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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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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山顶时,时间虽已至正午,身边的空气却仍是冰凉着刺骨。
说实在的,我实在是不喜欢北方的天气,十五年来早已习惯了的南方的细腻温柔,转眼间便被转换成为北方一身傲骨铮铮,实在是令人失落又无奈。
我无数次想念南方梅雨季的潮湿,天地间茫茫而绵密的雨丝沾湿了衣裳与发丝,化作不尽的温柔溶于骨血之中。
而北方却是截然不同。
刺骨的,格格不入的。
在各种不知缘由的瞬间,名叫思乡的哀愁会突然包围住我。
于是,难过了,叹息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憋着一肚子委屈的时候,却又无人可倾诉,只得低下头,默默,再做一道题,好分散心绪。
可是现在并没有题目可以做啊……
我有些茫茫然,抬头四望的当口儿,恰好看见沈月白,随意坐在一块大青石上,专心致志地啃他的草莓面包。
我觉得好笑,又有些纳闷。
大抵是寄予了这面包无尽的情丝,才得这般执着而不愿放手的罢。
是不是正如我执着于江南轻柔春风,沉醉于尽是梅子黄时雨的一场好梦中迟迟不愿醒来一般,沈月白也有那份说不清又忘不了的执念呢?
是不是……和他们口中那个姑娘……有关呢?
突然间,心中便惶惶然不安起来。
再抬头的时候,沈月白已不见了踪影。
远处遥遥传来刘晓的大嗓门,依稀可辨的“奶奶个熊”,我暗暗猜想,大抵是这两人又跑去什么地方嬉闹罢。
我仰头望天,仍然湛蓝而空无一物,就像是我刚刚入学那一天,B市难得的清澈天空,令人满怀希望,却也无尽哀戚。
实话说,我羡慕刘晓,已经许久。
不单单是羡慕他与沈月白那样亲密的关系,更羡慕他有个那样好的兄弟,过去,现在,或是未来,都牢牢印刻在生命里。
那便是我的想得却不可得了。
数年后我将这话告诉刘晓,他愣了愣,随即又恢复常态。
“靠,阿欢,我没看出来啊,你原来早就暗恋老子。”
“你……你……”
我语塞,你个半天,没出来个结果。
旁边走着的沈月白,始终闷闷不说话。刘晓见他如此,随即不怕死地去招惹他。
“小白?老子要是想追这小结巴,找你当见证人好不好?”
沈月白没说话,飞起一脚,刘晓随即摔了个大马趴,裤子上留下一个清晰的43码鞋印。
“滚。”惜字如金,随即又静默了,只是那双极清透的眸子,隐隐含了些笑。
可是多年前的我,又怎能穿透时光重重的迷雾,看见数年后的那个自己,拼了命溯源而上,面对那些想珍视的人,郑重张开怀抱。
下山时,我才再次看见刘晓和沈月白。
沈月白的脖子上挂着一部相机,晃晃荡荡的,随他的步子随意摇曳。
女生们挽了手,欢笑着凑上来,要看沈月白的相机。
刘晓倒是不客气,伸出大手驱赶她们:“去去去,一帮丫头片子,弄坏了你家赔?啊?啊?”
其中名叫毛初珊的姑娘不乐意了,噘着嘴道:“可是这是沈月白的,不是你的,你瞎忙活个什么劲。”
“能不一样?”刘晓瞪了瞪眼,粗着嗓子继续道,“这是我兄弟。”
“哟。”女生们都笑了,“你兄弟这么好看,你丫怎么这么丑。”
刘晓晃了晃脑袋想搭话,沈月白微微皱了皱眉,走出人群。
他看见我,没有说什么,脖子上挂着的相机一晃一晃,招摇不已。
“你会拍照?”
我突然意识到他在问我,着实吃了一惊。
“不……不会……只是……只是看人拍过。”
他微微颔首,不置可否,也不再说话,就这样没了下文。
我们随着大部队向山下走,快到时,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他:“沈月白……你……你能……教我……拍照吗?”
好不容易磕磕巴巴说完了这句话,脸竟然烧得通红,我低着头,心下责怪自己太过冲动,他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沈月白此刻正忙着把刘晓从吵吵嚷嚷的女生堆里拽出来,听闻这句话,手下并不停,只不过微微怔了怔,道:“好啊。”
他突然笑开,眉间淡然如山水,歪着头,又看我一眼。
“你真有趣,钟……亦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