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狂徒[快穿]》嗑吉子

5、1-3

　　米西亚一连几日都过得不甚安生，在溥安面前越是柔情似水，背后就越是难以控制住自己暴戾的情绪，近身的随侍们都快被各样重物砸得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了。

　　他在那日发现了尾骨中蕴含着神力后，迅速地将它伪装成了一颗宝珠的样子，向皇族成员展示了宝珠在他掌中不时闪烁发光的情形，博得了他们的信任，把海神即将现世的传言散播了出去，可在那之后，那尾骨就如同变成了一块死物般，不管他如何发愿都没有一点动静，急得他连一向悉心保养的鱼尾都失了光泽，只能一遍遍自我安慰这是因为还没到闰月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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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于米西亚那边的焦灼，万悯方这几日过得很是舒心，每天都遵循着计划，顶着皮肤沾水的剧痛同伴云一起下水捕食同类，一边养肉一边锻炼休养，看起来终于不再像个单薄的骷髅了。像是除了灵力的存在外法则特别赠予的另一样福利，华兰科的身体恢复能力极强，照此速度下去，不出半月便能将身体状况调整至巅峰。

　　福兮祸之所伏，万悯方摸着自己手臂上日渐饱满的肌肉线条，目光沉沉。

　　拧干被海水浸透的发尾，他找来几片草叶把身上的污垢擦干净，正欲与伴云闲聊几句解闷，突然眼尖地看见天际一道暗影划过，直直冲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坠来，一人一兽警惕地对视了一眼，迅速熄灭了火堆隐蔽起来，屏息躲在嶙峋的石壁后。

　　泽天沾血的双翼仿佛感受不到疼痛般急速扑打着，昏沉得即将消散的意识中只剩下一个莫名的念头——要往那个方向飞去。

　　身后追捕他的两只天鸟惊异于他顽强的意志力，奋起直追，离他较近的一个忙乱地将手中长镰往前一送一勾，竟正巧在一片黑暗中生生割去了泽天一侧羽翼。

　　撕裂身体的痛处击溃了泽天最后一丝清醒，失去了平衡的他急急坠落，如同被利箭刺穿的飞鸟，重重砸在了一座孤礁上，溅起一片尘土飞扬。

　　羽翼扑打的声响渐近，两只天鸟俯冲落地，其中一只艰难地用脚尖探到了泽天的位置，不确定地问道：“就扔在这里吧，可以么？”

　　另一只天鸟蹲下身去，仔细感知了一番泽天的状态，伸手摸索到了他背后，毫不留情地将他另一侧羽翼也割去，随即道：“这里可是世界末缘，连海鱼从最近的族地过来都要至少十天，他被割去了双翼，能撑过两天就不错了，就这样吧。”

　　问话的人耸耸肩，摸黑捡起地上的残翼作证，两人如释重负地展翅离去。

　　该说到底是天鸟，不忍直接亲手断送同族性命吗？不喜如此伪善做派的万悯方微微皱眉，铺开感知力确认那两人已经离远了之后点头示意伴云，一人一兽先后走了出来，借着呼吸间调动的流动灵光打量着地上的人。

　　那人半身□□着，双眼紧闭，散落在脑后的金色长发失去了光泽，枯枯地被冷汗沾湿，黏在鬓边，不过落地片刻，身下的土壤已经被污血浸透了一大片，周身生理性地不住颤抖，断裂的羽翼血腥地落在一旁，看起来狼狈不堪。

　　万悯方把他的身体翻过来，看见他后腰上两道狰狞的血口，顺手从他下半身的袍子上撕了两条布下来，娴熟地替他包扎好伤口：“还能活。”

　　“你被抽了尾骨，他被割了双翼，该叫你们患难兄弟还是极刑双星好呢。”伴云原先还在啧啧咂嘴，随后看见他给人包扎的动作，顿时一脸震惊：“你要救他？万一有诈怎么办？！”

　　它尾巴一炸，嚷道：“主人！夜海是什么地方，哪有一逃就逃到这里这么巧的事啊！” 主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良善了？

　　万悯方毫不在意道：“相遇是缘。”有危险的话再杀掉就是了。

　　伴云：“……”

　　不是万悯方松懈大意，只是他在看清那张脸时，就从华兰科的记忆中检索出了这人的身份——与华兰科仅有两面之缘的天鸟大皇子泽天。身份如此尊贵，却落到这个处境，原因无外乎那几个，并不难猜，倒是可以一用。

　　看着他后腰处洇透布条的血痕，万悯方展颜一笑，他正愁找不到离开夜海的门路呢。

　　毕竟是来到这个世界后遇见的第一个本世界生物，还与自己同病相怜，万悯方难得生出了几分耐心，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不省人事的泽天，抄起他的腿弯将人打横抱起。

　　伴云还没来得及惊叹主人难得一见的温柔动作，就见那人被主人毫不留情地扔进了海里。

　　伴云：“？？？”

　　万悯方跪坐在岸边，不顾海水侵蚀上皮肤的疼痛，伸手半揽着那只天鸟，让他的头不至于也沉在海水中，一边撩起海水往他脸上浇。伴云一头雾水地跑过去，却见那人在下水后突然止住了颤抖，隐隐有醒来的趋势。

　　“你觉得那两人为什么能放心离去？我猜极刑的道理都一样，海鱼没了尾骨不能沾水，天鸟没了翅膀，接触到空气就只能被痛到昏死过去，根本没有求生的机会。”不等伴云开口询问，万悯方便解释道。

　　在华兰科的记忆里，行兽一族的极刑是拔去牙齿和四爪，想必行兽人在被处刑后，便不能再接触土壤。照此，如果他推断得没错的话，这个世界里的生物和他们赖以生存的客观存在竟是互相对立的关系，只是能聚集灵力的尾骨翅膀爪牙充当了保护层，平衡了冲突，才让他们得以安全地繁衍生存下去。

　　原来是这样。

　　单单是在不知不觉中保护住身体不受环境的侵害，就已经耗尽了一个普通生物能调动的所有灵力，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摸索不出使用灵力的办法。

　　终于找出了那丝违和感的来由，万悯方却并没感到轻松，而是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小世界对它的所有生物也太过不友好，简直能称得上恶意了，要不是有灵力的存在强行填补了平衡，这个小世界怕是早就毁灭了。

　　让他来到这样的一个世界，究竟是何用意？

　　他一手揽着泽天，一手掬起一捧海水泼在他脸上，轻轻抹开：“差不多了吧，醒醒？”

　　难以承受的剧痛像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真空，却突然有人撕破了这片真空，将他从中解救了出来。所有的疼痛都被一瞬隔离开，泽天拼尽全力才微微睁开了眼睛，入目却只有一片无边的黑暗。

　　揽着自己的手臂十分细痩，却足够有力，他失力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在第一时间伸出手去，意图扣住对方的咽喉，被早有防备的万悯方一把按住。

　　见对方只是单纯地制住了自己，并没有攻击性的动作，泽天收了手，沉默地回思了片刻方才将自己唤醒的声音，张了张嘴，被空气刮裂的嘴唇撕出几抹血色，语气虚弱却肯定，颇有几分先声夺人的意味：“……华兰科？”

　　万悯方一愣，没想到这人能在这样的状态下还能仅凭声音就认出自己，心中暗暗赞叹，没有应声，静静等待着泽天再次开口。

　　被海水隔离开痛感的感受实在太过舒适，被这双手臂揽着的感觉也太过安心，泽天紧绷的神经竟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被动地陷入了沉眠。

　　精神高度集中，严阵以待的万悯方：“……”

　　感受到怀中的身体渐渐失温，万悯方嘴上没说什么，只是不顾伴云的提醒抗议，将它收入了魂识，调动起灵力在裹着泽天的水层外生出了一圈火焰织成的护盾，不近不远地护着水温。

　　他看着呼吸断断续续却逐渐平稳下来的泽天，极其耐心地等着他醒来。

　　还不到暴露实力的时候，火焰在泽天再次睁眼的前一秒倏地熄灭，又凭空出现在两人身旁的空地上。

　　下一秒，一双璀璨的金眸借着明亮的火光对上了另一双墨绿的眼。

　　那双眼睛的主人极瘦，眼睛却很有神，正正地望着他，一头墨绿的卷发被高高束在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手臂仍旧维持着之前的动作，不曾挪动分毫。

　　一丝熟悉感从那双金色的瞳孔深处撞了过来，万悯方不过怔了一秒，那股熟悉感就消失不见了，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他细细打量了泽天片刻，再寻不着那丝没来由的熟悉，又怕他再次昏睡过去，便抓紧时间开口道：“大皇子，你……”

　　“遭人陷害。”不等他说完，泽天简洁地吐出了四个字，被金色长睫半掩住的眼里无悲无喜，形容狼狈却依旧难掩华贵的气度。

　　许是缺乏认同感，万悯方对自己欣赏的人总有些优待，他点点头表示了解，并未因自己的话被打断而生出不悦，反而把手沾湿，抚过泽天的额头脸颊，帮他缓解掉一些痛楚。

　　明人不说暗话，他沉吟片刻，简单道：“我可以帮助你重登高位。”

　　泽天一双金瞳因为被折去双翼的失力而显得有些黯淡，却依然坚定地看着华兰科的眼睛，斩钉截铁道：“怎么合作？”

　　不问前因，不计后果，定位准确，态度果决。万悯方眼带赞许，撩起泽天湿润的金发，替他别到耳后：“不，我不需要合作。这不是合作，而是施恩——我会让你成为天神，统领天鸟，作为回报，你要带我离开夜海。”

　　不等泽天回话，他收紧手臂，将泽□□自己揽近了一些，一把将他拉上岸来，伸手附在他后腰处，破空而出的蓝绿光芒如同百川入海般凝聚，在泽天身后爆出强光，只一瞬，一双华美的燦金羽翼破开他身后的皮肤，铺天盖日地展开，被羽翼掀动的气流将海水卷起数丈高，又狠狠将其甩下，掀起重重波澜。

　　利落的动作无不在告诉眼前的天鸟，自己不接受拒绝的答案。

　　彻底摆脱空气携来的痛感，泽天金瞳急缩，俯视着仍拉着他手臂的华兰科，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才是海神？”

　　“才？”万悯方抓住了话中关键，眼神一凛，如寒风挟雪，“怎么回事？”

　　转眼便将心中难言的震撼与身后的羽翼一同收起，泽天平静地简述了海鱼族人传来消息，说海神将于闰月时借身现世，所借身之人就是海鱼的后君米西亚，后君米西亚还在人前展示了让宝珠发光闪烁的神迹等等。

　　他的表情里找不出什么情绪，平铺直叙道：“米西亚借此旗帜鲜明地表示了支持泽音继位，又借神意之名将我判以极刑，我在这之前找到机会逃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逃、心中那一定要来到这个地方的莫名感受，他一字未提。

　　海神……

　　脑中灵光一闪，万悯方若有所思，那颗所谓会发光的宝珠，会不会就是华兰科的尾骨？

　　他想起泽天被扔在这里时，那只天鸟笃定地说被割去翅膀的天鸟活不过两日，可同样被抽了骨的华兰科却一路游到了夜海，还捱了六个月才断气——

　　一个想法在他脑中陡生——莫非华兰科本是海神？如果真是如此……不过是宝珠发了几次光，米西亚就敢跳出来信誓旦旦地装神弄鬼，甚至还断言了具体时间，难道说，这才是他针对华兰科的主因，因为他知道华兰科本该在闰月觉醒成为海神？

　　他略略眯起眼，看来这个世界的情况仿佛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复杂。

　　伴云还在他的魂识里，他专注于想事情，手便不自觉地摸了摸泽天新生的翅膀，后者微微一震，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万悯方将视线放到泽天身上，并未否认刚才的问句，而是认真地问道：“米西亚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展示那颗宝珠的？”

　　泽天假借思索回忆的模样静默了半晌，等华兰科把手从他的翅膀上收回去之后，才沉声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万悯方闻言，差点没绷住笑出声，就连伴云都在他的魂识里笑得打滚，米西亚这个不折不扣的蠢货！费力压下上扬的嘴角，他还需要把事情了解得更清楚一些：“你在此前见过米西亚？”

　　“没有，判刑时是我第一次见他。”泽天答道。他对此印象深刻极了，那日初见特意来做见证的米西亚，他看向自己时眼中炽热的恨意几乎要将周边空气都灼烧殆尽，让他困惑无比。

　　他想了想，补充道：“但他好像认识我，还很恨我，我自认并未跟他产生过任何交集，但他的仇恨非常真实，我觉得他可能是认错人了。”

　　“有意思……”

　　一条胡乱攀咬，有着预知能力的疯狗，莫名的、错位的仇恨，没有灵力概念的世界里突然现世的海神，这还真是个处处透着诡异的世界啊。法则把他丢到这里，又给了他一具不能使用灵力的身体，是终于忍不住想对他动手了吗。

　　啧，还以为过了这么久，他与法则间怎么说也该有些感情了呢。万悯方不无讽刺地想。

　　不过，法则大概也没料到还有伴云这个意外，让他依旧能随心所欲地使用灵力，如今又确认了他的尾骨还在，余下的一切难题便也都迎刃而解，眼下就只剩如何把这个过程变得更有趣些这一个问题了。万悯方笑笑，心情还算不错地抚了抚泽天的翅膀：“你皇弟的加冕典礼是什么时候？”

　　默念着不知者无罪，泽天强忍着漫身酥麻，道：“闰月，满月那夜，他将在米西亚继承海神血脉和神力后，在海神的见证下加冕。”

　　“那正好，米西亚和泽音，两个人一起收拾了，该属于你的和属于我的，一并拿回来。”砸场子，当然是挑越盛大的场合越好，万悯方笑得张扬，他已经能想象出那场面有多美了。还有一个半月么，挺好，正巧他也需要一些时间多观察一下这个世界，才能走得步步稳妥。

　　泽天终于从酥麻感里脱身出来，微微垂首，视线自然地落在华兰科的双腿上。海鱼一向以露出人腿为耻，用人腿走路时会感到钻心剧痛，华兰科却一直用双腿站立着。

　　察觉到了泽天犹如实质的视线，万悯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满不在意地解释道：“我的尾骨被米西亚设计抽掉了。”

　　心脏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攥了一下，总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干扰，泽天有些不悦，幅度极小地皱了皱眉，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眼前的人身上遍布伤疤，状态也称不上好，一时间有些欲言又止。

　　“别忘了，你也不是真的天神。” 万悯方微微勾起嘴角，见读懂了他言下之意的泽天表情变得有些意味不明，心里便生出了几分不屑，低笑一声，正准备说些保证他利益的话，就被泽天唐突的动作打断了。

　　泽天上前两步将华兰科稳稳地打横抱起，找了块平整的岩石，轻手轻脚地把他放下，还帮他摆出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

　　万悯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懵，听见他简略地解释道：“那就别站着，腿会疼。”

　　“……”从没被当成过弱势群体的万悯方一时间不知该作出怎样的反应，好半天才点头道：“谢谢，但我能忍。”

　　那句带着讽刺的“但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也被噎在了嗓子里，再开口时变成了：“等我拿回尾骨，就会成为真的海神了。”

　　变相地透了一些底，泽天却仿佛没听到他话里的团团迷雾，只问：“那现在我们需要先做些什么？”

　　先做些什么？既然眼前海陆空条件全齐了，不玩一手造神简直对不起他和伴云这么多世的操劳。

　　手指习惯性地叩了叩脸侧，万悯方从魂识中放出了抗议许久的伴云，勾起嘴角看着表情微微有些破裂的泽天：“需要先去让行兽们见见他们的兽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