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走西顾，桃花一路》一与一诺

4、早恋

　　“你就是懒。”Jeffrey翘着兰花指数落道，把我拉出了回忆，“你看你那个狗窝，每次还要我帮你收拾。”
　　手机一阵震动，来讯息了，李天才在群里叫嚣：老子国庆携妻子回老家。有约饭的吗？

　　国庆我也回去了，和李天才约了饭。

　　李天才真的是携妻子回老家。妻与子，还是俩儿子！可怜我还没有结婚对象呢，人家就整出个一家四口了。这家伙早不带眼镜了，一身看起来贵得要死的休闲服，酒桌上意气风发，人模狗样的。他老婆挺漂亮，大儿子5岁了，小儿子6个月，胖嘟嘟的好可爱。李天才走了狗屎运，大学一毕业就娶了温州一个老板的独生女儿，在义乌开了个大工厂，还生了俩儿子，人生大写的圆满二字。一桌子高中同学，大部分都结婚了，没有结婚的也在预备中了，我特别怕他们提起这茬，离开饭桌去逗孩子了。
　　“唉~带孩子回老家就是累。”他老婆一边给小胖嘟换尿不湿一边跟我抱怨。
　　“两个当然辛苦了。”我挺理解的。
　　“你以为我愿意生两个啊。告诉你，”她突然凑近我耳边，“我和天林生完老大后还怀了两个，都做掉了。后来又怀了，医生说要不干脆生下来后结扎，永绝后患。这才有了老二。”
　　永绝后患？！啊！这词用得真是绝对了！我一时忘了合上我惊讶的大嘴。
　　“我跟你讲，医生说我是易受孕体质，太容易怀孕了。我们什么避孕办法都用过了。安全期啊，带套啊，拔出体外都不管用。”彪悍的人生果然有彪悍的队友，李天林在一万米高空找到的这个老婆果然不是一般人，对一个刚见面不久的我私下里就抱怨起他们俩的夫妻生活。
　　带套？拔出体外？饶是我平常脸皮厚得狠，内涵段子也没少听，这些词汇对我这个老处女来说还是劲爆了些，我有点消化不了，红着脸嗯嗯啊啊应付了几句又逃回了饭桌上。

　　“你什么时候结婚啊？不会想当一辈子老处女吧？”李天才有点喝高了，拍着我的肩就喊道。
　　这些结了婚的老男人真是口没遮拦。我笑笑没理他。
　　“好！什么也不说，喝酒！”李天才举起了酒杯。

　　论喝酒我没怕过谁，几圈下来，在座的男男女女都被我喝趴了。
　　结账时，李天才像个哥们一样揽着我的脖子，喷我满脸酒气：“你不会还在等仇凡吧？”

　　我喜欢仇凡，李天才早就知道。
　　他不知什么时候看出来了，一早就无情地揭露了我暗恋仇凡的事实，看我恼羞成怒了，他也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他暗恋余班长。这实在是个天大的秘密，着实惊到我了。他和余班长从小学就是同班同学，他三天两头给班长惹不痛快，余仁仁三天两头跟老师打他的小报告，活活一对儿欢喜冤家啊。可惜郎有情妹无意，余班长一点儿也看不上李天才这幅吊儿郎当的鬼样子。于是李天才开始走群众路线，跟我打得火热，我和余仁仁去哪他都求我带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他是一对儿。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为了掩护他和余仁仁，我彻底暴露了，班主任把我给盯上了。
　　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谈话：“欧阳同学啊~这个~班上有些同学早恋啊~你知不知道？”
　　我这个人还是讲点义气的，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个早恋嘛，肯定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学习的。你看，你最近成绩下降了十三名啊。很严重啊！”班主任指着成绩表，心痛地说道。
　　“可老师我没早恋啊？”我听得云里雾里的。
　　“你没早恋你天天和李天林粘在一块儿是干嘛？你当老师是瞎的？”
　　冤枉啊~我不知怎么解释了，心想老熊您真是该看看眼科医生了。
　　“这样吧，明天让你妈妈来学校一趟，我想和她谈谈。”
　　这是要请家长的节奏啊！我长这么大，都是父母的骄傲，从未让父母操过一点心。这因为早恋请家长，我丢不起这人啊！
　　我都快哭了，“老师，我真没早恋。”
　　“不要狡辩了。李天林都承认了。”班主任生气了。
　　他承认什么了？！
　　“可是他成绩没有受影响。所以老师才来找你谈谈，是为你好！”班主任语重心长。

　　我哭丧着脸回到了教室。李天林看我脸色不对，问怎么了。我气不打一处来，拿着书砸他头：“你和老熊说什么了？她非让我请家长！”“你早恋就早恋，干嘛拉上我？”
　　李天林找班主任理论去了。
　　结果是，我们俩都要请家长。
　　这倒霉孩子！也不知道他言语间怎么冲撞惹毛了老熊。其实老熊一直对他高看一眼的，无论他怎么调皮捣蛋，上课睡觉，从来也没说过他一句狠话，总是不痛不痒假模假样地批评两句，赤裸裸的偏心。谁叫人家是数学尖子生呢，数学老师的心头宝啊~
　　我没敢叫我脾气暴躁的老妈过去，只说成绩不佳老师要找家长谈话把我爸骗过去了。我爸回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李天林是谁。我说是班上成绩排第二的同学，数学全校第一。我爸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说，老师说你早恋。我赌咒发誓我绝对没有和李天林早恋并保证下次一定考好。我爸就这么放过我了。
　　李天林一点也不买老熊的账，坚决不请家长，也坚决不承认错误，梗着脖子和老熊大吵了一架，吵得整栋教学楼都知道了我和他早恋要请家长的事情。老熊气急了，说他目无尊长，扬言要记他的过，叫他滚出班级。
　　滚就滚！李天林毫不犹豫地搬着他的桌椅豪气万丈地离开了教室，搬到了楼下班级的走廊上。
　　一连几天，他就在走廊上蹭别班的课，或者在走廊上睡觉。
　　李天林的家长终于知道了儿子在走廊上上学的事，来学校找老熊谈话了。不一会儿功夫李天林就搬着桌椅和他妈一起回到了教室。他妈安抚了李天林几句，扭过头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冲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走了。
　　接下来我的座位就被老熊调到了离李天林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觉得老熊恨不得让我也搬到教室外面的走廊上上课。
　　不过，我很开心，因为前面坐着仇凡。
　　我又回来了。

　　但是从此我吓坏了，不跟李天林说话了。
　　他郁闷极了，每次看见我都讨好的笑，我也不理他。
　　余班长和我同仇敌忾，也不搭理他。
　　李天林上课时不时扭过头望望余班长，又时不时地望望我，眼神无限哀怨。下课铃一响，他就蹭到我跟前，一脸低三下四，算了，看他这么可怜，我还是原谅他了。

　　数学月考试卷发下来了，还是很不理想。我望着试卷欲哭无泪。
　　“你考多少分啊？”李天林笑嘻嘻地拿着他的试卷来问我。
　　我一抬眼看见了他试卷上的分数，顿时被刺激得不轻，我一发神经，夺过他的试卷，一把撕成了两半。
　　李天林慌忙抢回试卷，一边用透明胶带粘试卷一边向安慰我的余班长哭诉。
　　“活该！看不出来她心情不好吗？”余班长数落他。“罚你帮她讲试卷。”
　　李天林将功赎罪，给我讲解难题，列了几个公式，几句话就讲完了。
　　“讲完了？你玩我啊？这是什么跟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抓着脑袋咆哮，觉得他在耍我。
　　李天林只好又讲了一遍，我还是没听懂。他拿我没办法了。
　　这时，仇凡走了过来。李天林一把拽住他，像拽了根救命稻草似的，举着试卷 ：“求你了。告诉她解这题。”
　　我抬头望着仇凡，并不太希望他来给我讲解试卷。因为......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试卷上那点可怜的分数，内心第一次希望他能离我远一点。
　　可惜他和我并不是心有灵犀，没有看懂我的眼神。
　　看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仇凡犹豫了一下，扭过身子来反坐在椅子上，拿起了我的试卷。
　　我徒劳地拽了拽试卷，还是撒手了。
　　仇凡很仔细地开始讲解，一边讲还一边问我懂不懂，我花痴地一个劲儿点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的脸就这么近距离在我的眼前，白皙的脸庞，头发和脸边轮廓那细细的汗毛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像是整个人笼罩了一圈金光，让我产生了亦真亦幻的错觉，这美得还像是人吗？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时不时地轻轻眨动一下，像是一把镶着金边的黑羽扇，让我特别想上手摸一摸。
　　手还没伸过去，仇凡就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用笔头敲了敲桌子。
　　很好，我清醒了，也克制住了自己内心可耻的想法。
　　我的视线终于回到了试卷上。
　　仇凡解题和李天林解的不太一样，步骤多很多，可是我听得懂。
　　“你这样解我就看得懂，李天林讲的那是什么鬼呀？乱七八糟的看都看不懂。还是你厉害！”我高兴地望着仇凡。
　　“他是那种直接从A就到D，一步就能到正确答案的人。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必须要从A到B，再从B到C，再到D，一个步骤接一个步骤，一步也不能少，一步也不能错。你明白吗？”仇凡望着我的眼睛，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是说我们比较笨吗？”我有点不大理解。
　　“是你笨！”仇凡气得把试卷扣在了我脸上。