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商不夜话》桑下愚人

2、再见，回家！

　　乔婉主跳古典舞中的软舞类舞蹈，偶有为了塑姿跳些其他种类的舞，其实说白了就是跳多了难免厌的慌。

　　舞蹈室并不怎么宽敞，室内散落着好几种用来拉筋舒展的道具，来这里学跳舞的大都是她这个年龄段面临着升高中的学生。

　　乔婉学习不好，唯一拿的出手的就只有语文，英语和物理最差，其次是数学和化学，有多差呢，大概是及格不了的那种，再加上乔爸爸怕她今后会没有学上，拖了很多关系给她补课，但效果都不佳，最后乔爸爸采纳了学校里新来的商老师的意见，让她去学跳舞，走艺术的道路。

　　起初她是抵触的，毕竟跳舞在她的那个时代是舞姬才会用的谋出路的手段，但细细考虑后，她发现对于一个别无长物的人来说，选择是件奢侈事。

　　本来还可以选择画画的，但等她知道的时候，时间已经赶不上了，她怕她会因此露馅，所以不敢尝试，毕竟她画的东西所属的范畴大概是国画类吧，那种东西岂非一朝一暮就能学会的，想当初她跟先生也是学了数载才堪堪入门。

　　乔婉没有练舞，因为教练今天临时有事，几个学跳舞的舞蹈生互相拉了拉筋后就各自回去了。

　　她是今日的值日生，所以等她打扫完卫生，锁门后，室外的昏色已爬至阶前。

　　傍晚的天气不太好，隐有下雨的趋势，风也不小，气温骤降，穿的不算少的乔婉冻的直哆嗦，这不像夏日该有的凉。

　　她可能有些发烧了，脑袋昏沉沉的难受，过重的思绪令她苦不堪言，旧时的回忆断断续续，零星的片段总闪现出那场一箭穿心的痛，她的十五岁，坎坷且多灾多难。

　　在回家的路上，乔婉在小摊前磨蹭了许久，最终才鼓起勇气买了一份凉粉，冰绿绿的泛着绿豆香，还是刚出锅温热的，乔爸爸喜欢吃它，尤其是放冰箱里冰镇过后，他吃的最得意。

　　乔爸爸年纪不大，三十出点头，长的白白净净的，有文弱书生气，虽不是一眼望过去能惊艳到人的那种，但耐看。

　　他们的关系更像是朋友，打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的第一天起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这个“朋友”是需要别人照顾的那种，迷糊的不行，那时她穿到这儿刚醒来，还不能接受事实时，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做你爸爸，要不要？”

　　正常的步骤不应该先问她是谁？从哪来？家里还有父母兄弟姐妹什么的吗？再不济也要问问她是不是被拐儿童……

　　算了，光是想想就觉得他迷糊，真不知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定是被谎言骗成窟窿的人。

　　事实上乔伍的前半生确实都是在被欺骗里度过的，打从他大学时按照祖上传下的训言规矩进商家工作起，他的人生就不在是他的人生了。

　　这里很好，有她喜欢的光线，就像此刻这般，不太能分清颜色，澄澈时常给人岁月静好的安宁，昏黄时也极有韵味，淡淡流转的黑色影子忽明忽暗，就这么缓缓的沿着八角的悬铃不断向下顺延，漫的缓慢，在行色匆匆的男男女女的脚下，悄无声息的拉长，交错，最后汇聚成一道新的光，矗立在道路两旁，无需提灯人。

　　买完绿豆粉的乔婉，加快了步伐，站点旁偶有的吆喝声便能拦住一辆公交车替他们带些东西给下一站等待着的人，很和谐，很友好，这里没有纷争。

　　她的家在山上，类似在书籍上看到的苗家寨，不同的是，她家独门独户，但离寺庙极近，也靠近山下的商铺。

　　她家后院有一片花圃，是乔爸爸栽种的，花圃里的花大都是一年生植物，外围的牵牛花攀在篱笆上长的最好，里围的卷耳，风铃花，虞美人一圈绕着一圈长，推开窗就能瞧见。

　　他们是去年到这儿的，大约每年都会搬一次家，许是住不惯，许是在躲人。

　　乔爸爸栽花很有一手，据他唠嗑时无意透露，那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再细问点，他便言辞闪烁，不再做答，哀伤悲喜，惆怅欢愉，这便是人，有故事的人。

　　天色渐暗，乔婉加快了步伐，周遭的灯挤挤挨挨的亮了起来，一阵阵的犬吠声吓得她捏紧了手里的凉粉袋子，晚上最不喜欢经过的地方就是眼前的这座桥了，有她所喜的海棠花也不行，桥上的泡桐枝，桥下的柳槐树，在夜色的笼罩下阴恻恻的吓人。

　　正当乔婉提心吊胆的猫着身子想要快速穿过这座桥时，身后急促的喇叭声和着刺眼的远光灯将她定在了原地，短暂失明后，那辆午前才见过面的黑色汽车停在了她的面前，紧接着车里传来了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尖尖的令她倍感熟悉。

　　“乔婉？”夜色下的前车窗伴着恭敬的征求声徐徐地打了开来。

　　“蔡老师？老师好……”边打招呼边后退的乔婉硬生生的撞在了桥栏上。

　　眼前坐在车里勾着脑袋和她说话的人是她的年纪教导主任，也是她的英语老师，她们平时除了在课堂上有所交集外，课下从没讲过话，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英语老师只愿和好学生交流。

　　“你好，是乔婉吧。”再三强调的语气令乔婉不由得点了点头。

　　“嗯。”

　　“最近舞练的还顺利？”

　　“承蒙老师关心，我……”

　　“期末考试要加油啊，最近太忙都没时间兼顾到你们这些艺术生。”

　　乔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强行打断了，因为蔡英向来就不喜欢乔婉，总觉得乔婉是一个怪里怪气的学生，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说话方式都是怪的。

　　今晚她是有目的来这儿的，压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学生与老师之间的寒暄上，今晚这事要是成了，升职加薪绝对有望。

　　“古城里的巷子可真多，户对户的，盖的也大差不离，来这儿一年了也没摸清哪是哪，这一圈家访下来天都黑了，哦，对了，乔婉你家也在附近吧。”

　　说是还是不是呢？乔婉那尚未缓过劲儿的病脑袋，嗡嗡的发沉，本意摇头，身体却偏偏先她一步做了反应。

　　乔婉木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位殷勤下车捉她手的人，浑身恶寒，倒不是讨厌她，对她来说她对她的感觉仅限于无感，身体盗汗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车里的那位，他长的太像将她一剑毙命的宸王了。

　　乔婉不喜坐车，因为晕的慌，想吐又不能吐的心情太糟糕。

　　她将她的头靠在了车玻璃上，车外的光影幢幢，车玻璃上倒映着车内她身旁闭目养神的某人侧脸。

　　紧贴着车玻璃的乔婉，白嫩的小脸倏然一红，僵硬的正襟危坐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他们离的不算远，距离左右之间，午时见到的那个美丽女人已不在，温润的熏香味里夹杂着淡淡的馨甜，在流转的夜色下，萦萦缠绕令她发困。

　　她的英语老师自她坐上车后便不再多言，机械的像个只会说话指路的机器人，带上她多数是为了以防外一。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需要她的指路就找到了她的家，门前那丛茂盛的绣球花高的几乎掩盖了朱红色的小铁门，这样的绣球丛还有很多，她房间前的窗户口下就有几束，是原房主种的，刚搬来时，乔爸爸没舍得给它们起了根，却也没照顾过它们，任其自生自灭，意外的，它们长得竟格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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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饺子们别沉底了，你们都要熟了，快快冒出头来让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