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然花未开》裳十七

5、他叫楚之弦

　　烈日将每个人都晒得汗流浃背。在场的每个人全然不顾，因为他们现在心情都是激动的。
　　哨声的响起，最后一个球的投进，预示着比赛的结束。
　　高一七班赢得了这场比赛。
　　欢呼声划破这透蓝的天空。学生们蜂拥而上，都想去见见这个为班争光大英雄，亦想知道打赢这场比赛的人究竟长什么样。

　　秦若莲站在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心中百感交集。
　　一路上她想象了许多与少年见面时的场景，她想问他，你现在还画画吗？你怎么会来到云杭？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你，还记得我吗？
　　秦若莲就远远地看着他，一切与来的路上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不敢上前，何谈相见。
　　打完球的少年本该回去换洗衣服，可他突然朝秦若莲的方向看去，吓得秦若莲赶忙低头。
　　她看清楚他的脸了，青涩的脸庞同幼时一样，但现在长开了。多了份帅气，多了份男子气概。或许因为运动的缘故，白皙的脸上微微透红。
　　是他，心心念念的男孩。他回来了。

　　少年在人群的欢呼声中离去，渐行渐远。
　　秦若莲倏地抬头。大口地呼吸着。
　　注视着少年离去的背影，秦若莲久久不能回神。她觉得自己的双眼只能容下他，他是她的世界。

　　楚之弦用衣服擦着额角流下的汗滴，不经意间回首。
　　女孩还站在那里，而那个女孩，他早已认出。只是为何，她不来找自己。
　　楚之弦越想越不明白，想着想着自己就已经到更衣室了，欲脱衣。
　　“你打了那么久球一定累了，快喝口水吧。”猝不及防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楚之弦“啊”了一声，立马停下动作，转身，看向女生。
　　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拿着水，低着头，想看他又不敢看，光润带笑的脸伴随着红晕。
　　楚之弦突然有点想笑，这个女生从未见过自己，或者只在球场上见过，就已经到了追人家到更衣室的地步了吗？
　　楚之弦不语，看着女生。
　　似察觉到了楚之弦的目光，女孩偷偷抬眸。而看到的正是楚之弦似笑非笑的脸。女生脸颊上的红晕更深了。
　　“我……水我就放这里了，要上课了，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喝…”女生语无伦次地说着，将手中的水放在更衣室的桌子上，捂着脸跑了。
　　楚之弦刚要伸手拦住她，但女生已经跑掉了。他看着一旁女生留下来的水，回想刚刚的一幕，这个女孩子还是蛮可爱的嘛！
　　“那是？”
　　来人是江衡。
　　“一个前来送水的女生。现在国内的女孩子也都这么开放了吗？”楚之弦看向也前来换衣服的江衡问道。
　　他们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开着玩笑。
　　“时代在变化，你不明白的事多了去了。”江衡朝楚之弦吹了个口哨，“不过我提醒你啊，刚刚那个女的，别去招惹她。人家千金小姐呢。”
　　这下楚之弦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发什么愣啊，快收拾收拾走了。”收拾好的江衡看向一旁没有动静的楚之弦催道。
　　“哦，好。”楚之弦回过神来，继续收拾。

　　“十年不见了啊，没有想到你球打得还不错。我本以为你还是那个只会画画的男孩呢。下次我要再和你比试，一洗前耻！”走出更衣室的江衡兴奋地朝楚之弦说道。
　　“好啊，我也很期待。”楚之弦听了淡淡微笑。
　　“你怎么会突然回国？不是说还要再留学几年吗？”
　　楚之弦听了脑海里立马出现的是那个和他一起画画的女孩。
　　没有听到楚之弦的回答，而是看到他却又在发愣，江衡提高音量：“你个呆瓜啊！这点是没变！哦对了，你等会是不是要去学工处啊？”突然想起来什么的江衡拍着脑袋向楚之弦问道。
　　“对，办理入学手续。”楚之弦点了点头。
　　“回头联系。”江衡说罢一溜烟跑了。
　　楚之弦笑着摇摇头，儿时的江衡也是这般顽皮，如今也没改变。

　　走在走廊上的周歆瑜满脸通红，来来往往的人时不时地看她，让她觉得尴尬极了。从操场到教室的路，她第一次认为是那么漫长。
　　“呼…呼”终于到教室了，周歆瑜喘着气，脸上的红晕也褪去不少。正巧，上课铃打了。
　　这节课讲什么她也没怎么认真听，脑海里浮现的总是楚之弦那张看着她笑意流露的脸。每当这时，周歆瑜总是会悄悄笑出声来。
　　不知何时回教室的秦若莲，看着坐在前方的周歆瑜，一脸担忧。
　　果然，下午的体育课上了数学。闷热的空气里只有头顶四个老旧电风扇在“吱吱”地叫着，让人昏昏欲睡。
　　上课还没有几分钟，下面已睡倒一片。但班主任似乎意识不到，依旧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地讲着课。讲课也是需要有人配合的，在班主任提问没有人应她时，她发火了。
　　“一天到晚只知道睡睡睡！看看你们现在是样子，是我带的最差的一届了！这样怎么去高考？是不是连最基本的三角函数公式都忘记了？”班主任将书本往讲台上一拍，随即而来的是讲台发出的响声与她的吼声。大家惊醒。
　　同学们睡眼惺忪地看着班主任，大气都不敢出。
　　“你你你，还有你。都给我站外面去。”班主任分别指向四个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同学，被指到的同学像泄了气的皮球，耸着肩，拿上书本向门口走去。
　　秦若莲站在教室后面，因为困而塌着腰，时不时抹抹干涩的眼睛。坐在前面的周歆瑜也和他们一样，哈欠不停，用手小巧地撑着自己快倒的脑袋。
　　“李老师，这闹得哪出啊？”中年男子声若洪钟般的声音在教室门口传来，刚劲有力。
　　是教务处的孙主任，班主任见了立刻走向教室门口，满脸堆笑，：
　　“主任你怎么来了啊，我这不是在教育学生吗！”班主任看向孙主任身后的人，惊讶又疑问说，“您这是……？”
　　“教育学生用得着这样教育吗，赶紧让他们进去上课。”说着朝站在门口的四个学生挥了挥手，四个学生看了眼班主任又看看孙主任，见班主任没有说话，跑了进去。
　　班主任长舒一口气，问道：“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呀？”
　　“这个学生以后是你们班的了。刚从国外回来的，可能不太熟悉国内环境，这几天辛苦你一下。”孙主任扭头看向楚之弦对班主任说道。
　　楚之弦上前，鞠了一躬，：“老师你好，我叫楚之弦。以后麻烦您多多关照。”
　　班主任有些慌乱，同时又有些惊喜。
　　“好的主任，我知道了，不辛苦不辛苦。”
　　说罢孙主任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那你现在就进班自我介绍下吧。”班主任又换上严肃脸，说道。
　　教室里的人都伸长脖子从窗户看向窗外。见谈话已结束，摆好认真听课的姿势。
　　“好了，醒醒了。给你们介绍一位新同学。”班主任看向楚之弦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一缕微风拂过少年的面颊，发梢轻轻扬起。白皙的皮肤，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一双清澈而乌黑透亮的双眸。高挺的鼻梁，给人一种清新感。
　　少年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运动衫，下身是一条休闲短裤，搭配着白色的运动鞋。单背着书包，在人们的目光中走向讲台。
　　似小说里的男主角。
　　秦若莲再一次被震惊。楚之弦，那个翩翩少年……
　　瞬间她没有了睡意，直挺挺地看着前方模糊而又真实的身影。
　　同时周歆瑜也看见了那个男孩，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脸又倏地红了。
　　“大家好，我叫楚之弦。很高兴能同大家做同学，往后请大家多多关照了。平时也喜欢画画，打球。有相同兴趣爱好的同学可以一起玩啊。”楚之弦嘴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
　　下面传来女生的尖叫，男生的讨论。教室像疯了一般。
　　“安静，安静！”看不下去的班主任上台叫了出声，才控制住了局面，“你看你要不先坐那吧，明天再给你安排位置。”班主任指了指教室那头唯一的空座位，在秦若莲边上。
　　楚之弦顺着方向看去，看到了站在教室后的秦若莲，百感交集。
　　“老师，别的同学都有同桌，我的同桌呢？”楚之弦笑着问班主任。
　　“哦…这个啊。”班主任一时间回答不上来，想起了什么，“秦若莲你先回来吧。”
　　听到班主任叫自己，秦若莲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回到座位上。
　　楚之弦向班主任点了点后，入座。
　　又重新开始上课，老旧的电风扇依然在“吱吱”地叫着。
　　谁也不会明白这节课秦若莲是如何艰难地熬过去的。每当自己想转头细细看男孩时，秦若莲就在下面用指甲掐着自己，来提醒自己。
　　也没有人会知道楚之弦是如何上完这节课的。他一直不明白身边的女孩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怎么不认自己。小时候那个和他一起画画，和他一起过家家、约定做一辈子好朋友的女孩哪里去了？
　　当然，更没有人知道这节课上周歆瑜是怎样坐如针毡的，心系的男孩就在身后，她多么想和他成为同桌。
　　伴随着下课铃，女生们都一哄而上。秦若莲被挤得只好站起身来，欲离开，一双手拉住了自己。
　　“去哪里？刚好我也想出去透透气，一起去吧。”耳边飘来的声音，似有似无。没来及反应，秦若莲已经被楚之弦拉出了教室。身后一片尖叫。

　　“好久不见。”楚之弦将秦若莲带到了学校的天台上。天气虽热，但天台还是有些许的风。
　　秦若莲依然低着头，没有回答。
　　徐徐的微风吹过，拂起秦若莲的细发，露出了清秀的眉目。
　　“抬起头看着我。”楚之弦轻叹了一口气道。见秦若莲还是没有和自己说话，上前将自己在上课时写的，有电话号码与住址的字条塞进了秦若莲的手里。
　　下意识一缩。
　　“拿着。有困难了来找我。”楚之弦怜惜地看着她，秦若莲抬眸，眼里有些不可言的情绪。转身跑掉了。
　　楚之弦望着远处的女孩，皱眉。

　　还没来得及和楚之弦说话的周歆瑜看见他将秦若莲拉走万分难以置信。久久不能回神，脸上的红晕也褪去了。她坐在座位上有一百个疑问在心头环绕。
　　“快看啊，秦若莲回来了！”女生的叫声打破周歆瑜的失神。
　　她激动地朝秦若莲奔去，拉她到一个角落，：“若莲，楚之弦找你干什么？”
　　“我……我不认识他。”秦若莲不知所云。
　　“我当然知道你不认识他，我是说他找你有什么事！”周歆瑜被秦若莲的回答气的满脸通红。
　　“他…他说他喜欢你……想找我了解了解你……”情急之下秦若莲撒了一个谎，这是她几年来撒的第一个谎。
　　现在周歆瑜不仅是红扑扑的脸了，伴着红晕，还有些害羞。
　　“放学了，歆瑜你走吗？”秦若莲吊着的心放下了，她试探地问道。
　　“你先走吧。”周歆瑜似雀跃的小鸟，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秦若莲见楚之弦也没回来便也收拾离开了。手里一直攥着那张字条，字条上是那清秀又工整的字迹。

　　夕阳西下，日落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