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走西顾，桃花一路》一与一诺

3、讨厌的班花

　　“呦~两位好久没来啦！”一推门，阿杰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特别像昨天电视里醉红楼的老鸨，就差拿条丝巾冲我们甩了。
　　“死样！想我了？”该死的Jeffery媚眼一抛，一手撩上了阿杰的下巴，动作熟练轻佻，也特别像逛青楼的嫖客。
　　真受不了他俩！我摇摇头，大刀阔斧地坐在转椅上，“头发长了，修短一点。”
　　剪刀在头上咔嚓咔嚓地响着，碎发一星一点地飘落下来，我特别享受这个过程，感觉麻麻痒痒的，看着掉落的头发, 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亲爱的。不要再剪了。你这头发剪得比我还短。比我还像个爷们！”Jeffrey抱怨道。
　　“不是我爷们。是你太娘了。这跟发型没关系。”
　　“我就怀疑，你这辈子就没留过长发。”Jeffrey撇了撇嘴。
　　我怎么没留过长发呢？高中之前，我一直是绑马尾的，走路的时候头发在脑后一甩一甩的，特青春洋溢的那种。我突然陷入了回忆之中。是啊~高一那年元旦汇演后我好像就再也没留过长发了。

　　元旦汇演前
　　班花李小萍还是选择了舞蹈表演，当她公布演员名单时，我受宠若惊地听到了我的名字。我在想我是要感谢她独具慧眼相中了我的多才多艺呢，还是要感谢她在我跟她针锋相对后依旧不计前嫌地选择了我呢？直到排练站队形时，我才发现，什么是最毒妇人心。
　　一共12人，5男7女。我还在奇怪怎么女的多男的少，队形怎么站呢。李小萍拉着发愣的我，把我排进了第二排男生队伍里。
　　什么意思？
　　我立刻炸毛了！老子不干了！
　　李小萍的理由冠冕堂皇：班里男生没几个长得好看的，大部分还肢体不协调。大概意思就是我们班的男生大部分都拿不出手，见不得人。你看你个头高，身体壮，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和男生一起站后排也看不出来是个女生。
　　全是放屁！你这就是公报私仇！我又不傻。
　　我要走，站我前面的和我一对的阳梅可怜兮兮地拉住我，“求你了。别走！你走了，少一个男生，我也跳不成了。”
　　瞧她这话说的，我又不是男生！
　　我没走成，但我也不愿意跳，拧着脖子生闷气干坐着。阳梅也跳不成，紧紧地拽着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排舞。
　　李小萍选了一支和她名字一样土的歌曲《阿哥送妹上大学》。也不知是哪个年代的歌曲，旋律老得掉牙，歌词土得掉渣！我在一旁吐槽不已。
　　她认真地教着音乐前奏的舞蹈开场动作。男女生被安排成一对儿一对儿的，每对摆的造型都不一样，看着效果还不错。最后她让仇凡弓箭步站在中间，把他的手揽在了自己腰上，右手扶着仇凡的肩头，左手一扬，轻轻一跃，跪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仇凡先是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按她的要求摆着造型，待李小萍跳到他的腿上，他一下慌了，扶着腰的手一缩，腿一抖，我们美丽的班花跪不稳，晃了晃，从他腿上掉下来了。班花还要再上去，旁边的男生开始起哄，仇凡红着脸说什么也不肯了。
　　我也不肯了！
　　我坐不住了，像正义凌然的侠士搭救被恶霸调戏的美女一样走过去一把拉开满脸通红的仇凡。放开他！让我来！我忍住心里的潜台词，对班花说：“他动作不协调，力气也不够。我来！你跪我腿上！”我拍了拍自己结实的大腿。
　　“不要！”班花直接拒绝，“你是女生，又太矮了，站中间不好看。”
　　嘿~刚刚是谁说我个儿高，身体壮，和男生站一起看不出来来着？
　　“让她跳这个位置吧。太难的动作我做不来。”仇凡很快和我站在了统一战线。
　　“不行！”李小萍说什么也不愿意。
　　最后的结果是我和阳梅做了这个动作，当然我俩只能站边上。李小萍还是和仇凡一对，跳了个别的动作，仇凡能接受的。

　　一路排练下来，不能不说李小萍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舞蹈编排非常不错。
　　彩排前夕，李小萍从她文工团工作的姑姑那里借了服装，分给了我们。女生都是一身红色的苗服，还有漂亮的头饰，好看极了。男生的是一身蓝色苗服。问题是没有那种苗族男生戴的那种帽子，我该怎么办？扎着马尾上台演阿哥么？
　　“没有帽子吗？”我问道。
　　“原本有的。姑姑说找不到了。”李小萍解释道。
　　“那怎么办？我这样还能跳男生吗？”
　　“把头发盘起来吧。要不干脆剪个短发？”李小萍望着我，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你也不像个女的。”
　　我再次撂担子不干了！
　　阳梅又来劝我顾全大局。我去，你敢不敢把自己那齐腰的长发绞了？你们都剪，我就剪。
　　我一气之下先走了。

　　其实我没离开学校，我躲在山上思过亭里发了一会儿呆。
　　天都黑了，我该回去了。
　　还没起身呢，我远远看见李小萍和仇凡一前一后上山来了，吓得我赶紧一溜烟躲进了假山里。
　　“我有话和你说。”李小萍低着头，一脸娇羞。
　　我去！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下一句不会是我喜欢你吧？
　　“我喜欢你~”
　　看吧，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特紧张，生怕仇凡说我也喜欢你。假山里可真黑真安静，静得都让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跳得可嚣张了。我去！又不是我告白，瞎跳个什么？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我偷偷探出头去，角度不好，仇凡背对着我，什么表情也看不到。我只看到李小萍仰着头，满眼都是期待。
　　说我不喜欢你！说不喜欢！不喜欢！我跟念咒似的在心里暗暗鼓励仇凡。
　　可他没有说。
　　他说的是，“哦~”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李小萍愣了，眨了眨好看的杏眼，放慢了语速强调了一下：“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嗯~”
　　这是什么意思？估计李小萍和我一样，没想到就等来这么一个字。
　　李小萍不甘心，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不喜欢！说不喜欢！我在心底默默念叨，恨不得在地上画个符做个法给仇凡下个降头。
　　“我不太喜欢女生。女生很麻烦。早恋也很麻烦。”仇凡似乎斟酌了一下，慢吞吞地挤出这几句话，又补充道，“所以，对不起。”
　　李小萍哭了，哭得很小声，但是眼泪哗哗的，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哭得我都不忍心了。
　　仇凡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

　　李小萍哭了好一会儿，我躲在假山里不敢出去，腿都快蹲麻了。
　　终于等到没声音了。我观察了一眼，觉得安全了，哆哆嗦嗦跟得了帕金森半身不遂似的扶着假山，抖着麻了的双腿走了出去。我没想到仇凡居然坐在思过亭里等我，而我居然像《乡村爱情》里的赵四一样抽抽着出现在他面前。
　　“好巧啊！这么晚还没回家？”我尴尬地打了个招呼。
　　“你的书包落这里了。”他指了指地上的书包。
　　我去，跑得太急，把书包丢这里了。
　　“我什么也没看见。”我急急忙忙解释。
　　仇凡有点不好意思，并没有纠结这个问题，把话岔开了：“明天彩排怎么办？你不跳了？”
　　我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剪短发吗？”
　　“你不想剪就不剪。彩排而已。正式演出时再想办法，可以弄别的帽子戴着遮过去。”仇凡认真地说道。他看着我，一会儿又说；“不过，短发应该很适合你。”
　　“是吗？你觉得我剪短发好看？”我来兴致了。
　　仇凡没有回答，只说太晚了，赶紧回家。
　　我悻悻地背起书包跟在他后面，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叫住了仇凡。
　　他回过头看着我。
　　“你带手绢了吗？”我问。
　　“带了。”他从衣兜里掏出手绢递给我，有点嫌弃地问道，“你又掉鼻涕了？”
　　“我没有鼻涕。”我赶紧摆了摆手，问道，“你明明带了手绢，刚刚李小萍哭得那么惨，你为什么不借她擦眼泪呢？”
　　仇凡脸红了：“你不是什么也没看见吗？”
　　“不能借。她会误会的。”仇凡红着脸解释道。
　　“那你为什么愿意借我呢？”我一下子高兴了，也不知道高兴什么。
　　他收起手绢，没好气地说：“因为我不想看你舔鼻涕，太恶心了。”

　　回到家放下书包我就满屋找仇凡借我的那条手绢，想找个空还给他，趁机再聊聊诗词歌赋人生哲学风花雪月什么的，却怎么也找不着了，上次洗过之后也不知放哪里了，唉~我就是这样一个丢三落四的家伙。

　　第二天中午抽了个空，我把头发剪了，剪了一个和仇凡一样清爽的男孩头。我照了照镜子，并不难看，还挺有几分男孩的英气，我很满意。可笑的是，帮我剪头的发型师紧张极了，抓着我的马尾确认了好几遍，还说剪了可没那么快长出来，不要剪完就哭了。开玩笑! 剪个头发而已，用得着哭吗？又不是不长了。

　　“咦？欧阳下午没来吗？”下了第一节课，李天才睡醒了，从座位站起来，四下望着。
　　“我在这儿呀!”我抬头望着他。
　　李天才发出一声怪叫，“啊！你怎么突然变这样了？我一点都没认出来！”
　　他表示不喜欢我的新发型。不喜欢就不喜欢，谁在乎他喜不喜欢。
　　余班长和其他几个女同学表示了不同意见，认为我的短发很帅很酷很衬我，阳梅甚至跑过来抱着我大喊欧巴，夸张地在我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我看着一脸嫌弃的李天才，左拥右抱，笑得很是得意。
　　彩排前，我晃着脑袋问仇凡：“好看吗？”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一贯面无表情的他此刻面部表情变得生动而丰富多彩，仿佛在挣扎抗拒着什么，最后才别别扭扭地点点头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评价道：“好看！”
　　我高兴极了，彩排时跳得特别欢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