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乩》何恬

16、开篇·黑白三

　　“你是卢花……歌，卢歌，的朋友？”花慕拉了把慢吞吞跟在后边的范江问道。
　　范江瞄了眼阴因的背影，迅速回答道：“嗯。”
　　花慕看他不愿意搭理自己，不屑的微扯了下嘴角，心想这人怂么又怂，但谱子还挺大，当下也不乐意再跟他搭话，稍稍加快了脚步和范江拉开了距离。

　　卢歌比顾觅稍走快一步，回头看着顾觅的右手，好奇的问道：“顾觅，你会仙门术法？刚刚那一拳很是厉害啊。”
　　顾觅身形一顿，片刻后轻声道：“算是吧。”
　　卢歌闻言抬头看了顾觅一眼，岔开话题道：“我们俩刚刚才合伙欺负了前面那个大人物，要不我们现在跑路吧！”
　　顾觅回望过去，卢歌此时已经放缓了步伐，和自己并肩，夜晚的月光很白也很柔和，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比平日里更加柔和，是那种真正的柔和，突然间一副画面闯入他的脑海中，顾觅也渐渐柔和下来的表情猛地变得僵硬，步子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卢歌侧过头疑惑的看着顾觅。
　　顾觅一顿，目光变得幽深，视线擦过卢歌的肩膀放远。远处，一双鸟立在屋檐上互相啼叫，自有一股温柔缱绻之感。像是想到了什么，顾觅蓦地展颜一笑，轻声道：“好。”
　　看着顾觅的笑，卢歌有些微微的晃神，正想说话时，自己和顾觅的中间撞进来一个人。
　　范江在不远处一听到他俩的对话，立马扑过来扯住卢歌的右手，小声而激动的喊道：“不行不行不行。卢兄，你可不能抛下我不管，我的小命可都压在你身上了。”
　　这一扑，正好隔绝了卢歌和顾觅挨得很近的身体，顾觅不动声色的向旁边移了一小步，皱着眉头看着旁边的范江。卢歌颇有些嫌弃的推开了范江紧靠着自己的身体：“要是害怕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范江严肃的看着卢歌：“可不能功亏一篑。我看他好像已经忘记我了，以防外一，再看看。这可关乎兄弟我今后的幸福。”
　　卢歌无奈的朝顾觅看看，见顾觅微微的朝他点了点头，并不反对，就跟了上去。

　　沈枫跟在花瑟身边，看花瑟一脸愤恨的盯着走在自己前方的两人，像是要盯出个洞来。犹豫了会，沈枫试探性的叫道：“乌乐？”结果身边的人突然一皱眉，加快了脚步一把扯开扒在卢歌胳膊上的范江，不高兴的说道：“沈城主说了，不要在大街上拉拉扯扯。”
　　追着花瑟脚步赶过来的沈枫一听到这话，脚下一顿，放缓了脚步跟在不远处看好戏。
　　顾觅皱眉，和众人一起停下转头看着沈枫。就见说了这奇怪话的人正蹙眉看着跟在沈镜身后的阴因，就纷纷转过头内心表示理解，毕竟是城主嘛，权威遭到挑战肯定会不开心的，发脾气就发吧。只有顾觅转过了头，用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花瑟，看不出在想什么。
　　花瑟心下暗自哼了一声，挤开卢歌身边的人，自己站了过去，他才不管这些人和卢歌是什么关系，反正哥哥也不会责怪他。想到这，花瑟开心扯着卢歌的衣袖，倒退着走路，高兴的和卢歌说着话：“你别看沈枫好像是因为那个阴因不高兴，我刚刚听那个屋内的其他人说，阴因旁边的冰块脸和沈枫是那种关系。”
　　范江听后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回头打量着沈枫，又把目光投向沈镜和阴因，一脸世界观崩塌的模样，就连顾觅也有些惊讶于花瑟的话。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范江惊得直打转，缠着花瑟问道。
　　“我骗你干嘛，这话是沈枫亲自说的，能有假？”花瑟翻了个白眼，推开范江想靠近自己的脑袋。
　　“可是，可……”范江有些愣愣的停住脚步。而花瑟三人也没有想要停下来等他的意思，径自走去。
　　卢歌静静的看着花瑟，也不打断花瑟，让他一直跟自己聊着自己知道的八卦，就只是分神注意着花瑟的脚下，省的他摔倒。其实他也有些迷惑，他自认为不是个容易接纳别人的人，即使是身边的朋友，也是有区别的，别看他平日里和花家兄弟走的近，实际上这俩人他更熟的是花慕，并且，花瑟明明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绝对不是眼前这个有这小孩子心性的人。但是他知道，他并不拒绝旁边这人的靠近，不，是不想拒绝。
　　范江困扰的蹲下身子，其实他更想变回原身，去痛痛快快奔跑、嘶吼，只可惜他现在只能轻轻地咬着自己的手指，不断的回忆着从前。“镜大人不是喜欢棉公主的吗……”范江呢喃道。
　　沈枫本来都已经越过这傻老虎了的，结果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得停下了步子转头，审视着蹲在地上的人。
　　“你干嘛？”动物天生有着敏锐嗅觉，能够嗅到威胁的气息。
　　范江朝沈枫一龇牙，还自以为很凶狠，很吓人。
　　沈枫心中暗骂“蠢猫”，但面上却是和善一笑：“你别误会，我就是看你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想着和你一起走。”刚想伸手把范江拉起，就见那只蠢猫“嗖”的一下蹿起身，更加警惕的瞪着沈枫。
　　“你已经有了镜大人，镜大人是好人，你不要随便勾搭别人。”范江鄙夷的瞪着沈枫，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别让别人勾搭了。”说完还瞄了眼拉着卢歌正讲得热火朝天的花瑟，心想这小子长得确实好看，至少没镜大人看起来那么吓人。
　　这边范江正胡思乱想，那边沈枫也被范江的话震惊了，感情刚刚他们聊的是自己的八卦。
　　于是当下这俩人一言不发的，保持着距离，默默地跟在众人后边。

　　沈镜带头走到风城最大的宴客场所――风来，风来的掌柜见沈镜进来，亲自起身招呼，态度恭敬的引着众人往二楼最靠北的一间屋子走。进了屋子，沈镜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站着等沈枫进来，阴因看了眼沈镜，走到四方桌前，挑了个靠近主位的位置端正的坐下。而紧跟着来的花慕偷瞄了眼屋内的人，也站着没动。卢歌、顾觅、花瑟进来后，卢歌坐到了阴因的对面，花瑟正想坐到卢歌旁边，就被一旁的顾觅抢了个先。花瑟正要发怒，就被进来的沈枫拽着坐到自己旁边，花瑟一看，反正也是靠近卢歌就算了。花慕默默的走到顾觅旁边的位置，就被一大力挤到了一旁，范江紧张的坐下，但还不忘瞪了眼沈枫，用眼神示意还站着的沈镜。沈枫一哽，回头看了眼沈镜，就见沈镜径自走到阴因的，一把将阴因旁边的凳子往后一拖，再一手抓住阴因凳子的靠背上面，另一只手抓住凳子与靠背的接缝处，膝盖一顶椅子腿，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中，将阴因连着凳子往旁边移了一移，自己再拖过另一张凳子坐下。阴因皱眉，但视线在沈枫和沈镜间打了几个转，就没说什么。
　　“各位大人想吃些什么？”掌柜恭敬的问道。
　　桌上的几人互相看了眼，大部分人都将目光转向了沈镜。
　　卢歌转头看着顾觅，问道：“还想吃红烧肉吗？”顾觅弯眼笑笑，点了点头，卢歌正要跟掌柜说，就听花瑟把杯子往桌上一扔，一言不发的站起身，作势要离开。
　　“想吃什么甜点？”卢歌和沈枫异口同声的问道。
　　听到卢歌还关心自己，花瑟脸色才稍稍转好，又重新坐下，只是不给卢歌一个正脸，反而是转头跟沈枫说话。卢歌无奈的摇摇头，招来掌柜要了道红烧肉，再点了几盘水果做的甜点。其余几人就由沈镜代劳点了些店里的招牌特色菜。沈枫支着头，看着花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自己聊着天，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卢歌那边的动静，那机警的样子，真是可爱。花瑟等卢歌点完菜，脸色如常的转过头，重新拿起茶杯，慢慢地喝着茶水，眼睛若有似无的瞟了眼顾觅，尽是得意之色。顾觅却毫不在意的握住手中的杯子，轻轻地对花瑟笑了笑。花慕看着哥哥的一系列举动，惊得连茶水都忘记喝，只是呆呆的举着杯子一动不动。阴因看着这普通的茶杯，有些嫌弃的把它推远，转头看着沈镜，而沈镜则全程冷漠脸，自动忽略阴因的注视。范江偷偷的观察着众人，同情的看了眼沈镜和阴因，就立马被阴因追过来的目光吓得低下了头。
　　大家虽然都带着各自的目的坐在这里，可是现在这样的局面还是有些迷，这大家又不是真的为了吃饭而聚在一起的，这一言不发的吃饭是什么玩意。
　　花慕端着饭碗，抬起手肘碰了碰范江，想让他先开口说些什么，结果这人就忙着夹肉吃，吃得正开心着呢。花慕只好放弃，自己放下碗开口道：“哥。你和沈城主关系挺好，认识多久了？”
　　花瑟此时正瞪着和顾觅说话的卢歌，闻言冷笑一声：“认识久关系就会好吗？沈城主为人仗义，值得相交，像某些人，见色忘义，认识得再久有什么用？”
　　这话一处，满座寂然，大部分人是惊讶的，当然也有例外，像花慕的自恨多言，像沈镜的沉默到底，像阴因的状况之外。
　　卢歌被花瑟的话呛得咳了一声，然后又在花瑟的冷眼注视下放下了顾觅递过来的茶杯，讪笑一声：“我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多谢款待。各位有事慢聊，我先走了。”卢歌站起身，顾觅和范江也紧跟着站了起来。花慕看着花瑟，见他还是一脸的不高兴，不由得在心中大喊一声“我的亲大哥诶，该走了”。
　　沈镜搁下手中的饭碗，喝了口茶水漱漱口，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各位都是有能力、有地位的人，今日既然吃了我的饭，就不要给在下找麻烦。沈城主将花朝节这事交给了在下，谁要是给我捣乱，不管是谁，就别怪在下不顾情面了。”
　　众人回头，一言难尽的看着沈镜，这有用一顿饭就能收买人心成功的事吗？唯有范江嘀嘀咕咕地瞄着桌上的食物：“知道就自己点贵一点的了。”
　　沈镜看着顾觅，继续说道：“顾公子，既然你提出要亲自监督卢公子，还望尽心尽力。”
　　“嗯。”顾觅点点头。
　　卢歌眉一皱，转身走了出去。范江偷偷往后看，见阴因没有任何反应，遂放下心来跟着离开。
　　沈镜又叫住站起身的花瑟：“花大公子，听说你家也有身份不明的人，闲暇时间，不要让她乱跑。”
　　花瑟冷哼一声：“人家姑娘家家的，能惹出什么事？不就是怕她缠着你家城主么！知道了。我会跟她说的。”
　　沈镜“哐”的一下放下杯子，沈枫立马按住他的手，避免他动手。
　　花慕吓得直打哆嗦，立马赔笑道：“见谅见谅。我哥心情不好。我们一定不惹事。”说完拖着花瑟赶紧出门。只是在出门时，花瑟不嫌事大轻声喊道：“你们这些见色忘义的狗男男。”然后狠狠的关上门。
　　沈镜额头上青筋直跳，但还是压着怒气，转头看着阴因：“阴皇子还有事？”
　　阴因眉头又皱了起来：“这就是你们人间的待客之道？”
　　沈枫冷笑：“您是客吗？刚刚不是要对我下手的吗？”
　　沈镜瞪了沈枫一眼，警告他别乱说话。“阴皇子这是有何贵干？不妨说出来，我们也好相帮。”
　　“我要在住一阵子。”阴因表情总算舒缓下来，拿起那杯被嫌弃很久的茶喝了口。
　　“不……”沈枫刚要拒绝，就又收到沈镜的眼刀，才悻悻地住口。
　　“当然可以，只要阴皇子友好，我们自然也是欢迎的。”沈镜不痛不痒的说着客套话，却没提要帮忙安排住宿。
　　阴因见他俩面色不虞，也没提要住在城主府，反正他也不差住的地方，想去哪也是很快的事。
　　达成共识后，屋内的人也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