿着什么烫手之物。
谢明玉在一旁笑道：“殿下收着罢，郑兄每日对着这珍版春宫唉声叹气，怪可怜的，不妨给先生修补几笔。”
于是夜不眠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收下了那本春宫。
然后他就随手把那本东西塞到书堆底下，以至于之后发生了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半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太妃的寿辰很快就到了。
由于容棉一张甜嘴把太妃哄得笑容常开，故这次寿宴就交予容棉操办。她本也是后宫之主，也算是理所当然。
容棉把寿宴安排在了临仙湖心。此处景色极佳，中有一亭并四周台榭，错落有致。从岸边行起，有一白玉石桥，一直通到湖心之亭，桥两边有千百盏花灯，宫人们着素罗衣裳，长裙摇曳，缓缓而行，窈窕身影将灯点亮，渐渐水面上浮出明亮的光，点点明焰跳跃着。放眼望去，浮光跃金，灯火通明，水面波澜不惊，美得动人心弦。
今日便是太妃寿辰。许多朝廷重臣和王侯都应诏而来。从清晨至傍晚，皇宫门前络绎不绝，只见进不见出。
而临仙湖心亭，已有歌舞升起。等到众臣一一入座，一声清脆的通报声才响起。白玉桥上，帝后相携而来，而帝王另一只手搀扶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尊贵妇人。时有环佩泠泠作响，随着风声在平静的湖面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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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眠很苦恼。
宴会已经进行了许久，皇兄让他不许偷偷溜走，乖乖地呆着，还要赔笑跟许多大臣饮酒，简直是让他浑身不舒服。
本来想让小先生与自己坐在一起，但禾月似乎只是露了个面就一个人走了。
容棉正歪在夜非白身上，黑亮的眼睛四处看着，突然眼神定格，落在了一位一身梨花白的公子身上。
那公子唇角微微勾起一个温和的笑容，眉眼间泛着淡淡的悦色。
晏怀殊正饮着酒，自然地与边上的几个薄官说着话。
他看起来是一个从来都保持温和的人，笑容也从未让人觉得虚假。
即使身陷此处，作为一名质子，也依旧荣辱不惊。
他微微向四周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自己想找的人。于是他起身，提起一盏灯走了出去。
他找了许久，最终远远看见离亭稍远的湖水里似乎有人。
提着灯走过去，仔细看时，的确有一个人站在齐到胸口的湖水里。
那人垂着眉眼，清润的眸子里盈着一层薄薄的光，黑发有些濡湿，几滴水珠缀在脖颈处。
晏怀殊有些愣，不确定地蹲下拿花灯去印亮那人的容颜。
那人却抬起头来，疑惑地微蹙眉看着那灯，面庞被火光朦胧地描摹。
“请问......在下若要到湖对面，要多久？”那人移开看灯的目光，仰头宁静地注视着晏怀殊。
晏怀殊看见他眼中倒映的清冷湖景和淡淡一个人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惊讶地道：“你......要游到对岸？”
“.......阁下误会了。在下只是不小心有东西落入湖中，下去捡回而已。”
那人向晏怀殊的方向走去，蓝色的衣袍如花瓣在水中舒展绽放。
晏怀殊忍不住轻笑，“公子当真有趣，东西掉下去了让宫人寻不就好了，为何自己亲自入这冰冷的湖水，若是生病了可不值当。”
禾月踏着石砖登上白玉铺成的望景台。“在下行至此处，总感觉有人在对岸唤在下，有些着急，便将重要的东西不小心落入湖水里，顾不上多想，便下去了。”
晏怀殊见禾月浑身上下湿答答的，而禾月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从这里到湖的对面很远，你当真要过去么？”晏怀殊提起灯，朝禾月靠近了些，好让他稍微暖和些。
禾月被温暖的火光烘得眯起了眼，微微笑道:“谢谢你。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晏怀殊温和地勾起唇角，道:“公子看着怪冷的，这盏灯借你罢。”
禾月见他一番好意，便接过灯道:“如此便多谢了。”
说着也像晏怀殊之前照他那样，举起花灯照晏怀殊的脸，定定地看了一会。
晏怀殊有些忍俊不禁，道:“不必还我了，你不用花功夫记住我的样子。还有就算要还，问名字岂不是更快？”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要还的。”禾月摇了摇头，又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晏怀殊笑而不答，只转过身，侧头道:“我先回去了。有缘再见罢，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