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cicadas

3、白色恋人3

　　第三节白色情人
　　陈汀的寒假是不怎么美好的。他从去年开始帮一位学长管理运营一个网站。工作量不大也能挣的钱也很可观，但还远远不够。妹妹陈瑜马上要考大学了。这孩子成绩很好，以后肯定要尽可能地送她出国。而且她现在正谈着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对象是她年级里的一个年轻老师。俩人从初中开始就情愫暗生。陈汀不愿意去一直插手妹妹的私事，而且那个年轻老师也是个很不错的人。他只是有些担心自己古灵精怪的妹妹可能要年纪轻轻地就出嫁，家里只剩了他和妹妹两个人，他总不能让她嫁的太寒酸了。
　　说白了他就是要尽可能地利用这个机会挣钱。
　　陈汀接了一个家教的活，给一个高二的孩子讲英语。
　　巧的是，这孩子家正好和昌马小店所在的小区只隔了一条马路。
　　微妙的巧合让陈汀有了些莫名其妙的开心。这份开心里带着些他不愿意承认的、莫名的不道德感。
　　他犹豫着，踟蹰着，到底还是去了昌马的店，一去还就是一个月。
　　不知不觉地就变成了常客，跟昌马也成了没事能聊一阵的朋友。
　　没发生什么大事，只是一茶一饭，一来一往间，这一点心绪慢慢有些泛滥的倾向。
　　刚进了一月，天气冷的很。陈汀没带围巾，一路上有些冷，只想着去昌马店里吃点热的。只是这次昌马的店没开门。
　　“暂停营业”的大牌子就这么立在店门口，店门把手上还搭着把锁。
　　这是件奇怪的事。陈汀在这里连着吃了将近一个月的东西，从来没有见过昌马有什么时候不在店里的。不过这也还算正常，最奇怪的是店门把手上搭着的锁还没有锁好，店里还能听到大狗的叫声。
　　“有人吗？昌老板？”陈汀试探着问着，却没听见回音儿，只听见叮叮咣咣一阵声响和大狗的狂吠。
　　不行啊不行啊，陈汀想着。这店门不锁好还把一只狗就这么关在里面，万一狗跑出来了或者有人心怀不轨进去偷了什么东西可就不好了。
　　于是“啪嗒”一声，陈汀好心地把锁落上了。略有些失望的，陈汀转身去隔壁小卖店买了点面包牛奶填肚子。
　　可陈汀拿着小卖店的袋子出门的时候，却听到昌马的声音——“哪个孙子把我门锁上了！！！”
　　走近一看，果然是店门里昌马绝望地扒着店门，一脸烦躁。
　　“······”昌马陈汀一个店里一个店外，相对无言。昌马尴尬地摸了摸鼻梁，随即拍着门说到，“我从二楼窗户那里把钥匙扔下去你帮我开下门。”
　　“小心点小心点。”陈汀看了眼二楼没有护栏的窗户说到。
　　昌马拿出自己的钥匙串，小心翼翼地把店门的钥匙从这个拴着路飞小人挂坠的钥匙圈上卸下来，飞奔上楼。
　　一阵咚咚咚声音后，二楼的窗户被推开，昌马的前半个身子探出来，看上去有些摇摇欲坠。但那个单薄的半身身影配上墙皮有些斑驳了的墙皮的老建筑物、配上傍晚十分比平时更蓝的天空，有些意外的美感。
　　“看什么呢！接着！”昌马把钥匙扔了下来。
　　“咚”地一声，砸在陈汀地脚尖前那一片空地上。
　　开开门后，大狗和昌马一块从屋里窜了出来，然后大狗又生生被昌马给怼回了店门里。
　　昌马急急火火地拿着钥匙开了自己的摩托车骑上就蹿了，也没有拿走陈汀手里的钥匙，只远远地喊了一句，“锁帮忙扣一下！”
　　陈汀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急，只自己站了一会，打算拿出钥匙来上锁。
　　意识到不对只是一瞬间的，“扣一下锁并不用钥匙啊！”
　　陈汀手里攥着那把钥匙，看着店里扒着门一脸可怜样的大狗，无奈中带了一丝愉悦。
　　“钥匙没要回来！”昌马一出小区门就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他只得烦躁地瞥了眼手表在路口调头回家。
　　昌马没想到回到店里时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清秀的男孩静静地坐在熟悉的靠窗位置上，大狗安静地把前爪放在男孩膝上，伸着舌头去够男孩手里的面包。
　　真是好景色，如果不是昌马有些急切、无心欣赏。
　　“谢谢你啊，那个你把钥匙给我就好了，我刚太着急了就忘了。”昌马推进了门对陈汀说。
　　“好。你慢点别太着急了吧。”陈汀担心地看着他大衣里反穿的运动衫。
　　“没事。”昌马说着话就想把陈汀一块带出去。一看到他手里的面包，有一瞬间心软，“你吃面包？厨房靠窗户那边的料理台上有我刚做好的菜，你去拿过来吃那个吧，好歹是口热的。你吃完再走吧。狗你别喂它吃东西了，它今天不能再吃了。”
　　“···行，谢谢你啊···那···”
　　“急着走，拜拜。”
　　“也不交代一下我走了以后狗怎么办吗···”陈汀暗暗在心里想着，没说出来。
　　看着昌马大步流星地走了出门，跨上摩托就走了，又暗暗有些担心，希望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才好。

　　“白叔，怎么样，进急诊多久了。”昌马在医院的急救室门前大步疾走，压着声音轻声问着。
　　“没事，没事。路上耽误了会，十多分钟。就是摔了一下，没什么的。”白老爷子坐在椅子上，声音依旧平静，只是紧紧地握住昌马伸来的手。
　　仿佛这样使劲握着就能控制住自己不再发抖了一样。
　　“怎么还摔了呢···他滑滑板都不摔倒的啊···”
　　“他最近可能是太兴奋了吧，总有点心不在焉的。小花啊，小花啊···”白叔平静着一张脸，只红着眼眶，握着昌马手的那只手抖得不行，“你知道的吧，我们就要出去旅行了。他一直为这事激动，说话也比平时还要激动，前两天还连着有点失眠···”
　　“小花，他的肝病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沉默了一阵，昌马压着声音里的颤抖说。
　　“再切除也已经过了三年多了···”
　　“没事的，没事的。”昌马和白叔两人两手交握处两个人的手都已经发青，昌马的手也已经被自己的指甲刮出了血，但两人谁也没有放开，谁也没有说话。
　　“丁子盛，丁子盛的家属。”一位年轻的男医生从急诊室里走出来。
　　“我们，我们是。”昌马撑着白叔站了起来。
　　“你是？”医生看着昌马问。
　　“我是···他一个邻居。”昌马艰难地说着。
　　“那您是？”医生又看向白叔。
　　老爷子还是硬压着情绪，只是弓下了些身子说着，“我是他朋友。”
　　“这为老先生情况比较复杂的，我们现在只是为他做了暂时处理。你们最好通知一下能替他做决定、为他负责的家人，商量一下后面的事情。”医生声音和缓。
　　“我能替他做决定，也能负责，你就和我说就好了。”白叔慢慢放开昌马的手，稍微挺直了身板，说道，“我也是他爱人。”
　　医生抬眼看了看他。昌马只看见白叔只又挺了挺身体，刚刚握住昌马的那只手微微颤抖。
　　“年轻人可以进去陪一下病人了，他应该已经醒了。这位老先生跟我来办公室吧。”
　　昌马应着声，只看见白叔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塌了塌，整个人有一瞬间显得有点脆弱卑微，紧接着他又恢复到近似常态。
　　昌马推开门去进去，只看见丁老头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听见开门关门声也没有动作，只是躺着，呼吸着，胸膛起伏着。
　　“丁叔。”昌马轻声说。
　　“归其还是你来了。我就知道老白只信你。我没事，真没事，你看你手都破了。”丁叔转头对着昌马笑笑。
　　“怎么还给摔了呢？看你打球跑步都比我还厉害。多牛的一个老头啊，这回楞栽在平平整整宽宽敞敞的大马路上了。”
　　“臭小子，臭贫嘴。我这是栽了吗？我这是战略性欺骗一下对手想做个假摔没弄好。“
　　“大夫跟你说你的情况了吗，怎么说的。“
　　“嗨，那还用人大夫说。我自己清楚。二次切除都过去三年一个月了，中期生存期30个月，我能活到今天也已经是命大了。“
　　“别瞎说了快。没事啊。就是摔了一跤而已，别那么夸张。“
　　“我自己知道自己。我失眠也有些日子了，每天躺在床上要不是能看着老白根本撑不住，可能早就暴露了。老白也不知道看没看出来。我觉着他没看出来。我前几天希望他看不出来，现在就希望他能看出来，别被那大夫吓着。“
　　“老头，你别学老昌。“昌马也仰起头看了看天花板，”日本还没去呢，怎么着也得把这雪景再看上一遍。“
　　“我不会死的，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还要···和我家老白去日本呢。”
　　“劝我的也是你，说我的也是你。”
　　“小花，回去吧。医生说住一晚上观察一下，明天你上我家把病历拿来，他这事还有些麻烦。今天我自己在这陪他就行了。”白叔这个时候推门进来。
　　“我···”
　　“回去吧赶紧的。别在这碍事。明天要是没事过来接我们一趟。”出声的是丁叔。
　　“那我明儿一早来。”
　　“走吧。”
　　昌马走出急诊室门，只隐隐约约地听着丁老头软着声音说，“老白，我有点疼。”
　　“哪里疼？我给你叫医生吧？”
　　“不用，我就是说说，叫他们来干嘛。只有一点疼，有一点。”
　　昌马觉得自己靠在急诊室外面墙壁上流眼泪不太好看，几行泪水草草被丢弃在医院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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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节字数比较多，后面会补一节，ooc小剧场也在下一节里。
这节里有写到肝病的丁大爷有情绪异常激动和失眠、昼夜颠倒的现象，其实是肝病发展时引起并发的肝性昏迷的症状。（炫耀一下）
谢谢大家看到这里。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