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流照尽亦欢》長雲且眠

9、第九章

　　清远山在B市市郊，离学校近，因而被固定作每年郊游之处。
　　因为清远山无太多人工雕琢，安静又自然，如同少女守望在此处，所以在平常的日子里总会有些游人到此，喟叹着山高水长，享受B市的阳光。
　　但在这种天寒地冻，满山空寂而孤独的时分，大约只有我们学校的学生会到此处来。我想。
　　刘晓总闲不住，提议攀到山顶，大家举手赞同。
　　山并不很高，山路却是弯弯曲曲，沿山蜿蜒而上。就如同愁肠百转千回，又加之身旁便是满目凄凉景色，极容易让人想起些伤春悲秋的文字来。
　　大约是过了许久，我已经极其疲惫，却仍低着头向上走，那大概是我仅存的最后一丝坚持。
　　刘晓一屁股坐在近旁的岩石上，抹了汗，嚷嚷道:“奶奶个熊！谁说要爬山的，老子揍死他！”
　　众人皆侧目，绝倒，掩面。
　　不是……你自己吗？
　　我顿了顿脚步，不知为何向后望去，见沈月白正跟在队伍的最末端走上来，微微喘了粗气，似乎也有些吃不消。
　　刘晓招呼他过去坐，顺手接过他背负着的那个巨大的包。
　　“我靠，沈月白你丫带了些什么啊，怎么这么重？”
　　刘晓费力地拽着包，放在膝上打开了。
　　“是面包。”
　　沈月白坐下来，表情十分小白，他坐得端正，大约是要表示认真的意思。
　　“奶奶个熊，小白，你当这是小学生春游呢？这么多面包，你吃得完？”
　　刘晓一副想要吐血的表情，把包塞还给沈月白。
　　“清远和草莓味面包，想起来，倒是少了个人。”沈月白道。
　　大家歇息够了，纷纷起身向上走去。
　　沈月白仍旧坐在石头上，托着腮，没骨头的德行。
　　我正欲继续向前走，却恰巧看见刘晓望向沈月白，声音低沉许多，似乎藏了许多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
　　“小白……你别这样。”
　　“怎样呢。”沈月白背起背包，站起身来。
　　“是你的总是你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强求？你父亲和他们家约定，当然也有他自己的理由，你又何必……”
　　沈月白歪了歪头，看着刘晓，微微蹙了眉，温软而无可奈何地笑了。
　　“你又知道些……什么？”
　　说罢，转身，大步向前走去。
　　我向路旁树丛中躲了躲，待到沈月白走远之后，听见刘晓于我身后那块石头上，深重叹息。
　　“我哪里知道……我哪里……”
　　他深深吸了口气，反倒笑了。
　　“倒是了，生性这样迟钝，怎么能配得上她。”
　　他也站起，向远处慢慢走去。
　　等待他们走远，我才自树丛中出来，轻轻拍去身上枯枝残叶，回想起刚刚无意听见的对话，仍然有些怔怔。
　　他们口中的她是谁呢？她与沈月白，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又感到周身那层与其他人的巨大隔膜坚硬成为实体，使我努力挣扎却不得脱身。
　　我不懂他们口中的话，正如我融不入他们的世界。
　　那层隔膜冰冷，锋锐，触及便是使人感到生疼，直至想要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