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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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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月睡了一觉，已过了半个时辰，正坐在塌上无精打采地垂着头。侍女云依端着茶进来，见他呆坐着，未束的墨发遮住了脸庞，一声不响，看起来竟异常乖巧。
云依抿唇一笑，“禾公子刚起来，容易口渴，喝口茶吧。”
禾月抬头看她，脸上带着酣睡蒸出的一层红晕。“唔......”
云依捧着茶站了许久，也不见禾月接过，那小先生只是拥着被子，贪暖地用脸蹭着被角，歪着头看着她，半睁半合的眼里蒙着水雾，纤长的睫毛微颤，呆愣愣的。
“......”莫名觉得先生好可爱。
于是她坐到床沿上，柔声道:“禾公子喝茶罢。”说着把茶递到禾月面前。
禾月伸手接过，皱了皱眉，软绵绵地咕哝了一句什么，捧着茶盏，怕烫似的小口啜着。
云依待他喝完，收了杯子出去了。
禾月起身套上外衫，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尽量快速地穿好衣服，然后从隔间里出去。
夜不眠正对着一面很大的铜镜整理着衣襟袖口，见禾月出来，便笑道:“好先生，看看我这一身如何”
禾月坐到原来给夜不眠讲习的案桌旁，铺开一卷纸，提起笔，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瞬间就有些发直。
“......挺好的。”十殿下你为何想不开，穿一身骚粉。
应该说夜不眠这身衣裳除了颜色并无不妥，少年身量修长，一身盛开牡丹的华贵与朝气，皎月般的眼眸点染笑意。只是这粉色如桃花揉碎成汁着色而成，看起来十分明艳招摇。
“真的”夜不眠眼神一亮，又看了一眼铜镜，“这衣裳是阿照送我的，还以为他想戏弄我，既然先生也认为不错，姑且穿着吧。”
禾月手一抖，忍着上扬的唇角，悄悄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蠢”字。
“先生写了什么”夜不眠有些好奇地要探头来看。
禾月随手掩住那张纸，“没什么。”说着抬头问他:“郑丞相公子何时摆宴”
“先生等不及了这么馋的吗”夜不眠笑嘻嘻地说道。
禾月看他，抿着唇，眼里漫出些笑意。“殿下，夫子的作业在下不想帮您代劳了。”
“哎！”夜不眠顿时悔不当初，在殿内追着禾月跑了好几圈求原谅。
两人闹累了，夜不眠倚在一张小几上用衣袖扇着风，忽地扭头看着坐着的禾月笑道:“小先生，其实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晚上宴席上回来告诉你。”
禾月侧目，见少年脸色因跑动晕出的红晕还未散，眼里满满的真诚。
他也笑了。“好。”
又过了数个时辰，两人正准备出宫，突然鸾儿进来通报:“殿下，皇上唤您过去。”
两人面面相觑。
“先生先去逐味楼的杏子阁，我一会儿就到。”说着夜不眠把自己身上佩的杏花木牌取下塞到禾月手里，便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禾月手里捏着木牌，一脸茫然。十殿下，在搞什么鬼
虽然禾月不擅长应对陌生人，但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他此刻站在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逐味楼外，神色有些恍惚。
定了定神，终于还是踏了进去。
酒楼比以前繁忙许多，不过掌柜的齐大哥眼里添了许多光彩。
禾月一进门，便有热情的小厮迎上来，露出的是禾月陌生的笑脸。
他温声说了句不用管我，便站在离柜台稍远的地方看着。
齐辛好容易喘口气，不经意一抬头，就见一蓝衣公子含笑望来。
愣了一会，他猛地一拍脑袋，神情惊喜。“苗苗，你怎么来啦回来啦什么时候你......”
禾月再次听到苗苗二字，眼中竟有些酸涩。“齐大哥，我回来了。”禾月微微笑起来。
齐辛寻到宝藏似地上来拍着他的肩膀，爽朗地笑道:“大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啦！你这一去，连声招呼都不打，连巴义那几个混小子都天天念叨你起来了，也不大惹事了。”
禾月眉眼温柔，轻声道:“这是好事。”
“回来了就好。”齐辛拍了拍他，突然发现了什么，奇怪地问道:“子初那小子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禾月微微一怔，复笑道:“他会回来的。”
齐辛并不知当年子初失踪一事，不怎么在意，“来吃饭”
禾月点了点头，“杏子阁。齐大哥让人带我去吧。”
齐辛笑道:“没问题，我亲自带你上去。”说着让小厮守着柜台，自己领着禾月上了楼。
逐味楼格调主雅致，并不显得太奢华。不像有的酒楼金光闪闪，让人有一种暴发户的感觉。
逐味楼作为京城最好的酒楼，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光是有钱也不一定进的来。
禾月跟着齐辛上了楼，沿着走廊一直走到一扇虚掩的门前，里面传出笑闹声。
“此处便是杏子阁了。”齐辛笑道,“好好玩。否则齐大哥饶不过你的。”
“......”嗯？齐大哥是不是跟巴义他们学坏了？说话的时候怎么有种流氓无赖的气质。
齐辛下楼继续接客人，留下禾月一人站在门前。
微微握紧了手里的杏花木牌，禾月抬手扣了扣门扉。门内几个年轻的公子对视一眼，七嘴八舌地笑说道：“不眠已经来了吗？进来吧！”
随后他们便见一个蓝衣的清润公子推门进来，几人有些愣。禾月有些疑惑地道：“请问是郑公子在此摆宴吗？”
郑长照道：“没错。”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你是......不眠的先生？”其他几个公子哥也纷纷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十殿下原来有跟各位提过在下吗”禾月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郑长照笑道：“当然提过了，没想到真的是如此年轻的先生。”说着他离开座位迎上来，推着禾月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先生快入座。”其余几个俊朗的少年也围了上来，态度殷勤得有些诡异。
禾月本能地对这样的态度感到不舒服，微微蹙了蹙眉。
他被按在了一张椅子上，看着郑长照已经开了一坛酒。郑长照斟了半盏酒，眉眼带笑道：“既然禾先生先来了，就替不眠先干一盏罢。”
“......在下不善饮酒。”禾月说谎不眨眼。
“哎，先生，你这就有些不对啦。”一边上一个少年道：“我们已经很照顾先生了，只倒了半盏，难道这样先生还不赏脸吗？”其余人也点头附和。
禾月有些不情愿地压了压唇角，“好。”说着端起酒饮水似地喝下，面色如常。
郑长照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朝周围的几个少年使了个眼色。
那几人会意，都笑着道：“说起来，不眠上次行酒令的时候输给我们了，等他来了，要罚他多喝几坛。”
禾月侧头看他们，道：“十殿下要被罚多少？”瞎胡闹，喝酒伤身，怎么能多喝。
几人脸色顿时现出了得意之色，一个青衣少年指着桌子上才开的酒，道:“像这样的，起码要喝两坛。”
禾月道：“可否由在下来替？”
郑长照心里想到：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于是他过来，神情亲切道：“当然可以，看在先生的面子上，就饮一坛罢。”
禾月不再言语，坐着给自己斟酒，在几人的“惊叹”中喝了大半坛。
等夜不眠匆匆赶到杏子阁时，入目的便是小先生脸色苍白捧着杯盏的样子。而他的几个朋友还在一边嬉笑。
他顿时慌了，冲进来一把夺过来砸到地下，“先生！你怎么样？！”说着推开那几人，“谁让你喝酒的？”
禾月神情还算冷静，有些不适应地往后退了退，道：“头疼，肚子不舒服。”声音平静中带着虚弱。
夜不眠几乎被他气笑，道：“不舒服你还喝？”他冷笑着看着郑长照：“阿照，我让你好好接待先生，你就是这样接待的？”
郑长照眨了眨眼，“你不是很讨厌这些先生们吗？我替你教训教训他......”
“......”一会儿跟这个混账算账。
他又看向禾月，“先生不能喝酒便不喝罢，何必逞强？”
然而让他大跌眼镜的是，禾月哼了一声，顺势就把头枕在了桌上，压出了一道淡淡的红印。“我没有喝醉。”
“你不承认也没用，醉了就是醉了。”夜不眠被他逗笑了，招手让人拿醒酒石来。
禾月瞥了他一眼，声音绵软沙哑地说道：“胡说，我从未醉过。”说着难受地闭了闭眼眸。
“哈......先生也会吹牛吗？”夜不眠拿着递过来的醒酒石笑道。
“你瞎说。”禾月皱着眉，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他挥开夜不眠要给他醒酒石的手，上一秒还恹恹地趴在桌上，突然猛地坐起，嗓音嘶哑道:“假酒。”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夜不眠，固执地抿着唇。
“啊？先生你就承认你喝醉了吧。”夜不眠有些好笑。
“......”郑长照轻咳一声，“那个......的确是假酒。”
禾月闻言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来，虚弱地扶着额，“这下是我说对了吧。”
“郑长照本殿下要弄死你!!”之后夜不眠就逮着郑长照，正要揍下去，夜不眠咬牙切齿地道：“喝了假酒会怎么样？”
“咳......大概会吐吧......头疼个两三天什么的。”他话音未落，禾月已经蹲在了地上，用手按着胃，皱着眉。
好像在忍耐着什么，之后众人便见他冲了出去。
大概，是去吐了吧......
禾月几乎要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出来，只觉得头昏眼花，站立不稳。
他有点想回去。
不过似乎会让十殿下着急。
半闭着眼缓了一会，正准备往回走，突然被一人扶住。
“月少爷。”苏云缈关切地打量了他一遍，温和地说道:“少爷中午未归，可把奴才担心坏了。”
禾月惊讶地睁开眼睛，“云叔叔......你怎么知晓我在此处。”
苏云缈笑了笑，替禾月理了理衣襟。“夫人要奴才好好照顾月少爷，所以少爷的行踪奴才都是知晓的。少爷看上去脸色很不好，还是回去吧。”
禾月思索了一会，决定让齐辛告诉夜不眠自己先回去了的消息，便点头同意。
正迈步向外走，楼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夜不眠把头探出楼梯口，有些急切地大声道:“先生，等一下！你忘了我今日说要告诉你一件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