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外狂徒[快穿]》嗑吉子

2、0-0

　　唱针抵上黑胶唱片，旋律古典悠扬，如潮汐般温柔起伏，涌上又褪去，一只体型小巧却貌似邪兽的生物凭空出现，随着乐曲的节奏在空中空跃了几个来回，落在了万悯方肩上，口吐人言：“林岸深真是识人不清啊。”

　　手指轻轻叩着节拍，万悯方放松地伸了个懒腰，不在意地笑笑：“他怎么会识人不清，林和栎的小动作他早就知道，只是纵容了自己的私心，忍下来了而已。”

　　原本的林岸深在十三岁那年就死在了暗巷混子的铁棍之下，却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在万悯方迁跃过来后突然又回了魂，活了过来。万悯方无法操控原生灵魂仍在的身体，也无法左右林岸深的思想选择，只能沉默地寄居在他身体里，指挥伴云在暗里从旁协助他规避危险，处处受限，磕磕绊绊地居然也把这心存妇人之仁的人一路送上了军火之王的位置。

　　直到五年前，林岸深在被手下掩护着逃离一次围杀的时候，林和栎混在人群中朝他放了一记冷枪，他其实看见了，却主观地没躲开，被那颗子弹真正地夺走了性命，壳子里的人也在抢救过后替换成了万悯方。

　　方才万悯方看弹壳讲了半天故事，最有故事的那一颗却没被提到。

　　“其实就算林和栎什么都不做，林岸深也会把最干净的荣华富贵送到他手上。五年前的那一场围杀，林岸深应该是想借此把林和栎真正想要的东西给他吧。”万悯方耸了耸肩，捏着从舒芙蕾里拿出来的那枚弹壳，玩味地扯了扯嘴角，“被所爱之人的子弹杀死么，他还真是浪漫。故事多凄美，只可惜壳子被我接手了，没能遂了他的意。”

　　伴云想到了什么，犹犹豫豫地欲言又止。万悯方知道它想说什么，嘴唇抿起，沉默地打量着指间的弹壳。

　　林岸深之所以会想去孤儿院收养一个孩子，是因为早年间一次小规模的交锋中，对方老大的幼子偶然间被牵扯了进来，被一颗流弹爆了头，死在了他面前。

　　这原是可以避免的，可万悯方在此前评估了局势，认为这次交锋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危险，便安排了伴云去外围警戒，事情发生的时候伴云赶不回来，万悯方又被限制在躯壳里不能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死状惨烈地倒在眼前。

　　兜兜转转都是因果，仿佛一个闭合的圆环。林岸深因为那个孩子起了收养一个孤儿并护他一生周全的念头，却在林和栎长大之后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他，并因此和他自以为是的保护激发了林和栎心里的恶念，最后死在了林和栎手中。

　　伯仁因我而死，这件事上万悯方还是存了几分愧疚的，也因此才留林和栎多蹦跶了几年，直到今天才动手。

　　伴云看向林和栎被拖走的方向，歪了歪头：“你说林和栎……”它从来都不懂人类，在它看来，林岸深对林和栎称得上是仁至义尽，即使是喜欢上了，也连情都没有发出来就止乎了礼，还有什么好恨的呢，“他对林岸深到底……”

　　“如果不是也喜欢，又怎么会发现被林岸深藏得那么深，按得那么紧的情意呢，”当局者迷一向害人，万悯方将手中那枚独特的弹壳扔在地上，与其他空弹壳散落在一起，再分不出哪枚是哪枚，一如林岸深与林和栎间过往的种种温情被利与欲参与混杂，再寻不见，“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活该输得一败涂地。”

　　如果是真的林岸深，对上更能看清自我的林和栎，今晚那份舒芙蕾里放的大概就是真的戒指了吧。

　　乐章中止，窗外天光乍破，泄下一地晨光。万悯方活动了一下肩颈，露出一个微笑。

　　“总算结束了。好好休息一下吧，难得来到这么安逸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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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穹无尽，无始无终。亿万生灵在这万千世界中无限轮回，唯有他万悯方在偶然间“开了窍”，粗粗有了能传承过往记忆的灵识，又靠着之后万世轮回中的一切经历与记忆铸成完善了他这个“人”。

　　得一损一，他成了“万悯方”，从此游离在世界法则外，又被世界法则所制，得以保留记忆，却无法挣脱轮回。

　　起先他还全然不知自己处境，如孤身盲人在这世间迷茫摸索，不知为何自己所经历过的每个世界都形式险峻，如同夹缝求生。曾经多少次他还在母体里时就要开始想尽一切办法规避危险，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勉力躲过步步杀机，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许久，直到他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窥见试探出了法则的存在，猜出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才如同迷雾散尽，拨云见日。

　　正所谓越是积累便越是强大，他所经历过的一切都会成为他手中的资本，而这资本的积累可以是无尽的，如此下去总有一天，变得足够强大的他会打破法则的平衡，成为一个超脱法则的存在，可“平衡”是一切法则的核心与基础，而法则失去平衡的那一天，整个世界结构都将坍塌覆灭。

　　正因如此，法则才容不下他，可他作为与法则一般的客观存在，法则无法直接动手抹去他这个异端，只能靠同属于客观存在的世界走向来限制他在世界中的发展，苦心孤诣地让他生生世世托生于蝼蚁炮灰，寄希望于某一世能出点什么岔子偶然碾碎他的意识，让他生于偶然泯于偶然，完美符合法则的运行，即使不能成功，也能拖延住他这份意识发展壮大的脚步。

　　了解了游戏规则的他当然不愿坐以待毙，在某个轮回里抓住了一丝轮回法制的破绽，不再托胎转世，而是通过世界迁跃来模拟转世轮回，规避掉了一大部分风险，进一步脱离了法则的控制，又在某个轮回中正巧遇见被抓来用以祭天求道的异兽伴云，见他是由灵力所化，便钻了个空子将神魂将散的它救下，割裂了自己的一角灵魂融在它身上，把它也带出了法则之外，从此不再彳亍独行。

　　想到这里，万悯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法则也不想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世界结构坍塌，他万悯方定然也会一同寂灭，先前的他还不明白这些，与法则对抗了数万轮回，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为了最最基础的求生罢了，如今的他推测出了前因后果，又怎么会做自掘坟墓的事呢。

　　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处处受制的存在罢了。

　　知晓了这一切后，他仿佛与法则默契地各退了一步。在每次世界迁跃后，他都只替躯壳原主了结恩怨，结清因果，稳稳地踩在平衡点上做事，不再企图去做些崩坏世界等逆天的动作，只在尘埃落定后尽可能地活得享受滋润。法则虽然还是让他只能迁跃在些命途多舛的蝼蚁炮灰身上，却也不再像最开始时那样，所有的世界恶意都无止境地针对在他身上，步步杀机，举步维艰。

　　如此，他和伴云已经一同安稳顺遂地迁跃了千百个轮回。

　　所谓的反转逆袭于他而言不过是枯燥惊险的谋求生存，只是时间久了，他也渐渐从这磋磨中品出了些乐趣来，不然他也不会在那五年中仍旧不时装出隐忍深爱着林和栎的模样，给了他最后的希望却又将其狠狠踩灭。

　　林岸深、林和栎……

　　话说到底，事事因果，故事永无尽头，这故事毕竟不是属于他万悯方的。

　　回首这一世风雨，临走前终究还是留了遗嘱，让接任的手下将林岸深的身体葬在林和栎墓旁，定下遗嘱那日春风微凉，日光和煦，一如林岸深在孤儿院签下收养协议的那天。

　　布满皱纹与斑痕的手抚了抚腿上昏昏欲睡的伴云，万悯方笑笑，半阖上眼，道：“走吧，去下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